
當晚,陳婷的直播間裏,熱度居高不下。
她掛著“正義助農,揭露黑心主播”的標題,引來源源不斷的流量。
直播開始,張迪一臉悲憤坐在鏡頭前,上演了一出“大義滅親”的戲碼。
“各位家人們,我叫張迪,季昕昱是我表哥。”
“按理說,我不該站在這兒說他壞話,但咱們做人得講良心,得幫理不幫親!”
“今天我必須站出來,為了我們南嶺村的鄉親們,揭露他的真麵目!”
“他季昕昱,從小就不老實,愛耍小聰明!你們別看他讀了大學,其實骨子裏就不是個好東西!”
“他回到南嶺村,根本不是什麼報效家鄉,他就是在城裏犯了事,待不下去了,才躲回我們這山溝溝裏來的!”
他在屏幕上放出兩張圖片。
一張是我的研究生保送錄取通知書,一張是那家五百強企業的錄用函。
“你們想想,這麼好的前程,誰會不要?還跑回來跟我們種橙子?那不是傻子嗎!”
這個說法比說我貪錢更惡毒,也更有噱頭。
輿論徹底引爆了。
網友們像是發現了新大陸,開始瘋狂地發揮想象力,給我編造各種莫須有的罪名。
一時間,網上湧出了一大批“季昕昱的大學同學”、“校園轄區派出所民警”、“熱心朝陽群眾”。
他們各說各話,全都言之鑿鑿地表示知道我被逼還鄉的真相。
有人說我在宿舍樓盜竊未遂,被學校開除。
有人說我搞大了女同學的肚子,不想負責任。
說我學術造假,連畢業證都是街邊辦的假證。
一夜之間,我從一個勵誌典型,變成了一個劣跡斑斑的社會渣滓。
我徹底社死了。
手機上,無數陌生號碼發來辱罵的短信,咒我出門被車撞死。
死亡威脅電話一個接一個,我被迫關了機。
家裏的米吃完了,我打算去村裏小超市買點糧食。
剛走到超市門口,老板娘“嘩啦”一聲,直接把卷簾門拉了下來。
她隔著門縫衝我喊:“我們這不歡迎白眼狼,你滾遠點!”
我轉身往回走,一群七八歲的孩子抓著爛菜葉和臭雞蛋,追著我砸。
散發著惡臭的蛋液糊了我一臉,我的眼鏡都被打飛了。
去年我還幫那些孩子輔導過功課,他們見我就喊“季老師”。
如今卻朝我扔雞蛋,罵我“大騙子”。
回到家,我趕緊去夥房燒開水,想洗臉、洗衣服。
可爐灶裏的火剛燒起來,濃煙就開始住屋裏倒灌,嗆得我涕淚橫流。
我跑出去抬頭一看,煙囪口被人用一大捆稻草堵死了。
就在這時,“嘩啦”幾聲脆響,幾塊石頭從院牆外飛進來,砸碎了正屋好幾塊玻璃。
我打開院門,隻看到幾個遠去的背影,還不時傳來幾聲咒罵。
我轉過身,赫然發現院門上被人用腥臭的豬血,歪歪扭扭地刷了五個大字:
“滾出南嶺村!”
我腿一軟,幾乎癱倒在院門前的台階上。
就在這時,村裏的大喇叭響了起來。
村長的聲音響徹整個村子:
“季昕昱,速來村委會!京西超市給你寄律師函來了,速來村委會領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