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爸拿著一個億的支票，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

他當著奶奶的麵，賭咒發誓要把公司做大做強，孝敬她老人家。

可一轉身，他就帶著支票消失了。

奶奶似乎一點也不意外。

她隻是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喝著頂級的紅茶，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拿去吧，盡情地揮霍吧。】

【這些錢，每一分都沾著毒。】

【花的越多，死得越快。】

我坐立不安，心裏像有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奶奶......」我忍不住開口，「我爸他......」

奶奶打斷我，摸了摸我的頭。

「囡囡，不用管他。」

她的聲音很柔和。

「他不是個好爸爸，對不對？」

我低下頭，咬住了嘴唇。

是啊，他不是個好爸爸。

他從來沒管過我。

記憶裏，他唯一一次對我“好”，是拿著我的成績單，去跟別人炫耀我考了全校第一，給他長了臉。

然後轉頭就把學校發的獎學金拿去買了酒。

晚上，我爸回來了。

他喝得醉醺醺的，滿麵紅光。

他沒有回酒店，而是直接來了李家給奶奶準備的四合院。

這是奶奶正式認祖歸宗後，李家老爺子送給她的宅子。

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三進三出的大院子。

我爸一進來，眼睛就不夠用了，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

「媽，您這地兒可真闊氣！」

他沒看見坐在一旁的我，徑直走到奶奶麵前。

「媽，錢我拿去投資了！您放心！」

他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首飾盒。

「這是兒子孝敬您的。」

奶奶打開一看，是一支通體翠綠的翡翠鐲子。

奶奶笑了笑，戴在了手腕上。

【用我的錢，買個幾十萬的鐲子來孝敬我？】

【剩下的九千多萬，是給你那個狐狸精小三買房子了吧？】

【陳浩，你可真是我的好兒子。】

我爸沒聽到這些，還在沾沾自喜。

他一轉頭，終於看見了我，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你怎麼還在這兒？賴上你奶奶了？」

他走過來，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想把我往外拖。

「你奶奶現在是金貴人，你個賠錢貨別在這兒礙眼！趕緊給我滾！」

奶奶剛剛戴上的鐲子，被我爸粗暴的動作撞在桌角上。

「哢嚓」一聲。

鐲子斷成了兩截。

空氣瞬間凝固了。

我爸的臉，刷地一下白了。

奶奶臉上的笑容，也終於消失了。

她緩緩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我爸麵前。

她什麼也沒說。

隻是抬起手，用盡全身力氣，一巴掌扇在我爸的臉上。

清脆的響聲，在空曠的院子裏回蕩。

我爸被打懵了，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奶奶。

「你......你敢打我？」

奶奶的眼神，冷得像冰。

【我不僅敢打你。】

她的心聲，在我腦中炸開，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味。

【我還要親手，把你送上死路。】

她轉頭，看向我，眼神裏是化不開的疼惜。

【囡囡，嚇到你了。】

【但是你看到了嗎？這就是你的父親。】

【這種人，留著他，隻會繼續傷害你。】

【所以，我必須讓他消失。】

那一刻，我看著擋在我身前，背脊挺得筆直的奶奶。

看著捂著臉，眼神裏隻有震驚和怨毒的父親。

我心中那根名為“恐懼”的弦，忽然就斷了。

長久以來壓抑在心底的委屈、憤怒、不甘，像火山一樣噴發出來。

憑什麼？

憑什麼他可以心安理得地吸著奶奶的血，卻還要如此對我？

憑什麼奶奶受了半輩子苦，到頭來還要被他當成搖錢樹？

恐懼消失了。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近乎殘忍的平靜。

我看著我爸，第一次覺得，奶奶的想法，或許是對的。

有些人，真的不配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