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五歲那年我過生日,爸爸沒來,卻親手給小三送去999朵白玫瑰。
被我們發現後,媽媽和他大吵一架,當場簽了離婚協議。
生日沒過成,白玫瑰也成了我對婚姻的陰影。
所以結婚那天,我對老公賀岩庭說,如果你想離婚,就送我白玫瑰好了。
他摟著我說:“放心,咱們家以後不會出現白玫瑰三個字。”
五年後賀岩庭公司的慶祝宴上,我看到宴會花束中有一朵白玫瑰,他當即將布置宴會的小實習生罵了一頓,直接趕出公司。
那一天,我覺得這輩子都沒選錯人。
直到半年後,我生日這天。
我才發現,當初被趕出去的小實習生已經晉升為老公的貼身秘書。
小秘書親手給我送來一大束精美的白玫瑰。
我打電話質問老公,他卻隻是道:“萌萌是好意,你別這麼掃興。”
我怔住,然後掛斷電話。
原來媽媽做的沒錯,白玫瑰嘛,就是要跟離婚協議搭配在一起才好看。
1
崔萌萌放下白玫瑰花束,得意洋洋的離開了。
我拿起花束,裏麵藏著一張孕檢單。
看到上麵的懷孕時間,徹底陷入沉默。
半年前,我也懷過孕。
賀岩庭說公司新項目太忙,現在不是懷孕的好時機,讓我先流掉。
他說我這些年沒上班接觸社會,孩子生下來也教育不好。
於是他陪我去打掉了孩子。
半年後,他卻和其他女人有了孩子。
懷孕時間,十五周。
這些年,為了他的事業,我放棄藝術進修,成了全職賢內助。
調動我的藝術審美,送禮品幫他討好那些客戶夫人。
記住每個員工的生日和口味,做點心讓他帶去犒勞。
為了維護公司大客戶,不斷精進廚藝,擺席設宴賠笑臉。
賀岩庭卻以工作忙的名義,和貼身秘書在外麵翻雲覆雨。
辦公室、工位、沙發、公司的周邊酒店都成了他們的戰場。
我看著牆上的婚紗照,第一次覺得這個男人這麼惡心。
賀岩庭從外麵回來時已是深夜,渾身帶著酒氣。
看到茶幾上的白玫瑰,他皺了皺眉,隨即坐我身邊攬住我。
他隨意掏出一個首飾盒,將一條手鏈遞到我麵前:
“卡地亞的最新款,特意買給你的,生日快樂,老婆。”
他的聲音沙啞粘膩,似乎故意帶著些哄人的意味。
我目光鎖在他襯衫衣領上沾著的一根纖細的長發發絲上,心臟驟然停頓了一下。
他將手鏈放到我手心,在燈光的照耀下,那鏈上的光晃花了我眼。
這條手鏈,和剛剛崔萌萌手上戴的那條,一模一樣。
她今天一身首飾、衣服,全是名牌,站在我麵前大肆炫耀。
一個剛晉升半年的助理哪裏買得起這些。
或許是賀岩庭給她選首飾的時候順便給我帶了一條。
又或者是他今天突然想起來我生日,順手去給我補了一條。
無論是什麼,都不重要了。
我放下手鏈,轉身麵對著他,平靜地說:
“我們聊聊吧。”
賀岩庭眼中頓時劃過一絲煩躁,語氣不耐:
“蘇末,我都和你說過了,萌萌這個小姑娘沒什麼壞心思,她就是想給你個驚喜!”
“況且我都已經教訓過她了,你怎麼還在斤斤計較?別鬧了行嗎?我很累的。”
他一臉疲憊的靠著沙發上,按著額頭,仿佛一切都是我在無理取鬧。
我想繼續和他說話,他的手機突然來了消息。
他拿起手機回複消息,下意識的將屏幕避著我,臉上的笑意卻怎麼也掩蓋不住。
沒等我說什麼,他就起身回了臥室。
看著他腳步歡快的樣子,不用猜也知道,這是在熱戀。
相愛三年,結婚五年,我陪他從一無所有走到今天,曾經也有過這樣熱戀的時刻。
可現在的賀總,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紅著臉跟我說情話的窮小子了。
我揉了揉因為徹夜研究新食材而變得有些發紅的手指,打開書房最下麵那個幾乎被遺忘的抽屜。
裏麵安靜地躺著一份離婚協議,和幾本蒙塵的藝術雜誌。
雜誌封麵,是八年前意氣風發、眼裏有光的我自己。
我最後看了一眼寫好的離婚協議,給最近一直聯係我的付教授打了電話。
“付教授,您之前說弗洛倫薩學院的教學名額一直給我留著,現在還有效嗎?”
對麵接到我的電話,驚喜萬分:
“是蘇末?你終於想通了!有!當然有!就等你這句話了!”
“你的上部作品在巴黎國際現代藝術展上已經被藏家拍到了八千萬的價格,蘇末,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弗洛倫薩懷著最大的誠摯,邀請你去做駐校藝術家和特邀授課講師,這個席位,學校董事會一直為你保留,誰都動搖不了!”
付教授語氣激昂地說著,忽然又頓了頓,語氣變得小心翼翼,帶著長輩般的關切:
“不過,異國他鄉,合同一期就是四年起步,你老公那邊,他能同意嗎......”
我目光落在離婚協議自己的名字上,語氣堅定:
“老師,我很快就離婚了。”
電話中先是一片寂靜,隨即爆發出一陣驚呼和掌聲。
好幾個熟悉又急切的聲音爭先恐後地擠了進來。
是當年和我一起參與藝術大賽的老同學們。
“蘇末姐,太好了!八年了,我們都以為你要封筆歸隱了!快回來吧!藝術圈需要你!”
“蘇末,你太牛了!弗洛倫薩的核心進修名額我申請了三次都沒拿到,你倒好,水平都已經達到導師級別!不愧是你!當年我們就說,你以後肯定是世界級的藝術家!”
“是啊蘇末姐,當年為了這個姓賀的你就放棄過一次頂級藝術學院的留學邀請,男人真是影響你進步的速度,這下好了,你回歸藝術圈,我是不是有機會跟在你身邊當助理呀!”
付教授故意咳嗽,假裝嚴厲地教訓他們幾句,隨即鄭重道:
“蘇末,我代表央美院校祝賀你正式成為弗洛倫薩特聘講師,歡迎你回歸藝術領域!”
“你好好處理下家裏的事,兩天後我安排人去機場接你。”
掛斷電話後,我沒有回臥室。
而是鋪了一層毛毯,在沙發上睡下。
因為我知道,那張我們睡了多年的雙人床,或許也已經沾染了另一個女人的氣息。
從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它就已經臟了。
2
第二天醒來時,已經快中午。
最近為了維護賀岩庭的大客戶,我花費了太多時間研究各式各樣的食材,還要討好那位夫人。
身體早已疲憊不堪,難得好好睡了一覺。
靜音的手機,消息早已爆滿。
是賀岩庭在公司群發紅包,慶祝公司又成功簽下一大單。
賀岩庭在工作群艾特我,語氣是公式化的褒獎:
“@蘇末,這次順利簽約,你也算是大功臣,辛苦了。”
所有員工一如既往地恭維祝賀我,可我沒有一絲高興。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會精心打扮,飛奔過去找賀岩庭,讓他當麵誇我一遍,給我獎勵。
但現在,我內心毫無波瀾地看著群內消息。
看著他們口中不停誇讚的“賢內助”,像極了對我八年人生的最大諷刺。
臥室裏空蕩蕩的,賀岩庭早早就出門了。
他在茶幾上留了張紙條,還有一張藝術畫展的門票。
“晚上六點,畫展門口等你,帶你去慶功。”
如同之前的很多次,每當我助力他拿下大單,賀岩庭都會給我獎勵。
一頓飯、一個禮物、一次看似浪漫的約會......
我當然要赴約。
但不是為了挽回他,而是為了離婚。
五年前,賀岩庭在畫展上跟我求婚,我們第二天就領了證。
現在,我們在畫展上談離婚,第二天也可以去領證。
有始有終,挺好的。
下午四點多,我在包裏裝好離婚協議和畫展門票,直接出了門。
不再像以前一樣為了賀岩庭高興而精心化妝打扮。
不再給他準備精致的飯菜,寧願餓著肚子也要等他回來一起吃。
我隨便在樓下吃了口便飯,等到了畫展門口的時候,已經快六點了。
但賀岩庭沒來,也沒有任何消息。
我不再等他,直接排隊進去。
這時,手機一聲震動。
我以為是賀岩庭,卻是崔萌萌。
她給我發了一張照片,光線曖昧,像是在某個私密的空間。
照片上是她和一個男人十指相扣,手上戴著情侶款的戒指。
戒指和昨天卡地亞那款手鏈像是一套的。
男人沒有露臉,但我知道,那是賀岩庭。
原來他沒來畫展,又是在陪崔萌萌。
照片沒發多久就被撤回了,崔萌萌茶香四溢地說:
“不好意思啊,末姐,我發錯人了。”
我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我曾視若珍寶的婚姻和男人,竟需要靠這種幼稚蹩腳的方式去證明和爭取。
我沒有一絲想要回複和爭辯的欲望。
而是平靜的收起手機,將那張多餘的門票隨手扔進垃圾桶。
我挺直脊背,抬頭看向畫展。
裏麵陳列的任何一幅作品,其價值都遠高於我剛剛丟棄的那段感情。
而我的未來,也將如此。
3
畫展結束後,我獨自走在路邊,腳步不自覺拐進了城西那條老美食街。
這裏承載了太多回憶。
賀岩庭以前總愛帶我來這裏,排很長的隊,隻為給我買一份剛出鍋的糖油果子。
他會看著我被燙的直嗬氣又忍不住咬下去的樣子,笑得像個孩子。
那時,我們擠在嘈雜油膩的小店裏,同吃一碗熱湯麵,都覺得是人間美味。
可如今,那些充滿煙火氣的小吃攤大多不見了蹤影。
取而代之的是裝修精致的網紅餐廳和價格不菲的咖啡館。
連街角那家我最愛的老式麵包店,也換了時髦的招牌。
再也不是我熟悉的模樣。
我這才意識到,物是人非,愛情和回憶都是如此。
我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了很久,直到夜深人靜。
淩晨兩點我才到家,意外的是,客廳的燈居然亮著。
聽到開門聲,賀岩庭猛地抬起頭,氣衝衝地走過來質問我:
“蘇末,你看看現在幾點了?消息不回,電話不接,回來晚不知道跟我說一下?”
我愣住。
過去的無數個夜晚,不回家、不接電話、不回消息的是他。
我聯係他,不是沒人接就是敷衍煩躁地告訴我要加班。
現在他卻因為我一次晚歸,理直氣壯地質問我。
我繞開他,淡淡道:
“看畫展入迷了,沒聽到消息,出來一看手機沒電了。”
聽到我提畫展,賀岩庭臉色有所緩和,大概是因為自己失約而變得愧疚起來。
他別扭的拉著我來到書房。
書房牆麵上,掛著一副剛完成不久的畫作。
是我和賀岩庭的肖像畫。
當年我們結婚時太窮,賀岩庭隻請了親戚朋友做個見證。
沒穿婚紗,沒有戒指。
一位退休多年的老師幫我們畫了這幅肖像畫。
但畫到一半,老師突發重病,畫作也就此擱置。
或許那時候上天已經在冥冥中警示我,這段婚姻注定殘缺。
眼前這副補全的畫作雖美,但笑容太過失真。
就像我們的婚姻,表麵光鮮,內裏早已布滿裂痕。
見我神色平淡,賀岩庭語氣變得急切:
“這幅畫我找一位大師補好了,明天的日程我也空出來了,我們補辦婚禮,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觀星婚禮嗎,我約了最好的團隊,找好了觀星場地,我們一起把當年的遺憾補上好不好?”
我從畫作上移開目光,緩緩掏出離婚協議:
“相比補辦婚禮,我更希望你簽下這個。”
4
見我手中拿著一遝紙,賀岩庭看也沒看便笑道:
“末末,難得見你向我提出要求,這是什麼?你做的設計方案嗎?”
“你可是我的賢內助,公司的大功臣,今天是我失約了,你想要什麼,我都滿足你。”
為了展示自己的氣度,他沒看內容就翻到最後一頁簽名處,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隨意簽完,往桌上一丟,帶著一股補償式的熱情湊近我。
我後退一步,正想著該怎麼拒絕。
忽然,賀岩庭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下一步動作。
是崔萌萌。
賀岩庭直接按掉,下一秒卻又響了起來。
他露出愧疚的眼神,想要和我解釋。
我揚起一個無比體貼的笑容:
“接一下吧,萬一真有重要的事呢。”
手機裏傳來女孩顫抖的聲音。
是崔萌萌家裏跳閘了,她洗澡時不小心摔了一下,現在走不了路,很害怕。
賀岩庭掛斷電話,心虛的看著我:
“萌萌她......出了點狀況,小姑娘自己住不方便,我得過去一趟。”
“快去吧,一會小姑娘都該嚇哭了,別讓她等急了。”
今晚的我,異常的懂事,賀岩庭反而覺得有些不安。
他坐下來,看著我的眼睛,問我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但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我示意他趕緊接,終於,在崔萌萌的催促下,賀岩庭拿起手機,站起了身。
“老婆,明天補辦婚禮後,我一定好好陪陪你,去你之前想去的弗洛倫薩看看,順便度個蜜月,我們......也是時候要個孩子了。”
他匆匆說完,就抓著衣服手機離開了。
我把離婚協議放在茶幾上,開始收拾東西。
明天的機票已經定好。
以後,賀岩庭再也見不到我了。
5
賀岩庭一晚上沒回來,我樂得自在,正好把所有東西都收拾妥當。
第二天早上,付教授安排了幾個學生過來接應我。
臨走之前,我要去賀岩庭公司取走我給媽媽畫的肖像。
剛踏進公司,我就被眾人探究的眼光盯著,似乎偷偷議論著什麼。
我徑直走到那間曾經屬於我的辦公室,看到崔萌萌正坐在我的椅子上,姿態得意。
辦公室裏的陳設已經變樣,媽媽的肖像畫也被隨意亂丟在角落裏。
“末姐,我又升職了,賀總特地讓我選個舒服的辦公室。”
“我挺喜歡這間的,你應該不介意吧。”
這間辦公室是按照我的喜好,由我親自設計的。
賀岩庭答應過我,公司無論怎麼擴張發展,這裏都有我的一席之地,所有員工看到我都需要恭敬。
如今,連這片空間也被玷汙了。
我平靜地走過去,珍重地拿起地上的畫作,淡淡道:
“辦公室而已,你喜歡就給你。”
很多想幫我說話的同事連連搖頭,覺得我身為賀總的正牌太太實在太窩囊。
但來接我的學生已經在樓下等我,我沒空和無關緊要的人浪費太多時間。
正打算離開時,賀岩庭出現了。
他緊忙攔住我,“末末,你要去哪?”
我剛要回答,崔萌萌搶先道:
“我要這間辦公室,末姐就給我騰地方了。”
賀岩庭拉住我,滿臉歉疚:
“不,末末,這間辦公室是你的,我不會讓別人占......”
我打斷他,淡然一笑:
“沒關係啊,她喜歡就給她。”
畢竟我已經要走了。
三個小時後飛機啟程。
我們的婚姻,一個月後也會結束。
賀岩庭看著我的背影,神色恍惚。
直到我消失在電梯門口,賀岩庭才回過神來。
他一巴掌甩在崔萌萌的臉上,當著所有人的麵,把她從我辦公室的椅子上抓起來,拎著她的衣領,狠狠丟在門口。
“我警告過你多少次,蘇末是我老婆,公司發展到現在離不開她的助力,你必須時刻對她尊重!”
“看來是我太慣著你了,居然敢到她麵前耀武揚威!”
到了樓下,幾位青春洋溢的藝術係學生對我無比尊敬。
八年前,他們懷揣藝術夢想,曾看著我站在國際藝術大賽領獎台上,發表獲獎感言。
他們稱我為“偶像”、“榜樣”。
正說著話,我收到了賀岩庭的信息。
【老婆,今晚六點,我在西南教堂等你。】
【補辦婚禮後,明天我們去意大利度蜜月,票已經買好了。】
【也是時候要孩子了,以後有了寶寶,我們一家三口開開心心的。】
我隻看了一眼,內心毫無波動。
默默將他的微信和手機號都拉黑後,轉頭和幾位後輩上了車,去往機場。
晚上六點,賀岩庭捧著鮮花,一身莊重,站在西南教堂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