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季靖宇第三十八次將我的設計圖改名，給唐綿綿抬咖。

我沒有向往常那般歇斯底裏。

而是無所謂地回了句：“你開心就好。”

他總說，我隻是爺爺找來的賺錢機器，如果不是我霸占了季太太的位置。

唐綿綿才是他妻子的唯一人選。

直到我珍藏的畫作，被唐綿綿撕毀，卻被倒打一耙時。

我才知道季靖宇為什麼那麼非她不可。

既然他眼瞎認錯了人，我又何必沒苦硬吃？

1

得知我準備離開季靖宇，閨蜜高興得語無倫次。

“今晚點十八個男模慶祝你脫離苦海！”

我笑了笑，掃過桌上愈發靠近的黑影，掛斷電話。

轉過頭便看到季靖宇漫不經心地問道：“什麼男模？”

我斂下嘴角，隨便敷衍道：“公司新招的模特。”

他沒有多問，而我則盯著他手裏的奶茶微微失了神。

“嘴饞了吧？給你的。”

立秋那天，朋友圈清一色都在撒奶茶狗糧。

我纏了季靖宇很久，也沒能讓他給我買一杯。

沒想到他留著在立冬這天補上，心微微顫動了一下。

拉開抽屜，手剛摸上過敏藥，耳邊傳來唐綿綿嬌憨的笑聲。

“靖宇哥，謝謝你的奶茶，比你上次秋天給我點的第一杯更好喝呢。”

季靖宇滿眼寵溺。

“你想喝隨時都可以叫我買。”

“這次的奶茶就當是你請全公司的，至於你的升職禮物再重新想一個。”

我愣了愣，好長時間才反應過來。

這杯奶茶的出現，並不是因為他把我的話放在心上，而是蹭上別人的光得來的。

唐綿綿挑了挑眉:“若曦姐，你那杯我特意加了雙份奶，你趕緊嘗嘗。”

從不喜歡甜食的季靖宇，捧著與他格格不入的奶茶杯，向我解釋。

“綿綿這兩個月給公司帶來了很大的收益，公司決定升她為設計部總監，以後她就是你的上司。”

“她的話，你必須無條件服從。”

我點點了頭，沒有反駁。

可還是將麵前的奶茶推開，“我奶製品過敏，喝不了一點。”

話音剛落，季靖宇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虧我還以為你變乖了，綿綿才剛上任，你就倚老賣老給她下馬威？”

唐綿綿急忙插在我倆中間，帶著我見猶憐的哭腔。

“靖宇哥你們千萬別為了我吵架，我明白的，像我這種才剛出來工作不到一年時間就坐上總監位置的，難免會讓人不服氣。”

季靖宇心疼地替她拭擦淚水，“有我在，沒有人可以嚼舌根。”

再看向我時，眉眼間都是對我“不懂事”的責備。

“之前吵吵嚷嚷說要喝，現在又開始作，你怎麼這麼多壞點子，非要隔應別人。”

我眼皮微動。

原來他記得的，原來他隻是不想給我買罷了。

嘴巴張開又合上，終究什麼都沒說。

明知道過敏難受也想要跟他產生普通男女朋友之間的互動，這樣的心思......

我自嘲一聲，是挺作的。

季靖宇抱著哭得幾乎要暈厥的唐綿綿離開。

我歎了口氣，壓下心中酸澀。

剛打完辭職信，同事帶來了新買的檸檬水。

“季總說了唐總監升職請的飲料，人人都不能少，他還千叮萬囑讓我給他錄視頻證明你喝了，若曦姐，求求你幫幫我吧。”

我不願看到同事難做，也就喝了一口。

可沒多久，我的身體開始發熱，皮膚上出現紅色斑駁。

2

到醫院掛號，被告知醫生都在忙。

等了半天，才等來一個實習護士。

“你這過敏有點嚴重了，我馬上給你安排輸液。”

無聊間，我掏出手機，看到了唐綿綿五分鐘前發的朋友圈。

【驚！老板為給員工出氣，竟花十萬買下高濃度無色無味奶精！】

底下評論都是對她的追捧。

“唐總監你是沒有看到，林若曦跟個紅孩兒似的。”

“唐總監，季總那麼寵你，你們是不是好事近？”

心臟一陣抽痛，眼眶漸漸升起一層霧氣。

季靖宇反對辦公室戀情，非工作時間非工作需要，絕不允許我踏進他的辦公室半步。

平時在走廊遇見也必須要離他一米遠。

有一次我著急跟他分享好消息，不小心笑著看了他一眼。

他刪除拉黑了我所有的通訊資料，更是把家裏的門鎖換了。

住了一個月酒店後，才得到他的原諒。

“以後別這樣了，我不喜歡。”

於是我努力變成他想要的樣子，成為同事在背後調侃的冰碴子。

然而，自從唐綿綿來了之後，他那些所謂的原則，一夜之間化為烏有。

他們出雙入對，在他辦公室裏吃下午茶看電影，談笑風生。

甚至在唐綿綿的策劃下，票選成為辦公樓最登對的男女。

五年比不上三個月。

他不是反對辦公室戀情，他隻是厭惡我這個人靠得太近。

輸液的時候，幾個護士的議論聲傳了過來。

“那個是季總的女朋友吧？哭紅眼睛就包下全院的醫生隨時候命，天呀！霸道總裁照進現實，太浪漫了。”

我盯著點滴落下，忽然想起了一年前雷雨交加的晚上。

給季靖宇送文件的途中被電動車撞到，臉上磕破了一塊。

瘸著腿找到他時，他用一塊餐巾紙按住我的傷口，緊皺眉頭。

“趕緊回去吧，別嚇到人。”

自那以後，即便我受傷了，也會藏得好好的。

皮肉之苦，遠不及失望而來的痛楚。。

回到家，我開始收拾行李。

在書房翻出幾本書籍時，一張泛黃的畫紙忽然滑落飄了下來。

背景是遊樂場，人物是兩個小孩。

熟悉感撲麵而來，還沒有來得及細想，門口傳來一道怒吼聲。

“誰準你碰我的東西！”

季靖宇撞開我，書架上放置的書籍如雨點般“咚咚咚”地落在我頭上。

眼前閃過陣陣黑。

連帶著童年的那段回憶，也一一浮現。

季靖宇紅著眼圈，確認畫沒有被破壞才鬆了口氣。

“這幅畫......”

我剛出聲，就被他打斷。

“這是綿綿小時候送給我的，很珍貴，用你十條命都賠不起。”

站在他身後的唐綿綿一聽，眸底閃過一絲心虛。

她拉著季靖宇衣袖，催促他，“靖宇哥，趕緊拿了東西就走吧，陳老板還在等著我們聚餐呢。”

在他們轉身的同時，我喊住了季靖宇。

“你確定，這幅畫是唐綿綿的嗎？”

3

季靖宇眉頭一皺，正要開口時，唐綿綿的眼淚像水龍頭般落了下來。

“若曦姐你怎麼什麼都跟我搶呀！不是我的難不成是你的嗎？”

隨著她跑了出門，季靖宇眼底的疑惑也一並消散。

“你的謊言真是越來越離譜。”

他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回來再收拾你。”

隨即便追了出去。

我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繼續收拾行李。

東西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

心裏悶悶的，把情侶物品一一丟進紙箱，貼上廢品便簽。

全部整理完已經是淩晨。

腦袋浮浮沉沉，反複滾動著小時候在遊樂場的畫麵。

直到天微微亮才入睡。

然而才睡著沒多久，就被一陣破門聲驚醒了。

睜開眼，看到幾個陌生男人衝進房間。

他們把我從被子裏拉了出來。

我臉色煞白，忍著內心恐慌，“你們是什麼人？知不知道擅闖民居違法的。”

“立刻離開，我可以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可他們非但沒有放手，視線更是大膽地往我的胸前來回掃視。

“是季總讓我們押你回公司，得罪了他，有得你吃苦果子。”

聽見是季靖宇的人，我提著的心才鬆了些許。

估計他還在為昨晚唐綿綿哭的事怪責我。

經過一晚上，被壓在底下的記憶已經全部翻湧出來。

我也不怕跟他們對質，關於那幅畫的創作想法。

“你們到外麵等，我要換衣服。”

男人露出猥瑣的笑容，“換什麼換，這樣不是挺好看的嘛。”

他們不管我的抵抗，強硬地把我推上車。

我穿著單薄的睡裙，被辦公樓來來往往的同事指指點點。

看到我狼狽的模樣，季靖宇臉上浮現出一絲不快。

可他的手剛摸上西裝扣子，唐綿綿就滿腔憤怒地指責我。

“林若曦你太過分了，平時針對我我也就忍了，可你怎麼可以撕掉我送給靖宇哥哥的畫！”

畫，昨晚不是被季靖宇帶走了嗎？

我疑惑，抬眸便撞進季靖宇陰鷙的眸子。

仿佛剛才他那一閃而逝的憐惜，不過是我的錯覺。

我對著他搖了搖頭，冷靜說，“我沒有做過，你別開口就誣陷。”

季靖宇抬了抬手。

很快，兩個人走了進來，其中一個是昨天給我檸檬水的同事。

唐綿綿走到他們前麵，聲音溫和，眼底卻盡是威脅。

“你們不要害怕，如實地把昨晚看到的事情說一遍就好了。”

他們像是受到鼓舞，爭先恐後地開口。

“大概是十一點多，我們剛加完班準備離開，就看到林若曦回來。”

“她氣衝衝地進了季總辦公室，拿著東西出來就往碎紙機走了過去。”

“幾分鐘後，又進了季總的辦公室。”

我難以置信地聽著他們滿嘴胡話。

可顯然，季靖宇相信了。

他撿起條條碎紙，雙目猩紅朝著我胸口踹了一腳。

“人證物證俱在，你還要狡辯嗎？”

我大口大口喘息，這所謂的證據不過是欲加之罪。

“我昨晚根本就沒有回過公司，你大可以查看監控，看看我到底有沒有做過。”

季靖宇似是早就料到我會這麼說，放出監控錄像。

隻消一眼，我便煞白了臉。

4

畫麵中，穿著我衣服的女人從家裏到公司，每一步都跟那兩人的口供無異。

我被這場有預謀的誣告驚得後退兩步。

唐綿綿卻以為我想逃跑，“捉住她，別讓她跑了。”

我被人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季靖宇蹲下身子，抬起我的下巴，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冷漠。

“以為今天不來上班就能躲過去？”

“我警告過你，別碰我的畫，你不僅剪碎還放進辦公室公然對我挑釁，真以為我不敢動你？”

“哢嚓”一聲，我的下巴脫臼，解釋的話被扼殺在喉間。

“我不想再從你張嘴聽到半句謊言。”

“不好好磨磨你的性子，以後丟臉的隻會是我們整個季家。”

他命人將我關進玻璃箱，放入上百隻蜘蛛。

冷汗順著脊背滑落，我紅著眼拚命拍打，發出含糊不清的哀求聲。

“季靖宇，求求你放我出去。”

他明知道我害怕小動物。

曾經也說過，不會讓一隻蟑螂靠近我。

蜘蛛接二連三爬到我裸露的肌膚上，咬了我一口又一口。

身體漸漸發冷，視線開始模糊不清，手掌拍打的聲音也愈發微弱。

淚水滴落至地上，我無聲說出，“季靖宇，我恨你。”

季靖宇終於察覺到我的不對勁，皺了皺眉頭，正打算喊人開門。

唐綿綿突然驚呼一聲，“也不知道若曦姐買的是哪個品牌的唇膏，居然會變色。”

季靖宇頓了頓，輕笑出聲。

“想要？我送你。”

唐綿綿拍手叫好，“謝謝靖宇哥！”

朦朧間，似乎聽見季靖宇吩咐保安一個小時後放我出來。

可我等了又等，從天亮熬到黑夜。

意識消散間，隻聽見玻璃砸碎聲和焦急的叫喊聲。

被摟緊一個溫暖的懷抱，我便徹底陷入黑暗中。

一周後。

季靖宇出席拍賣會，遇到了多年未見的季母。

“阿宇呀，我在你爺爺那裏看到你未婚妻的照片了。”

“想不到你跟那女孩這麼有緣分，小時候見過一麵，長大後也能共結連理。”

季靖宇心漏跳了一拍，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媽，你在說什麼？”

他話音未落，門口傳來陣陣歡迎掌聲，掩蓋了他的聲音。

隻見我盛裝出席，挽著英俊男人的臂彎。

季靖宇臉上神情從震驚到憤怒再到心慌，“你怎麼會跟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