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極力掩飾住心底不適,強行平複情緒。
“沒事,爸。晚上吃得有點多,不消化。”
一會兒,爸爸又敲了三下門。
“雪兒,爸爸給你送藥。”
他的聲音,順著我耳膜滲入全身。
像冰冷黏膩的巨蟒,纏得我喘不上氣來。
現在,還不是鬧開的時候。
我強裝鎮定,開門迎笑。
“爸,我不用吃藥,在房間裏走動走動就行了。”
爸爸摸了摸我的頭發,舉著健胃消食片,似乎是在找鏡頭。
他刻意提高了音量。
“乖女兒,胃裏不消化就吃點藥。”
“不然會反酸,引發嘔吐,睡覺不舒服。”
我眼神兒黯淡下來。
爸爸的舉動,再一次印證了我的想法。
鄰居們都說,這家人極其重男輕女,為了生出男孩兒,專門流掉了兩個姐姐。
五年前,居然破天荒地收養了個殘疾女。
所以,我隻是棵搖錢樹。
收養我,也不過是當成賺錢工具。
而現在,是收割這棵搖錢樹,實現利益最大化的關鍵時刻。
他們怎麼忍心,讓這棵搖錢樹,被人誤以為已經懷了孕,貶值了呢。
“雪兒,快吃藥吧。”
爸爸遞上一杯溫水,打斷我思緒。
“雪兒,爸媽年紀越來越大了,這兩天想了想,打算給你安排場相親。”
藥,緊緊貼在喉嚨裏,上不去也下不來。
我又灌下一大口水吞下去,跟著一起吞下去的,還有我久久不能平息的心緒。
緩緩開口。
“爸,我上學晚,雖然已經成年了,但是學業還沒有完成。”
“能不能讓我上完學再......”
不等我說完,爸爸擺了擺手。
“女孩子家,讀那麼多書也沒有什麼用。”
“說到底,到最後的歸宿都是要嫁人,生子。”
他又上下掃了我一眼。
“你這種身體情況,還是趁著年輕,盡快找個對象。”
輕蔑的眼神,再次刺痛我本就敏感的神經。
爸爸沒有再給我商量的餘地,一邊說著一邊起身離開。
“就這麼定了,明天下午你去星光酒店306房間,見見這個人。”
我沉了口氣。
不知不覺指甲深陷肉裏,摳下一塊皮肉。
今晚,我沒有褪去衣物,直接縮進被子裏。
因為殘疾,我被收養了7次,又被遺棄了7次。
最後一次領養,在養父母所謂疼愛下,安安穩穩過了五年。
以為終於等來了屬於自己的救贖,沒想到是另一場深淵。
淚無聲滑落。
既然這樣,那我便主動走出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