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清還沒回過神。
一陣混亂的腳步已經逼近房門。
蘇婉匆忙從一旁的房間裏跑出來,一手扣著扣子,一手理著紛亂的發絲,抬頭,對上沈清。
“你在奶奶房裏做什麼?!”
她的驚呼聲引來了陸家眾人。
“是你!奶奶就是吃了你做的點心,才會暈過去!!!”
看到房門口聚攏過來的人,蘇婉眼珠一轉,視線落在陸奶奶桌上,那盒吃了一顆的點心上。
還沒等沈清解釋,一道裹挾著寒風的身影衝入房間。
陸彥辰剛從樓上私人醫生那裏出來。
他看向沈清時,眼裏滿是駭人的風暴,甚至沒給她一秒解釋的機會。
“你竟敢對奶奶下手?!”
他的聲音冰冷刺骨。
“為了你那點可笑的心思,用這種下作的手段。”
“不是我...”
沈清試圖開口,可喉嚨被陸彥辰死死扼住,窒息感如潮水般上湧,眼前陣陣發黑。
“不是你?!”
陸彥辰猛地鬆開手,將她摜倒在地。
居高臨下的眼神裏噴湧著怒火。
“醫生說,奶奶這是杏仁過敏,婉婉剛才還誇你做的點心裏杏仁味兒很濃,婉婉會騙人嗎?!”
沈清趴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著,新鮮的空氣湧入肺部,卻沒有絲毫暖意。
她怎麼會不知道奶奶的飲食禁忌,蘇婉先一步指出她的點心有問題,陸彥辰又對蘇婉言聽計從...
想到這裏,她猛地抬頭,目光穿過人群,死死釘住躲在陸彥辰身後的蘇婉。
“是她誣陷我!”
沈清用盡渾身力氣指向她。
陸彥辰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怒火更勝,一腳踹翻一旁的矮幾。
“到現在你還死性不改,想要誣陷婉婉?!”
陸彥辰咬著後槽牙,朝身後揮了揮手。
“來人,家法處置!”
蘇婉見狀,適時的湊過來,淚眼盈盈地挽上陸彥辰。
“彥辰哥哥,奶奶最喜歡沈清,要是奶奶醒了知道...”
蘇婉越求情,陸彥辰的臉色越難看。
“醒了正好讓她老人家擦亮眼!
不要什麼阿貓阿狗看著可憐,就塞給我當女人!”
阿貓阿狗?!
這個詞從陸彥辰嘴裏說出來時,沈清覺得自己的靈魂仿佛都被抽離了身體。
執行家法的人狠狠朝她落下第一鞭。
她咬緊牙關,將嗚咽死死堵在喉嚨裏。
曾經,陸彥辰得知她被玫瑰刺傷手指,都會立刻拋下國際會議,跪在她麵前,小心翼翼幫她消毒包紮。
現在,他正端坐在不遠處的檀木椅上,和厭棄她的陸家人一道,看著她被狠狠鞭打。
第十鞭落下。
沈清清晰的感覺到溫熱的血浸濕了腰際。
意識開始模糊,嗡嗡作響的耳中遠遠傳來蘇婉假惺惺的啜泣。
陸彥辰正捂著她的眼睛,輕聲安撫。
“別怕,這是她應得的教訓。”
應得的?
她想起有次發高燒,醒來時,陸彥辰趴在她床邊守了她三天三夜,眼下烏青,胡茬都冒了出來。
見她醒過來,他握緊她的手,第一句話就是“嚇死我了,清清。”
那失而複得的神情,仿佛她是他的全世界。
而現在,他正默認著別人對她的誣陷,親手將她推進地獄。
第三十鞭落下。
她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像隻破碎的玩偶,癱軟在地。
一片血紅的視線裏,陸彥辰依舊端坐著,冷若冰霜。
她忽然想起三周年紀念那個夜晚。
陸彥辰單膝跪下,手中舉著那枚象征家族身份的項鏈改製的戒指,眼神熾熱而真誠。
“清清,從此以後,我會一心一意守護你和肚子裏的寶寶,不讓你們受半點委屈。”
那些誓言,當時聽來感動,現在想起,沈清滲血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諷刺的笑容。
守護?!
原來他所謂的守護,就是這一道道帶血的鞭痕,和徹頭徹尾的不信任...
在意識徹底被黑暗吞噬前,她用殘存的力氣,最後看了眼陸彥辰。
也好。
她在心裏對自己說。
從此以後,我沈清與陸彥辰,生生世世,再無瓜葛。
再醒來。
空氣裏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陸奶奶焦急的聲音傳來,語氣裏都是責備。
“沈丫頭懷著孩子,誰允許你們濫用家法的?!”
“孩子?!”
家庭醫生在旁開口。
“沈小姐的孩子已經...”
“什麼?!”
陸彥辰和陸奶奶難以置信的聲音陡然升高。
“你們不是說她身體健康,承受三十道鞭刑,不會有事嗎?!”
陸彥辰一把撕過來一個管家,聲音裏的憤怒幾欲噴發。
瑟瑟發抖的管家正要解釋,醫生那邊先開了口。
“陸少爺,據診斷,沈小姐的孩子早就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