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末日洪災降臨,淹死的人太多,我成了那個被隨機重返人間的幸運水鬼。
於是,我回到了我那被拐賣的親哥哥找上門的前一天。
上輩子,他剛回來,全球暴雨就來了。
我勸全家賣掉房子,買一艘堅固的船囤積物資。可我那名校畢業的哥哥卻笑了。
“現在科技這麼發達,守在城裏才是最安全的。買船?你是想讓我們一家都喂魚嗎?”
我那對他充滿愧疚的父母立刻附和:“小晚,你哥哥說得對,你別再看那些末日小說了,我們一家人好不容易團圓,安穩生活最重要。”
後來,城市淪陷,洪水滔天。
他們囤的物資被泡爛,斷水斷糧時,卻把我推出去當誘餌,隻為了一包漂在水上的餅幹。
我被活活淹死。
這次,我不會再哭著迎接他回家,更不會連夜說服爸媽。
既然重來一世,我定要建好我的方舟,在這末世裏,笑看他們一家團圓,自食惡果!
1
“哥,你終於回來了!”
我爸媽抱著一個高大帥氣的男人,哭得老淚縱橫。
我哥,陳霄,我那被拐賣二十年,剛被找回來的親哥哥。
他穿著一身得體的名牌休閑裝,氣質溫文爾雅,正輕聲細語地安撫著我爸媽。
“爸,媽,我回來了,以後再也不分開了。”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畫麵感人肺腑,仿佛我才是那個多餘的外人。
上輩子,我也曾是這感人畫麵的一份子,哭著撲上去,慶祝我們一家終於團圓。
可現在,我隻覺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那是被洪水灌滿,窒息而死的生理性惡心。
我冷眼看著他們,在我媽終於想起我,朝我招手時,我走了過去。
“小晚,快,這是你哥哥,快叫人。”
我看著陳霄,他衝我溫和一笑,眼中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審視和疏離。
我扯了扯嘴角,沒叫人,而是直接看向我爸媽。
“爸,媽,我不想上學了,我想創業。”
三個人都愣住了。
我媽眉頭緊鎖:“胡說什麼呢?你哥剛回來,你別鬧脾氣。”
“我沒鬧,”我語氣平靜,“給我二十萬,我保證以後自己養活自己,再也不給家裏添麻煩。”
陳霄的眼神瞬間變得有些玩味,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鄉下丫頭。
我爸歎了口氣,愧疚地看了一眼陳霄,又轉向我。
“小晚,是不是我們這些年忽略你了?你哥剛回來,我們以後會好好補償你們兩個的。”
補償?
上輩子你們的補償,就是在他回來後,對他言聽計從,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
最後,更是為了給他換一口吃的,親手把我推下水。
“不用補償,”我伸出手,“給我錢就行。就當是你們提前支付我未來十年的生活費了,從此以後,我絕不多要一分。”
“你這孩子!”我爸氣得臉都紅了。
還是陳霄站了出來,他從錢包裏拿出一張卡,遞給我。
“小晚是吧?我是哥哥。這裏有三十萬,密碼六個零。剛見麵,就當是給你的禮物。別跟爸媽置氣了,一家人,和和氣氣最重要。”
他姿態優雅,語氣大度,瞬間就把我襯托成了一個無理取鬧、貪得無厭的跳梁小醜。
我爸媽的臉色果然緩和下來,感激地看著他。
“還是我們阿霄懂事。”
我接過卡,指尖冰涼。
三十萬,買斷我們一家人的情分。
真好。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道:“謝謝哥。”
2
拿到錢,我一秒鐘都沒耽擱。
第一件事,就是去銀行把錢全部取出來,然後聯係了所有我能找到的網貸平台。
末日將至,信用和負債都是廢紙。
湊夠了兩百多萬,我立刻聯係了一家遠在內陸省份的私人造船廠。
“喂,你好,我想定製一艘船。”
“女士,我們這裏主要造內河的貨船和漁船,您要什麼樣的?”
“我要一艘能在海上抗擊十二級風浪的救援船,”我語速飛快,“全封閉式設計,太陽能和柴油雙引擎係統,自帶水循環過濾和小型無土栽培係統。材料要最好的,錢不是問題,但我有一個要求,七天之內,必須交貨。”
對麵沉默了,顯然被我這個瘋狂的要求給鎮住了。
“女士,您這是......開玩笑吧?別說七天,七個月都夠嗆。”
“我加錢,”我直接打斷他,“在原有的價格上,加三倍。你們廠裏肯定有快要完工的船吧?直接改裝!我隻要船體,裏麵的設備我自己想辦法。”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船廠老板最終還是答應了我這個瘋狂的請求。
搞定了安身立命的方舟,我開著一輛租來的大貨車,衝進了本市最大的批發市場。
大米、麵粉、各種脫水蔬菜、壓縮餅幹、罐頭、自熱火鍋......我像個蝗蟲,所到之處,倉庫無不被我清掃一空。
老板們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一個準備開倉放糧的瘋子。
“妹子,你這進貨量,是準備供給一個師的部隊嗎?”
“我開了個大型社區團購,單子多。”我麵不改色地撒謊。
除了吃的,我還買了上百箱礦泉水,幾十個超大號的儲水桶。
上輩子被活活淹死的經曆,讓我對水有著深深的恐懼,但也讓我明白,幹淨的飲用水在末世裏有多珍貴。
就在我指揮著工人把最後一箱物資搬上車時,我的手機響了。
是我媽。
“小晚,你跑哪兒去了?你哥說想全家一起吃個飯,你趕緊回來!”
“沒空。”我冷冷地回絕。
“你這孩子怎麼回事!你哥他特意訂了本市最好的餐廳,你......”
電話那頭傳來了陳霄溫和的聲音:“媽,算了,妹妹可能在忙。我們等她就是了。”
聽聽,多體貼,多大度。
我掛了電話,發動貨車,頭也不回地朝著船廠的方向開去。
家?飯?
上輩子臨死前,我啃著發黴的饅頭,看著你們一家三口圍在溫暖的火堆旁,分食著那包用我的命換來的餅幹。
從那一刻起,我就沒有家了。
3
等我趕到船廠,已經是深夜。
一艘猙獰的鋼鐵巨獸正靜靜地停泊在船塢裏,工人們還在通宵達旦地進行最後的改裝。
船體被加固了防撞鋼板,所有的窗戶都換成了防彈玻璃,船頂鋪滿了太陽能電板。
我滿意地點點頭,支付了尾款。
剩下的時間,我開始瘋狂地往船上搬運物資。
兩百多萬的物資,幾乎堆滿了船上每一個能利用的空間。
做完這一切,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我疲憊地靠在船舷上,看著手機上的天氣預報。
未來一周,晴。
我冷笑一聲,關掉了手機。
上輩子也是這樣,所有氣象專家都預測天氣晴好,結果全球暴雨毫無征兆地降臨,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我回到家時,爸媽和陳霄正坐在客廳裏。
氣氛很沉重。
見我回來,我媽立刻站了起來,劈頭蓋臉地質問:“謝晚!你昨晚去哪兒了?卡裏的三十萬呢?你哥給你的錢,你一天就花光了?”
我瞥了一眼陳霄,他正端著茶杯,慢條斯理地喝著茶,眼皮都沒抬一下。
顯然,他已經查過銀行卡的流水了。
“花了。”我淡淡地回答。
“你!”我爸氣得拍案而起,“你買什麼了?三十萬!你這個敗家女!”
“我買了船,還囤了些物資。”我決定攤牌。
“買船?”陳霄終於放下了茶杯,他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笑了出來。
“小晚,你是不是最近看了什麼末日小說,腦子看壞了?”
我那對他充滿愧疚的父母立刻附和:“小晚,你哥哥說得對,你別再看那些末日小說了,我們一家人好不容易團圓,安穩生活最重要。”
“全球暴雨馬上就要來了,到時候城市會被淹沒,守在城裏就是等死。”我看著他們,一字一句,無比清晰。
“現在科技這麼發達,守在城裏才是最安全的。買船?你是想讓我們一家都喂魚嗎?”陳霄搖著頭,臉上的笑容充滿了嘲諷和不屑。
“爸媽,你們別怪小晚,她從小一個人長大,可能缺乏安全感,想法比較極端也正常。錢花就花了,以後我再賺就是。”
他又開始扮演他那“寬容大度好哥哥”的角色。
我爸媽果然被他感動得一塌糊塗。
“阿霄,是我們沒教育好妹妹,讓你見笑了。”
我看著這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樣子,心底最後一點溫度也消失殆盡。
我平靜地說:“信不信由你們。我已經把船開到了城外的碼頭,你們如果改變主意,隨時可以來找我。”
說完,我轉身就走。
身後傳來我爸的怒吼:“你要是今天敢走出這個門,以後就別再回來!”
我沒有回頭。
這個家,我早就不想回來了。
4
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個所謂的“家”。
開著我那輛二手小貨車,我直接奔向了城郊的碼頭。
我的方舟正靜靜地停靠在那裏,像一個沉默而可靠的巨人。
我登上船,鎖好艙門,將自己與那個喧囂而愚蠢的世界徹底隔絕。
接下來的兩天,風平浪靜。
新聞裏一片歌舞升平,專家們在電視上信誓旦旦地保證,未來一個月都將是適宜出行的好天氣。
我的家人沒有一個人聯係我。
想必,他們正在嘲笑我的杞人憂天,正在享受著一家團圓的天倫之樂。
我也不在意,隻是有條不紊地檢查著船上的設備。
發電機、淨水係統、通訊設備......每一項都關係到我未來能否活下去。
第三天,下午三點。
天,毫無征兆地黑了。
不是烏雲蔽日的那種黑,而是像有人拉下了電閘,整個世界瞬間被墨色吞噬。
緊接著,豆大的雨點砸在甲板上,發出劈裏啪啦的巨響。
我站在駕駛室裏,看著窗外瞬間形成的雨幕,心臟狂跳。
來了。
暴雨來得又急又猛,仿佛天被捅了個窟窿。
城市的排水係統在短短半小時內就宣告崩潰。
我打開船上的海事雷達和衛星電話,屏幕上,全球都亮起了刺目的紅色警報。
這不是一場普通的暴雨,這是一場全球性的災難。
手機網絡時斷時續,我最後收到的幾條推送新聞,標題一個比一個驚悚。
《特大暴雨突襲全球,多地出現嚴重內澇!》
《城市交通全麵癱瘓,專家緊急呼籲市民留在家中!》
《水位急速上漲,沿海城市拉響最高級別警報!》
然後,所有的信號都中斷了。
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隻剩下窗外嘩啦啦的雨聲,像是無數水鬼在我的船邊哀嚎。
就在這時,船上的緊急通訊頻道突然響起一陣嘈雜的電流聲。
一個帶著哭腔的熟悉聲音傳了出來。
“小晚......小晚你在嗎?回話啊!”
是我媽。
我握著通訊器的手,微微收緊。
“小晚,我們錯了!你快回來接我們!水已經淹到二樓了!”我爸的聲音也響了起來,充滿了驚恐。
緊接著,是陳霄。
他的聲音不再溫和,充滿了急躁和命令的口吻。
“謝晚!我命令你,立刻把船開回來!聽見沒有!這是你作為家人應盡的義務!”
義務?
我看著窗外已經彙成一片汪洋的城市,笑了。
我拿起通訊器,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抱歉,辦不到。”
“為什麼!”我媽尖叫起來。
“因為......”我頓了頓,看著遠處被洪水慢慢吞噬的城市天際線,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把家裏的房子賣了,買家今天剛辦完過戶。從法律上來說,那裏已經不是我的家了。”
通訊器那頭,死一般的寂靜。
我仿佛能想象到他們臉上震驚、憤怒、不敢置信的表情。
我掛斷通訊,啟動引擎,我的方舟調轉船頭,朝著茫茫大海,緩緩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