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進火是陳瞳當地的一個風俗,住進新房子的當天,由地通靈的巫師拿上三柱香在新房子裏走上一圈,把新房裏的臟東西請出去,避免驚擾生人。
陳瞳新房進火這天,請來林阿婆,她打扮得跟哪吒一樣,身上纏著兒臂粗的艾草柱,進入房間沒多久,就跑出新房,大喊著新房有鬼。
住進新房的當晚,陳瞳看到一個黑影鬼鬼祟祟地鑽進了女兒的房間。
1
防盜門前,陳瞳把一個紅包塞進林阿婆手裏,手指在林阿婆粗糙的手臂上摩挲:“阿婆,我專意請了你來進火,是想住進新房後日子平平安安,紅紅火火。”
進火是陳瞳當地的一個風俗,住進新房子的當天,由本地通靈的巫師拿上三柱香在新房子裏走上一圈,把新房裏的臟東西請走,這樣生人才不會被臟東西驚擾到。
陳瞳請來的林阿婆是附近最有名的巫婆,從二十七歲就開始幫人進火,在當地很有名望。
綁了兩個丸子頭,穿著一身大紅短打衣服的林阿婆,身上綁著兒臂粗的艾草束,裝扮看起來像哪吒。
收了陳瞳的紅包,林阿婆一口答應:“包在我身上,我辦事你放心。”
她解下艾草束,用打火機點燃,推開陳瞳新房的門,徑直朝裏走。
陳瞳拉住林阿婆:“阿婆,進火不是要用香,進門先作揖嗎?”
林阿婆被陳瞳拉住,翻著白眼一臉不悅:“誰說進火一定要這樣做,你是專業的還是我是專業的,要不你來進火,我不賺你這個錢了。”
陳瞳訕訕放開林阿婆的手,盡管林阿婆今天的進火儀式與她了解的進火儀式很是不一樣,但就像林阿婆說的,她是專業的。
陳瞳一個外行人置疑一個內行人,確實是她不對。
林阿婆舉著黑煙繚繞的艾草束,跳著剛勁、原始的儺舞,亦步亦趨地進入房間。
房間裏很快像著了火一樣,濃煙滾滾。
站在門外的陳瞳努力朝裏麵看,對林阿婆的進火儀式很是好奇。
很快,在或濃或淡的黑霧中,陳瞳依稀看到一個冰冷詭異的人影,跟木頭一樣站立著。
突然而來的恐懼使得她緊張地想用手去捂住嘴巴,卻在這時,林阿婆發出刺穿耳膜的尖叫。
陳瞳叫了聲“阿婆”,衝進屋內,迎頭與林阿婆撞了個滿懷。
2
林阿婆受到了莫大的驚嚇,全身篩糠般顫抖,神智不清到語無倫次:“鬼,鬼,鬼啊......”
陳瞳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也很是恐懼,但還是拉著林阿婆來到樓下。
外麵天光明亮,溫暖的陽光灑在她們身上。
林阿婆這才回魂了,把紅包重又塞到陳瞳手裏:“你這活我不接了,你另尋高人吧。”
陳瞳把紅包推出去:“阿婆,我辛苦這二十多年就買了這一套房子,你看我一個離了婚,還帶著一個女兒的女人多不容易。看在同是女人的份上,你就幫幫我吧。”
林阿婆不接紅包,任由紅包掉在地上:“不是我不幫你,而是你新房裏的鬼實在是太凶了,老婆子鎮不住,還想多活兩年。”
陳瞳還想再求求林阿婆,扭頭看到女兒陳月。
陳月顯然聽到了她和林阿婆間的對話,打量了一眼奇裝異服的林阿婆,陰陽怪氣地道:“媽,都什麼年代了,你還相信鬼神之說。就你做的那些個事情......”
她還要繼續說下去,被陳瞳狠狠地剜了一眼。
陳月轉而說:“反正我今晚就住在新房裏,要是有鬼讓他來找我。”
說完,徑直朝門洞走。
陳瞳歉意地向林阿婆一笑,去追陳月。
3
陳瞳來到家門口的時候,陳月把熄滅的艾草束丟進門口的垃圾桶裏。
陳瞳強笑著問:“小月,晚上想吃什麼,媽給你做?腸粉還是煲仔飯?再不行......”
小月冷淡地說:“我在外麵吃過了。”
陳瞳又說:“吃過了咱們晚上去逛商場,或者去看電影?”
小月:“我很累,回房睡覺了。”
陳瞳怔在那裏,心裏五味雜陳。
小月回了自己的房間。
陳瞳也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拿出手機,給網戀的網友已經劉明發了一張照片,該遮的地方遮住,該露出的地方露出,讓手機那邊的劉明想入非非。
劉明秒回消息:“老婆,還沒睡呢? ”
陳瞳:“晚上一個人睡不著,半邊床還空著呢。”
劉明:“......”
沒錯,陳瞳就是靠這種在網上假借戀愛的名義騙取錢財的女人。
她所交的網友都遠隔千裏,事後反應過來被騙,也不可能來找她。
陳月自從知道陳瞳靠詐騙不勞而獲後,母女間的關係就有了隔閡。
陳瞳跟劉明聊到深夜,快要結束聊天的時候,劉明自願贈予她兩千元,給她買衣服。
她躲在床上犯了迷糊,卻聽到奇怪的敲門聲,她形容不上來這個敲門聲奇怪在哪兒,但就是覺得奇怪。
敲門聲讓陳瞳沒了睡意,她趿了拖鞋想要去看外麵敲門的是誰,剛將門拉開一條縫兒,看到一個黑影走到陳月的房前,擰開了門把手。
4
黑影進入陳月的房間,又將門關上,陳瞳躡手躡腳地走到陳月的門前,將耳朵貼在陳月的房門上,靜聽裏麵的動靜。
她聽到了讓她極其憤怒又麵紅耳赤的聲音,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兒竟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將男人帶進房間,還做出毫無廉恥的事情。
憤怒讓陳瞳衝昏了頭腦,一腳將陳月的房門踢開。
陳月發出竭斯底裏的咆哮:“陳瞳你做什麼?大晚上犯什麼神經?”
陳瞳按亮陳月屋內的燈,這次她沒有慣著自己的女兒:“陳月,你還好意思質問我,我問你你大半夜的把一個野男人放進家裏,還寡廉鮮恥跟男人做那事情,簡直把我的臉給丟光了!”
陳月一把揭開自己的被子:“你在說什麼,我睡得正香呢,你竟然闖入我的房間,說我往家裏帶野男人,我建議你去精神病院。”
陳瞳愣在原地,陳月的被子裏確實沒有藏野男人,她不放心把床底、櫃子裏,一切能藏人的地方都搜了個遍,確實沒有什麼野男人。
看見的黑影到底是什麼?陳瞳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聯想到今天林阿婆說的這棟房子裏有厲鬼,她不自覺地心肝兒一顫。
在陳月滿是恨意的目光下,陳瞳悻悻地走出房間,臨走前陳月聲音冰冷:“麻煩給我把門關上!”
奇怪的敲門聲讓陳瞳還是不放心,關上陳月的房門後,她按亮客廳的燈走到正門前。
她小心地將正門拉開,事先夾在門縫裏的紙張還在,這讓她的心一下子如墜冰窖。
做為一個社會經驗豐富的女人,陳瞳給門縫裏夾紙來確定有沒有人打開過正門。
這紙還在,也就是說沒有人打開過正門,那哪個黑影是從哪來的?
陳瞳越往深處想,就越感覺到恐懼,好像有一個鬼影從後麵將她擁抱,讓她渾身顫栗。
一個猝不及防的念頭讓恐懼如同炸彈一樣炸開,她明白奇怪的敲門聲是怎麼來的了,那是屋中的厲鬼想要出去,敲的是正門背麵。
厲鬼原本在陳月的屋內,他敲不開門,在返回陳月的房內過程中,被她看到了。
5
陳瞳再次推開陳月的門時,陳月的憤怒到達了頂點:“陳瞳,你還讓不讓人睡了?!”
她把枕頭朝陳瞳丟了過來。
陳瞳用不容置疑的語氣道:“陳月,你睡我的屋裏去!”
陳月:“大晚上的,你發什麼神經!”
她穿著睡衣氣鼓鼓地下床,朝陳瞳房間走去,很快陳瞳聽到摔門的聲音和門反鎖上的聲音。
陳瞳坐在陳月的床上,一晚上都不敢入睡,直到天亮了她才急匆匆地去找林阿婆。
陳瞳進入林阿婆房間後,聞到榴蓮和香灰混在一起的氣味,這讓她想要嘔吐。
這個味道讓她聯想到一些糟糕的回憶,曾經也有一個叫宋源的男人身上有這樣的味道。
宋濤被她榨幹所有的積蓄後,將她告上法庭。
鬧到法庭上相見的結果是宋濤敗訴,因為他給陳瞳的每筆轉賬都備注了自願贈予。
敗訴的當天,宋濤穿著紅色衣服從三十樓一躍而下。
陳瞳為此心裏膈應了好一陣子,她隻想謀財,沒想過害命。
林阿婆一見到陳瞳,立馬在門後貼上兩張門神,又緊張地爬在門上,透過門縫朝外麵看。
陳瞳也被她怪異地舉動搞得緊張起來,小聲問:“阿婆,你在看什麼呢?”
林阿婆轉過身,撫胸平順呼吸後,這才道:“厲鬼跟在你後麵,我確定他走了沒有。”
陳瞳被嚇得麵色發白,聲音帶了顫抖:“他走了嗎?”
林阿婆:“走了,門神把他給擋住了。”
她怪陳瞳:“說了不要來找我,我幫不上忙,你怎麼還把厲鬼往我這裏帶。”
陳瞳把紅包塞到林阿婆手裏:“阿婆,我跟我女兒孤兒寡母的,你一定要幫幫我啊。”
說完,她就要給林阿婆跪下。
林阿婆急了,趕緊扶住她:“你跪我是要折我老婆子的陽壽啊,千萬別跪!”
陳瞳:“阿婆,你要是不幫我,我就一直跪到你答應。”
林阿婆長歎一口氣:“算我怕了你了。”
她讓陳瞳坐下,講講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情。
陳瞳把昨晚發生的詭異事情一五一十給林阿婆講了,林阿婆聽後眉頭深皺。
“鬼敲了幾下門後?”
陳瞳:“兩下還是三下?我記不太清了。”
林阿婆:“你家有幾口人啊?”
陳瞳的臉一下子煞白:“阿婆你的意思是,厲鬼敲幾下門,就是要幾個人的命?”
林阿婆沉重地點頭:“世上事,千般因萬般果,厲鬼不會無緣無故地想你全家人的命,你肯定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情。”
6
在林阿婆灼灼目光的逼視下,陳瞳一陣陣心虛,不過好在林阿婆沒有繼續逼問下去,拿出一張符咒交給陳瞳,囑咐道:“姑娘,你把血滴在符上,然後放在床上,你睡在床下。這樣厲鬼就看不到你,堅持七天後,就能消災除厄。”
回到家後,陳瞳聽見陳月房間傳來咯咯咯的笑聲。
她的門開著一條縫兒,陳瞳看到她拿著手機似乎和人在聊天。
陳瞳知道陳月的手機密碼,打算等她睡著後偷偷看她的手機。
現在她全身都是汗,粘膩膩的隻想洗澡。
進入浴室後,陳瞳竟然在洗手池裏發現了一根短發,她和陳月都是長發,這根短發的主人必然是個男人的。
陳瞳盯著這根短發心裏拉起了航空警報,她覺得有必要和陳月談談。
她推開陳月房間的門,陳月條件反射地把手機藏起:“你來來不知道敲一下門嗎,陳瞳?”
陳瞳把發現的這根短發舉到陳月眼前:“告訴我,這根短發是誰的,你是不是往家裏帶男人了?”
陳月雙手叉腰,像一隻憤怒的小母雞:“我到現在都沒有用過浴室,浴室怎麼會有這根短發,你自己最清楚了。”
陳瞳定定地看著陳月,陳月也毫不相讓地看著陳瞳,母女兩個大眼瞪小眼。
陳瞳的手在發抖,很想抽陳月一巴掌,她不明白小時侯分外聽話的陳月,怎麼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瞥到陳月的手機,她跟發瘋一樣撲了上去。
“你做什麼?!”陳月急了,想拿手機但晚了一步。
陳瞳先她一步把手機握在手中,並快速地輸入了密碼。
手機界麵上,陳月正和一個名叫“清風徐來”的網友聊著天。
陳瞳沒有看清兩人的聊天內容,陳月搶過手機,一把將手機摔在地上,同時氣鼓鼓地看著陳瞳。
陳瞳意識到她做得有些過分,趕緊向陳月道歉:“陳月,是媽不對。但我還是想告訴你,盡管你上大學了,但還是要警惕那些想跟你上床的男人。”
她聲音盡量溫柔:“告訴媽媽,那個‘清風徐來’是誰,好嗎?”
陳月:“你想知道,那我明天喊他來咱們家。”
說完,她將陳瞳推出門,房間裏傳來她嚶嚶的哭泣聲。
晚上,陳瞳按照林阿婆所說,把符咒滴血後放在床上,自已則睡在了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