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跟傅辰離婚後的第五年,他走進了我經營的花店。
我原以為,我們這輩子再也沒有交集。
沒想到,還是見麵了。
他要買一束潔白的小雛菊,那是我最喜歡的花。
我:“傅總,這束花賣給別人八百,給你友情價五百。”
假的,賣別人五十,賣他必須五百!
1
外麵下著傾盆大雨,冷清的花店沒有生意。
看看外麵晦暗的天,我想不會有人來買花了,準備關門。
一輛我並不喜歡的豪車進入我的視野,穿透交織的雨線,停在金的店門前。
我不由地微微皺眉,這輛車也是我不喜歡的黑色,死氣沉沉,一如某個人的性格。
我打個噴嚏的時候,車門打開,然後我就見到了傅辰。
他,我的前夫,離婚已經有五年了。
我有些奇怪,以往的大雨天,傅辰為了害怕筆挺的西裝褲腳被弄臟,他都不願意出門。
我站在門前,心神有些恍惚,五年過去,傅辰還是長得這麼帥,輪廓分明的臉上寫著大大兩個字:禁欲。
他薄涼的嘴唇翹起:“不歡迎我嗎?”
我努力告誡自己,我跟這個狗男人已經沒有任何關係,露出職業化的笑容:“傅總怎麼能這麼說呢,開門做生意,來的都是客,誰都歡迎。”
傅辰走進我的花店,目光打量著一束束鮮花,最終目光定格在一束純白的小雛菊上。
小雛菊是我最喜歡的花,他修長的手指觸碰向花莖時,我的心跟著緊張起來。
難道他記得我喜歡雛菊。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我跟他相處的日子他總是溫吞的性子,讓我無法感覺到愛。
那次,我把當著他的麵把新買來的小雛菊插進花瓶,問他:“你猜我喜歡小雛菊還是白百合?”
傅辰頭也不抬:“哦。”
這就好比在“是”或“否”之間,他總能選擇“或”。
傅辰扭頭看向我:“這束小雛菊多少錢?”
我:“五百。”
買給別人要五十,買給他當然要五百,誰叫他是我的前夫呢。
2
“麻煩將小雛菊的莖葉修剪幹淨,保留花朵旁的葉子就好,順帶用粉色玻璃紙打包......”
他話還沒有說完,我不自覺地接著他的話往下講:“捆束琉璃紙的繩子一定要用紫色。”
傅辰點頭。
倒是我臉頰有些發燙,這一切都是我包裝小雛菊時的習慣。
難道狗男人這次是專門來找我複合的。
我晃了晃腦袋,努力保持清醒。
然後,保持禮貌的笑容:“傅先生,這是店裏唯一的一束小雛菊了。不賣。”
傅辰:“剛才你還說五百。”
我強調:“那是‘剛才’,現在我突然又不想賣了。”
傅辰一如繼往地沒有任何情緒,修長的手指離開那束小雛菊,轉身走了。
黑色的豪車消失在雨幕當中。
我準備拉下卷閘門的時候,看到地上遺落一個紅絨布盒子,方方正正的,是一個戒指盒。
盒子上燙金的LOGO我認識,一個國際大牌。
這麼說來,傅辰要結婚了。
所以,他買花是假,故意跑到我這炫耀他要結婚了,才是真的。
往下想,說不定,為了刺激我這個瘋癲的前妻,他說不定還會跑我這訂製婚禮用的花束。
我咬牙切齒,加錢,必須得加錢!
3
大雨淋在車窗上,窗外的風景一片模糊。
都說下雨天適合思念,坐在出租車後座的我,想起和傅辰的過往。
認識他的時候,我是他們公司的一個小職員。
那天我剛一轉身,撞到了他。
褐色的咖啡潑濺到了他潔白的襯衣上,我慌亂之下,用手去擦,然後摸到了結實光滑的八塊腹肌。
就在我的手控製不住地停留在他的小腹沉迷時,身後的秘書喊他“傅總”。
知道他的身份竟然是傅氏集團的總裁,我嚇得奪路而逃。
跑出一段距離,我扭頭一看,傅辰站在原地保持著儒雅的微笑。
這老板,人還怪好嘞。
沒錯,愛情的始於見色起義,那要人命的八塊腹肌。
但是礙於身份的懸殊,我隻能將這份對傅辰的傾慕埋藏在心底。
直到半年後,同事們聚餐。
我們玩得很開心,期間我喝了很多酒。
玩真心話大冒險的時候,酒瓶的瓶口對準了我。
我選擇了真心話。
同事們問我:“沈顏,你喜歡的人是誰?”
酒精上了頭,我想也不想:“傅總。”
同事們全部鴉雀無聲,表情定格在臉上,他們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我的身後。
我僵硬地轉頭,然後就看到了傅辰俊美無儔的臉龐。
他站在那裏,表情一如繼往地溫和。
我想,明天我就會被公司裁員。
既然注定要被裁,那不如玩一把大的,我抱住了傅辰,嘴裏吐出帶著酒氣的呢喃話語:“傅辰,我喜歡你,做我老公好不好?”
傅辰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對著準備吃瓜的同事們說:“不早了,都回去吧,明天還要上班呢。”
第二天,人事部沒有通知我被辭退,清醒後的我知道,傅氏集團不能再呆下去了,主動離職了。
唉,可惜我每個月一萬大洋的工資啊。
又是一個月後,我媽打電話說給我介紹了個對象。
她在電話那邊嘮嘮叨叨地說,對方條件很好,人帥錢多,地主家的傻兒子。
我不知道我媽是誇他還是罵他,當我走進咖啡廳的時候,恰好與傅辰的視線對上。
尷尬過後,我微笑打招呼:“傅總也來相親?”
傅辰微笑,要命的是他戴了無框的金絲眼鏡,那微笑簡直要了我的命。
我不爭氣的口水都流出來了。
等我去找我媽給我的桌號時,走到了傅辰的麵前。
我媽給我介紹的對象竟然是傅辰。
這......
看著傅辰那張禍國殃民的臉,我的小腦進了水,脫口而出說出一句讓我付出五年青春的話:“傅辰,我們結婚吧。”
傅辰把咖啡推到我的麵前:“好。”
他正麵回應了我,臉上仍是儒雅的笑容,像在和合作商恰談。
4
沒錯,不管在什麼時候,傅辰都保持著儒雅的微笑,任何事情淡然處之。
“我們下午就去領證!”
傅辰:“今天天氣不錯。”
然後,親是上午相的,下午領的證。
婚禮上,曾經的同事們都打趣說,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沒想到看似高不可攀的高領之花,這麼容易就被采摘到手。
婚後的生活,乏善可陳。
喜歡上傅辰,是他長得帥,儒雅溫和。
但結婚之後,我覺得他更應該放進展櫃裏,讓無數人羨慕。
好比,結婚的當天晚上,我穿著薄紗睡裙,自以為風情萬種,想要為愛鼓掌時。
傅辰看我的眼神完全沒有情欲,有的隻是平靜。
哪怕我輕挑地勾起他的下巴,吻上他的喉結,他僅僅是輕輕抱住我,沒有化身成獸的衝動。
婚後的生活枯燥無味,乏善可陳。
不管我做什麼,傅辰都是保持微笑:“你想做就去做。”
我想,他是機器人吧。
半年後,我故意激他生氣。
我開了一家公司,把它搞到破產。
我告訴傅辰,我賠了兩千萬。
我以為傅辰會勃然大怒,或者會安慰我。
他隻是微笑著把一張銀行卡推到我的麵前。
我去到酒吧,點了一排的模子哥,我還故意坐在模子哥的腿上,拍照發給傅辰。
傅辰僅僅是發來消息:早點回家。
真的,我整個人抓狂了,甚至絲毫不懷疑,就是我要一把火把八百平的大別墅給燒了,他都會淡定地坐在沙發上看著。
直到婚後的第五年,那天我拉著傅辰去水上公園闖關。
我純粹就是惡趣味,想看傅辰那身一絲不苟的筆挺西裝被水濕身的樣子。
也就是在這天,我遇見了宋佳。
宋佳穿著名貴的禮服,與水上公園正在闖關的人們格格不入。
她就像一隻高貴的天鵝,跟傅辰站在一起,格外引人矚目。
她親熱地叫傅辰“傅辰哥哥”。
回去後,我才聽下人們說,宋佳跟傅辰青梅竹馬,兩家的長輩很早就有意讓兩人走在一起。
合著他對我永遠保持跟客戶一樣的微笑,就是把我當成一個住在同個屋簷的陌生人唄,既不親近也不疏遠。
宋佳來了,那我就別在這紮他們的眼了。
那個晚上,我向傅辰提出離婚。
傅辰問我:“你真要離婚嗎?”
我認真點頭,沒有絲毫舍不得,跟他在一起就是浪費我的青春。
何必讓彼此都擰巴呢。
傅辰的臉上沒有流露出傷感,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涼了。”
我搞不懂他的腦回路,我跟他談正事,他莫名其妙地來這麼一句,真是個狗男人。
5
離婚之後,我想傅辰應該早就和宋佳走在一起。
我跟他之間再也沒有任何交集,畢竟他可是高高在上的高領之花,而我就是一朵普通的小野花。
出租車停在我家樓下,我媽已經做好了飯菜。
許是感覺到的我情緒有些低落,她將手放在我的手背上。
她的眼神柔和:“我的寶貝,遇到什麼事情了?”
我:“遇見傅辰了。”
我媽愣了一秒:“他不會想找你複合吧,千萬別給他機會。”
我點頭。
我媽抱怨:“你真傻,當時你們離婚,他說要家產分你一半,你還不要......”
她沒有再說下去,看出來我不想再談論傅辰的事情。
吃完飯後,我媽去了陽台打電話。
我去了臥室,戴上耳機跟閨蜜陳喬聊天。
陳喬是個主播,在網上主持感情類節目。
我說我心情不好。
陳喬說:“舊情難忘,是因為沒有新歡,相信姐下一個更乖。”
我說:“你怎麼知道是感情上的事情?”
陳喬:“會算卦唄。”
她哼著歌,心情似乎很不錯:“姐最近接了個大單,有個大客戶給我打了兩百萬,谘詢如何追回前妻。”
我:“那你該請客。”
陳喬:“後天酒吧走起,給你點一排模子哥。”
她又說:“要不要把這個客戶介紹給你。你是知道的,女人一旦決定離婚,絕不會吃回頭草。”
“算了。”我問她:“那你明知道客戶追不回前妻,還要接他的單?”
陳喬:“缺錢唄。我告訴他,接單前我就告訴他,事先要做好心理準備。畢竟五年前他們就離婚了。”
五年,有點巧合,我跟傅辰離婚也是五年。
我:“你告訴他第一步要做什麼?”
陳喬:“當然是先前看看前妻,萬一他的前妻都已經結婚了,他再想辦法複合,那不是插足別人婚姻嘛。”
掛斷電話後,我進入夢鄉。
6
第二天,花店開門,傅辰的車又停在我的花店前。
傅辰徑直走進店裏,視線又停留在小雛菊上。
我走到傅辰麵前:“傅總的眼光真好,這小雛菊剛進的貨,花朵上的露水還沒有幹呢。”
傅辰:“我能要昨天的那束小雛菊嗎?”
看吧,我就說這人腦子有毛病。
昨天的那束小雛菊已經被我丟進垃圾筒裏了。
傅辰看到了,蹲下身,從垃圾筒裏撿起那束有些枯萎的小雛菊。
認識傅辰這麼長時間,我頭一次從他的眼神裏讀出了憐惜。
等等,素來潔淨的他竟然不在乎臟汙,小心翼翼地將那束小雛菊捧起,摘掉了上麵枯萎的葉子。
他扶了扶金絲無框眼鏡,直勾勾地看著我:“我喜歡這束花,哪怕它有些枯萎了。”
“啊?”我不理解他為什麼帶有一絲鄭重地跟我說這些話,朝他伸出手:“五百。”
傅辰爽快付了錢,捧著花向外走。
我把昨天他丟掉的戒指盒拿出,追上他:“傅總,你東西昨天落在店裏了。”
傅辰扭頭。
我:“我想它對你彌足珍貴。”
傅辰微笑著。
記憶裏傅辰的樣子在我腦海裏走馬燈似地輪轉,我的嘴不受控製:“傅足要結婚了嗎?”
令我意外的是,傅辰招牌式的微笑消失了,他有了明顯的情緒波動。
果然,他隻是對我沒有情緒波動,遇到愛的人他同樣也是個凡人。
天呐,我這樣問涉及了他的隱私,該不會得罪他了吧。
他隻要隨便一句話,我的花店就開不下去了。
我趕緊補充一句:“傅總,我沒有打聽你隱私的意思,我隻是想說,傅總結婚的花束可以從我們花店采購,看在咱們相識的份上,我給你打八折。”
傅辰臉上的微笑回來:“你撿到我的婚戒,我想請你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