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閨蜜稱自己從小就能通靈,是天下難得一見的好運仙靈。
我沒放在心上,以為她是中二期還沒過。
直到母親的葬禮上,她突然暴起,抓起我媽的骨灰塞進自己嘴裏,還說這是死去母親的指引。
葬禮被鬧的天翻地覆。
我爸當場氣到高血壓送醫,我也和她大吵一架,徹底絕交。
可媽媽去世一個月後。
曾放言絕不會讓閨蜜好過的父親卻一臉溫柔的將她接回了家。
還摸著她的肚子向我宣布:“小雅吃了你母親的骨灰,不但順利被你母親‘附身’,還懷了我的兒子。”
“你母親生前最大的願望就是能給我生個兒子,現在,她借用小雅的身體替我們完成了這個偉大的願望。”
“小雅是貨真價實的好運仙靈,是我們家最大的功臣!”
“周瑤,你還不趕緊跪下來叫媽!”
1
我死死盯著他們,冷笑一聲:“我媽屍骨未寒,你們就迫不及待搞在一起,就不怕我媽從下麵爬出來找你們!”
周建國反手給了我一巴掌。
“混賬東西!怎麼跟長輩說話的!”
“你媽生前最大的遺憾就是沒給我生個兒子。”
“現在小雅讓她圓夢了,你該替她高興!”
我被打得摔在地上,耳朵嗡嗡作響。
看著眼前這兩個顛倒黑白的瘋子,我笑了。
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我媽屍骨未寒,她的丈夫和她女兒最好的朋友,就這樣合起夥來,上演了一出荒誕至極的大戲。
“高興?我媽的骨灰都被她吃了,我還要高興?”
“周建國,你真是我見過最惡心的男人!”
周建國臉色漲紅,又要抬手打我。
林雅卻拉住了他,開口道。
“建國,別打瑤瑤了,她一時接受不了也正常。”
她走到我麵前,蹲下身。
“瑤瑤,我知道你難過。”
“但你相信我,我真的是想幫阿姨。”
“那天我鬼使神差地打開骨灰盒,嘗了一下。”
“阿姨的靈魂選擇了我,冥冥之中引導著我。”
“她說她放不下你爸,也放不下沒能完成的心願。”
“所以,她把最後的力量給了我,讓我替她,給你爸生個兒子。”
我看著她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樣子。
“滾開!”
我推開她,掙紮著想跑出去。
可周建國已經叫來了兩個保鏢,把我死死按住。
“把她給我關進房間裏!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出來!”
“什麼時候想通了,知道該怎麼孝敬你‘媽’了,什麼時候再放她出來!”
房門被重重鎖上。
我像一具被抽掉骨頭的木偶,癱倒在冰冷的地上。
天黑了又亮。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房門被打開。
林雅走了進來,身上穿著我媽生前最喜歡的一件旗袍。
她在我麵前轉了一圈,臉上帶著溫柔的笑。
模仿著我媽的語氣,“瑤瑤,你看,媽媽這身好看嗎?”
“我媽的靈魂,選擇了你?”
我冷冷地問。
她撫摸著小腹,點了點頭,臉上的潮紅更甚。
“是,她說,我是最合適的人選。”
“以後,我就是你媽媽的替身,我會替她,好好愛你,好好愛這個家。”
我看著她,眼底的瘋狂幾乎要壓抑不住。
替身?
好一個替身。
既然你們要演,那我就陪你們演到底。
我臉上的恨意和冰冷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和震驚。
我看著她,又看了看她身上那件熟悉的旗袍,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
“媽......?”
我試探著,用顫抖的聲音喊了一聲。
林雅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她走過來,把我扶起來。
“哎,好孩子,媽媽在呢。”
我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把抱住她,哭得撕心裂肺。
“媽!我好想你!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林雅輕輕拍著我的背,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傻孩子,媽媽怎麼會不要你呢。”
“媽媽隻是換了一種方式陪著你。”
周建國在門口看著這一幕。
“這就對了,這才是一家人的樣子。”
他走進來,看著我。
“既然你已經接受了,那從今天起,你就要盡你做女兒的本分。”
“你媽現在懷著我們周家的種,金貴得很,你要親手為她洗腳。”
他頓了頓,加重了語氣。
“要孝敬你‘媽’,懂嗎?”
我低著頭,聲音順從。
“我懂了,爸爸。”
當晚,我就端著一盆熱水,跪在了林雅的腳下。
周建國滿意地坐在旁邊,像個監工。
林雅將腳伸進水裏,水花濺了我一臉。
她勾起嘴角,低聲說。
“你媽以前,就是這麼伺候你爸的。”
“現在,輪到你了。”
她說著,故意用腳趾踩住我的手背,在水下用力地碾。
我感覺手骨都要被她踩碎了。
但我抬起頭,臉上卻掛著一抹近乎虔誠的微笑。
2
從那天起,我成了家裏最卑微的傭人。
林雅說,她肚子裏的“弟弟”需要“靈氣”滋養。
而這“靈氣”,必須由我這個“姐姐”親手做的飯菜來提供。
她還指定要用我媽生前最喜歡的那套青花瓷碗碟。
“你媽的靈魂喜歡這套碗,用它吃飯,她才高興。”
“她一高興,肚子裏的弟弟才能長得好。”
周建國命令我每天待在廚房,為林雅準備一日三餐。
我成了她的專屬廚娘。
自從我‘順從’後,他們放鬆了警惕。
我以購買高級食材為由,獲得了每周一次出門采購的機會,這便是我準備一切的窗口。
她今天想吃東星斑,明天想喝佛跳牆。
稍有不順心,周建國就會對我破口大罵。
“你是不是存心不想讓你弟弟好過?”
“連頓飯都做不好,我養你有什麼用!”
我低著頭,默默承受著一切。
“對不起,爸爸,是我不好,我明天一定讓‘媽媽’滿意。”
我的順從,讓他們徹底放鬆了警惕。
這天,我燉了一鍋魚湯。
奶白色的湯汁,鮮美無比。
我親手盛了一碗,端到林雅麵前,用勺子一勺一勺地喂她。
“‘媽’,小心燙。”
林雅懶洋洋地瞥了我一眼。
她張開嘴,喝了一大口。
突然,她臉色一變,猛地捂住喉嚨,劇烈地咳嗽起來。
“咳......咳咳!有刺!”
她咳得臉都紫了,指著自己的喉嚨說不出話。
周建國一個箭步衝過來,看也不看林雅,直接一把奪過我手裏的青花瓷碗。
“賤人!你存心謀害我兒子!”
滾燙的魚湯潑向我,瞬間浸透了我的頭發和衣服。
湯汁順著我的臉頰往下流,皮膚火辣辣地疼。
我被燙得一個激靈,卻連躲都不敢躲。
周建國還不解氣,一腳把我踹倒在地。
“說!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想害死你‘媽’和弟弟!”
林雅被魚刺卡著,說不出話,死死指著我,眼神怨毒。
我趴在地上,滿臉的湯水和黏膩的魚肉。
抬起頭,看著他們,突然咧開嘴,瘋癲地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笑聲尖銳又詭異,在空曠的客廳裏回蕩。
周建國和林雅都愣住了。
“你笑什麼!你這個瘋子!”
我從地上爬起來,跪在他們麵前,臉上的笑容卻沒有消失。
“‘媽媽’是在考驗我呢!”
“是我的錯,我不該讓魚刺紮到‘媽媽’,更不該驚擾到弟弟!”
我一邊說,一邊用力地扇自己的耳光。
“啪!啪!啪!”
“弟弟以後是要做大事的,我這個做姐姐的,怎麼能這麼不小心!”
“隻要弟弟能平安健康,讓我做什麼都行!”
周建國看著我紅腫的臉,和那雙亮得嚇人的眼睛,怒氣消了一半。
“算你還有點良心。”
他扶起還在咳嗽的林雅,急匆匆地帶她去醫院。
臨走前,林雅回頭,投來意味不明的一瞥。
他們走後,我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我慢慢站起來,走進浴室,看著鏡子裏狼狽的自己。
臉被燙得通紅,有的地方甚至起了水泡。
我打開水龍頭,用冷水衝洗著臉。
冰冷的水流讓我無比清醒。
我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小的紙包。
裏麵是我從網上查到的一種草藥粉末。
無色無味,微量添加在食物裏,隻會讓人情緒不穩,容易產生幻覺。
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輕輕說。
“遊戲,才剛剛開始。”
3
從那天起,我給林雅的飯菜裏,都加了料。
劑量很小,不會被輕易察覺。
很快,林雅會因為一點小事就大發雷霆,也會在半夜突然驚叫著醒來。
“有鬼!我看到你媽了!”
她抱著枕頭,縮在床角,嚇得瑟瑟發抖。
“她就站在床邊看著我,問我為什麼穿她的衣服,為什麼搶她的老公!”
周建國被她吵得精疲力盡,黑眼圈越來越重。
他找來一個所謂的“大師”。
那大師穿著一身道袍,留著山羊胡,看起來仙風道骨。
他在家裏轉了一圈,煞有介事地掐指一算。
“周先生,府上陰氣很重啊。”
“你太太的靈魂雖然選擇附身在這位女士身上,但怨氣未消。”
“尤其是,被令千金的怨氣所引動,恐怕會傷及腹中胎兒的靈氣。”
周建國一聽要傷到他兒子,頓時急了。
“大師,那可怎麼辦?您一定要救救我兒子!”
大師捋了捋胡子,高深莫測地說。
“必須辦一場法事,招魂安撫。”
“用令千金的‘死氣’,來換腹中胎兒的‘生氣’。”
“此法名為‘陰陽轉換’,可保胎兒萬無一失。”
周建國深信不疑,立刻讓大師準備。
法事就設在客廳裏。
那天,家裏來了不少賓客,都是周建國請來“觀禮”的。
他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周家即將有後,他周建國是多麼重視這個孩子。
而我,就是這場法事的核心“祭品”。
我被逼著換上了一件冰冷的壽衣。
躺在客廳中央冰冷的地板上。
“你現在就是一具死屍,你身上所有的怨氣、死氣,都會被吸走,轉化成滋養胎兒的生氣。”
我一動不動地躺著,像一個真正的死人。
賓客們圍在旁邊,對著我指指點點。
“你看周家的女兒,真是可憐。”
“聽說她媽的魂上了她閨蜜的身,她不服氣,現在要用她的命來換弟弟的命。”
“造孽啊,這當爹的也太狠心了。”
周建國和林雅則站在“大師”身邊。
林雅撫著肚子,看著躺在地上的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我閉著眼睛,感受著地板的冰冷刺骨。
在“大師”繞著我轉圈,將符水灑在我身上的時候,我趁著所有人不注意,用被寬大袖子遮住的手,將一個微型錄音設備,悄悄粘在了他用來搖晃的法器底部。
那是個很不起眼的位置,誰都不會發現。
我繼續扮演著我的“屍體”。
招魂?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們能招來什麼東西。
4
法事過後,林雅的情緒確實“穩定”了幾天。
大概是心理作用,也可能是我的藥量減少了。
周建國對“大師”佩服得五體投地,給了他一大筆錢。
這天,林雅又有了新的說辭。
她把我爸叫到房間,一臉凝重地說。
“建國,我昨晚又夢到阿姨了。”
“阿姨托夢給我,說瑤瑤名下那家公司的股份,煞氣太重。”
“那公司是瑤瑤外公留給她的,陰氣盛,會衝撞到肚子裏的弟弟。”
“阿姨說,必須把股份轉到我名下,由弟弟純陽的命格來鎮著,才能化解。”
我媽外公留給我的公司,是我媽留給我唯一的保障。
他們終於把主意打到了這上麵。
周建國立刻找來了律師,擬好了股權轉讓書。
他把轉讓書摔在我麵前,語氣不容置喙。
“簽字!”
“這是你媽的意思,也是為了你弟弟好。”
“你把股份轉給小雅,等弟弟出生了,這公司遲早還是我們周家的。”
我看著那份刺眼的轉讓書,再看看周建國那張貪婪的臉。
我突然笑了。
笑得前仰後合,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哈哈哈哈......轉讓?不夠,不夠的......”
我的反應讓周建國和林雅都愣住了。
“你又發什麼瘋!”
周建國怒道。
我猛地搶過他手中的簽字筆,衝到客廳的白牆前。
我開始在牆上瘋狂地畫著什麼。
一筆一劃,扭曲而詭異,像某種不知名的符咒。
我一邊畫,嘴裏一邊念念有詞,聲音時高時低,像在吟唱,又像在哭嚎。
“媽媽說......媽媽說......白紙黑字沒有用......”
“血!要用血才最靈!”
“血祭!要用我的血來簽字!用我的血來喂養弟弟!”
“這樣弟弟才能鎮住煞氣!才能健健康康!”
我說著,猛地舉起手中的筆,用尖銳的筆尖對準了自己的手腕。
“用我的血來簽!簽了這份血契,弟弟就安全了!”
我的動作太快,太突然。
周建國和林雅都嚇傻了。
“你瘋了!快放下!”
周建國衝上來想搶我手裏的筆。
林雅更是嚇得臉色慘白,尖叫著躲到一邊。
“別!別割!會見血的!不吉利!”
她怕我真的死在這裏,衝撞了她的“好運”。
客廳裏亂成一團。
保鏢衝進來,手忙腳亂地想控製住我。
我像一個真正的瘋子,又哭又笑,誰靠近就做出要自殘的舉動。
他們被我嚇得不敢輕易上前。
周建國看著我滿眼的瘋狂,終於怕了。
“你先把筆放下!”
他暫時妥協了。
趁著他們手忙腳亂的間隙,我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被我藏在袖子裏的手機。
屏幕上,一條信息已經成功發送了出去。
收件人是:王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