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酗酒的丈夫再一次晚歸。

看著他衣領處新鮮的紅痕，我給他調蜂蜜水的手慢了半拍。

隻換來他毫不猶豫揮向我的拳頭。

後腦被重擊，我昏了過去。

再睜眼我躺在醫院病房，

旁邊的警察滿臉嚴肅：

“田晴女士，你涉嫌殺害自己的丈夫顧堯，我們將依法對你進行調查。”

1、

我整個人愣住了。

昨晚我懷疑丈夫出軌後，他暴怒得像一頭獅子。

看著他熟練揮動的拳頭，我終於控製不住喊出了離婚。

“離婚？”他慢慢逼近，俯身用力拍打我的臉：“田晴，你想得可真好啊。”

我看著他眼中翻湧的暴戾，心頭一寒，轉身就往門口跑。

他一把揪住我的長發，狠狠將我拽了回來，我痛得叫不出聲音，整個人被他拖倒在地。

“想跑？”他扯著我的頭發一次又一次的將我撞向牆壁。

撞擊聲在寂靜的房間裏格外清晰。

一下，兩下，三下.....

我整個腦袋嗡嗡作響，溫熱的血糊住了眼睛。

在徹底失去力氣前，我拚盡最後一絲力氣朝他撞去......

隨後，一切陷入了黑暗。

顧堯死了？就因為昨晚我那一撞？

2、

“警察同誌，我不是故意殺人，我是正當防衛！”我掙紮著想坐起來，手銬嘩啦作響，“昨晚顧堯對我家暴，我那是正常反應！”

警察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我：“但當時在場的顧媛女士作證說，顧堯先生並沒有家暴你，相反，她說是你先動的手。”

“她胡說！”我喊著，“顧堯他妹妹一直向著他，她說的不是實話！”

“可據我們初步勘察，現場沒有明顯的打鬥痕跡，也沒有找到顧先生施暴的證據。”警察平靜地記錄著，“反倒是你，身上雖然有多處傷痕，但法醫初步判斷，這些傷也有可能是掙紮拉扯中造成的。”

我感到寒意從脊背竄上來：“你們可以去查！查他過去的記錄！他經常動手，鄰居都知道......”

“這些我們都會調查。”警察合上筆記本，“但現在所有的證據都對你不利，顧媛女士還提到，你最近情緒不穩定，經常和顧先生發生爭吵。”

我極力否認，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下來：“不是這樣的......是他出軌了.....我沒有殺他......”

警察沉默地看了我一會兒，最後隻說：“你先好好休息，等身體好些我們再做詳細的筆錄。”

顧媛和顧父顧母推門走了進來。

顧母一見到我，眼圈瞬間紅了，指著我鼻子就罵：“我兒子真是瞎了眼，怎麼就娶了你這麼個毒婦！你竟然要了他的命啊！”她聲音尖銳刺耳，“自打結婚後你上過一天班嗎？家裏家外全靠我兒子撐著！他天天加班到深夜，累死累活都是為了這個家！為了你啊！”

她越說越激動，幾乎要撲上來，被顧父死死拉住。

“你還疑神疑鬼，非說他外麵有人！我兒子那麼老實的人，被你逼得......現在連命都丟了！你還是個人嗎？！”顧母哭喊著，整個人癱倒在顧父懷裏。

顧媛冷著臉站在一旁，死死盯著我：“嫂子，事到如今你還狡辯？我親眼看到的，明明就是你動手殺了我哥！”她聲音尖利，“我哥對你多好，賺的錢都給你花，你怎麼下得去手？！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我掙紮著想坐起來，手銬哐當砸在鐵床上：“顧媛你撒謊！你明明看見你哥勒著我脖子往牆上撞！你根本沒看到我殺人！”

“你放屁？”顧媛尖聲打斷，手指幾乎戳到我臉上，“我從臥室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你把我哥推倒在地！什麼家暴？什麼自保？全是你編的！你就是蓄謀已久！”

顧父上前一步眼眶通紅的指著我說：“田晴，我們顧家供你吃穿，從沒虧待過你。顧堯更是把你捧在手心裏疼......你怎麼下得去這個死手？我要你給我兒子償命！”

顧母突然撲到床前，死死抓著床欄哭喊：“你還我兒子！把我兒子的命還來！你這個毒婦！”

3、

我看著他們扭曲的麵孔，渾身發抖：“你們全家都不肯說一句真話？昨晚我差點被顧堯打死的時候，你們有誰出來攔過嗎？！”

顧媛冷笑一聲：“真話？真話就是你殺了我哥還要往他頭上潑臟水！”

這時，隔壁病床的一位大媽忍不住開口：“姑娘，人都被你害死了，你還在這兒狡辯？人家兒子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好好一個人就這麼沒了！”

我猛地轉過頭：“他們一家都在撒謊！你們憑什麼隻聽他們的？”

對麵床陪護的中年男人嗤笑一聲：“人都死在你手裏了，還能有假？你看看你公公婆婆，一看就是老實本分的人，能編這種謊？”

“老實本分？”我冷笑出聲，“你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話沒說完，角落裏的男人嚷道：“要我說，你這種女人就是欠收拾！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男人掙錢養家容易嗎？還敢動手？”

我死死盯著他：“你再說一遍？”

那男人站起來，滿臉橫肉地逼近我：“怎麼？我說女人不聽話就得打！打服了就安分了！我掙的錢我想怎麼花怎麼花，你們還有臉說三道四？”

病房裏突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用冰冷的眼神看著我，我望著這一張張陌生的臉，突然覺得比身上的傷更疼。

下午，病房裏突然湧進一群記者，相機快門聲和刺眼的閃光燈瞬間將我淹沒。

“田小姐，請問您為什麼要殺害您的丈夫顧堯先生？”

“田小姐，聽說您長期對顧先生實施家暴，這是真的嗎？”

“田小姐，您對網上‘殺人償命’的呼聲有什麼看法？”

一個個話筒幾乎要戳到我臉上，每個問題都像刀子一樣鋒利。

“我沒有殺他！”我的聲音嘶啞：“我是被家暴的那個！我才是受害者！”

一名男記者聽到後冷笑一聲：“田小姐，顧先生的家人和鄰居都作證說，經常聽到您對顧先生大聲吼叫，甚至動手。您對此作何解釋？”

“他們在撒謊！顧堯每次打完我，他們全家都幫著隱瞞！”我激動地想坐直，卻被手銬勒得生疼。

一位女記者將平板電腦轉向我，上麵滿是洶湧的網絡評論。“田小姐您看，這是目前熱搜第一的話題，絕大多數網友都認為您是在狡辯，要求嚴懲您，甚至有人發起投票，支持判處您死刑的已經超過八成，您看到這些是什麼感受？”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眼像毒針一樣刺進我的眼睛。

“毒婦去死”、“殺人償命”、“女人家暴男人真是惡毒”......

4、

我的眼淚不受控製地湧出來：“你們為什麼不去查真相？為什麼隻聽他們的一麵之詞？就因為顧堯死了，我就一定是凶手嗎？”

“但目前所有證據都對您不利。”另一個冷靜的聲音插進來，“警方初步調查顯示，現場沒有第三方痕跡，而顧先生身上的致命傷都與您的行為直接相關，您如何解釋當晚的具體情況？”

“他掐著我的脖子把我的頭往牆上撞！我快要窒息了才拚命推開他…我隻是想讓他停下…”我喘著氣，渾身發抖。

“所以您承認是您推倒了顧先生，導致他的死亡？”記者立刻抓住我的話緊逼。

“我那是在自衛！不然死的就是我！”

這時，一個一直沉默的年輕記者突然輕聲問：“田小姐，您說您長期遭受家暴，有什麼證據嗎？比如照片、病曆或者報警記錄？”

我愣住了，顧堯打我從不在顯眼的地方留痕跡，也從不讓我拍照。

每次打完我，他們全家都勸我別報警，說家醜不可外揚......

我張了張嘴，沒有接話。

記者們看我的眼神更加懷疑了。

那個年輕記者也歎了口氣，默默收起了筆記本。

病房門被猛地推開，我爸媽擠開人群衝了進來。

母親一眼看到我手上的銬子和滿身傷痕，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小晴！我的孩子！”

她撲過來想抱我，卻被顧母一把攔住。

“你們養的好女兒！”顧母指著母親鼻子罵，“殺了我兒子！你們還有什麼臉來！”

父親趕緊扶住母親，對著顧家人說：“事情還沒查清楚，怎麼能一口咬定就是小晴的錯？我女兒從小到大連隻雞都不敢殺，怎麼可能殺人！”

“不敢殺？”顧媛尖聲反駁，“我哥已經死了！這還叫不敢殺？”

周圍響起陣陣議論：“真是有什麼樣的父母就有什麼樣的女兒...”“殺了人還不認賬，這一家子都夠可以的...”

母親氣得發抖，對著圍觀的人說：“我女兒才是受害者！她身上這些傷你們沒看見嗎？她一直被家暴啊！”

“胡說八道！”顧母突然激動地推了母親一把，“你女兒才是施暴者！你們全家都在顛倒黑白！”

母親重重跌坐在地上，額頭磕在床頭櫃上發出聲響。

“媽！”我失聲尖叫，拚命掙紮著想下床，卻被手銬牢牢拷住。

父親趕緊扶起母親，看到她額頭已經紅腫起來，頓時怒火中燒：“你們憑什麼動手？事情還沒定論就打人？”

我死死盯著顧母，咬牙切齒的說：“你們顧家人除了會打女人還會什麼？你兒子打我，現在你也動手打我媽？”

顧父冷著臉說：“明明是你們先害死了我兒子！”

母親捂著額頭，眼淚直往下掉：“我女兒要是真有錯，法律會審判她。但你們不能這樣汙蔑她、欺負她啊！”

我看著母親紅腫的額頭，看著父親通紅的眼眶，看著顧家人理直氣壯的嘴臉，暴怒至極。

“你們聽好了！既然你們把事情做絕，就別怪我撕破臉！”

“從今天起，你們顧家每一個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5、

整個病房霎時死寂，剛才還氣焰囂張的顧家人，竟沒一個人敢接話

我趕緊讓醫生把我母親帶走檢查傷口，母親死活不肯走，哭著說：“媽不能丟下你一個人！”

父親也紅著眼圈說：“小晴，爸媽陪你一起，咱們不怕他們！”

我安撫著他們：“爸媽，你們聽我說，我不會有事的，你們先去看傷，你們要是也倒了，那我怎麼辦？”

母親哭得渾身發抖，但還是被父親扶著慢慢往外走。

走到門口，母親突然回頭，眼淚啪嗒啪嗒掉：“閨女，你一定要沒事......”

“我會的。”我用力點頭，聲音發顫卻堅定。

等人一走，我立刻按鈴叫來護士：“麻煩你幫我聯係警察，我有重要證據要提交。”

聽到這話，顧媛和顧父顧母的臉色瞬間變了。

顧母尖聲叫起來：“你別信她！她就是在拖延時間！她根本沒有什麼證據！”

顧父也沉下臉：“警察同誌，她這是在耍花樣！”

顧媛譏笑：“裝什麼裝，你以為隨便說兩句就有用？”

我冷冷掃他們一眼：“你們最好祈禱我找不到證據，否則，你們一個都跑不掉。”

說完我借了護士的電話，撥給閨蜜，她是律所最厲害的刑辯律師，“小雨，是我，那些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電話那頭傳來沉穩的聲音：“全部準備就緒，就等這一刻了。”

“好，”我深吸一口氣，“現在正是派上用場的時候。”

掛斷後不久，護士匆匆進來：“田小姐，因為網絡輿論太大，法院決定公開審理你的案子，庭審會全程網絡直播。”

我望著病房的天花板，嘴角扯出一絲冷笑：“正好，讓全網都看看，顧家到底有多肮臟。”

開庭前的日子變得格外難熬。顧家人幾乎天天來醫院鬧事。顧母每次都要在走廊裏哭喊：“憑什麼殺人凶手還能躺在這裏治病！我兒子的命誰來還？！”顧媛則故意帶著一群人來我病房門口高聲指責：“大家看看！就是這個人麵獸心的女人殺了我哥！現在還要裝可憐！”

甚至有天深夜，我爸顫抖著打來電話，說家裏外牆被人潑滿了紅油漆，觸目驚心地寫著“殺人償命”“田晴去死”。我媽在電話那頭幾乎哭暈過去：“小晴…我們連家門都不敢出…”

醫院裏的其他病人和家屬也開始指指點點。

有一次，一個中年男人直接堵在病房門口罵：“這種殺人犯就不該浪費醫療資源！趕緊去死吧！”

我實在忍無可忍，直接按鈴叫來了醫生和護士。

院方見情況失控，直接出動保安介入，隨後報了警。

警察趕到後，嚴厲警告顧家人：“這裏是醫院，不得再來騷擾病人和影響秩序！”最終強製他們離開，並加強了醫院的安保。

顧母被警察攔在門外時還在嘶吼：“你們包庇殺人犯！天理何在！”

顧媛則狠毒的對我喊：“你以為你能躲得過去？網上所有人都要你死！”

警察擋在門前，嚴肅地說：“一切等法庭上見分曉。現在請你們立即離開。”

病房終於恢複了安靜。我靠在床頭，看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我媽輕輕握住我冰涼的手，低聲說：“閨女，別怕。就算全世界都不信你，爸媽信你。”

我回握住她顫抖的手，點了點頭。

6、

開庭那天，窗外下著淅淅瀝瀝的雨。

我望著那片灰蒙蒙的天空，心中卻異常平靜，這場雨，終究會停的。

法庭內座無虛席，閃光燈幾乎未曾停歇，顧媛作為原告方，率先起身，語氣篤定地向法官陳述：“我們有多位鄰居可以證明，田晴長期對我哥哥進行言語辱罵，並且他身上時常出現不明淤傷。”

一位被傳喚作證的鄰居略顯局促地開口：“是的…我經常聽到田女士在家裏大聲責罵顧先生，有時還會聽到摔東西的聲音。有一次我看到顧先生手上有瘀青，但他隻說是自己不小心碰的。”

輪到我方陳述時，我平靜地解釋道：“我確實曾因顧堯長期酗酒而勸阻他，但那完全是出於對他健康的擔憂。至於他身上的淤青......”我深吸一口氣，“那是他每次家暴我之後，出於愧疚和害怕事情敗露，自己捶打牆壁或家具造成的。”

顧媛立刻激動地打斷：“法官！她在撒謊！我親眼看到她將我哥哥推倒在地，致其死亡！”

我的辯護律師，閨蜜小雨不慌不忙地站起身，目光銳利地看向顧媛：“顧小姐，您確定親眼目睹了田晴女士將顧堯先生“推倒在地並導致死亡”的全程嗎？請您當庭再次確認。”

顧媛一怔，眼神略有閃爍，但又立刻強硬地回答：“我當然確定！我親眼所見！”

小雨聲音陡然提高，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根據《刑法》第三百零六條，故意作偽證陷害他人，情節嚴重者，將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顧小姐，您確認您的證詞無誤嗎？”

顧媛臉色微微發白，手指收緊，仍嘴硬道：“我…我沒有作偽證！我說的都是事實！”

“很好。”小雨轉向法官，“審判長，我方申請當庭播放一段現場監控視頻，該視頻錄製於案發當晚的客廳，能夠完整還原事實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