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啞婆的出現,像一道微光,撕開了我無邊的絕望。
我連滾帶爬地衝到窗邊,聲音顫抖:“走?怎麼走?門被鎖了,外麵全是護衛!”
啞婆指了指窗戶的插銷,然後又指了指梳妝台。
我順著她的手指看去,目光落在了那支我一直藏在枕下的金簪上。
我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迅速取來金簪,用盡全身力氣去撬動那堅固的窗栓。
窗外,啞婆焦急地看著我,又指了指天色。
夜幕已經降臨,離他們動手的子時,越來越近了。
我的手心被磨出了血,可我感覺不到疼,隻有一個念頭在腦中瘋長——快,再快一點!
“哐當”一聲輕響,窗栓終於被我撬開了。
我推開窗,啞婆立即將一個沉甸甸的布包塞進我懷裏,然後拉著我,閃身躲進了院中的假山後。
她指了指偏院的方向,又指了指後院牆角一個極不起眼的狗洞,最後,在我的手心飛快地寫了幾個字。
【我引開他們,你帶孩子走。】
我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她為什麼要幫我?
來不及多想,啞婆已經從懷裏摸出火折子,點燃了廊下堆放的雜物。
火光衝天而起,濃煙瞬間彌漫開來。
“走水了!快來人啊!走水了!”
啞婆嘶啞的喊聲劃破夜空,整個將軍府瞬間亂作一團。
護衛們被火光吸引,紛紛朝這邊湧來。
“快走!”
啞婆猛地將我推向偏院的方向,自己則提著一個水桶,義無反顧地衝向了那熊熊大火,身影很快被濃煙和混亂的人群吞噬。
眼淚模糊了我的視線,我知道,她是以自己的命,在為我們母子鋪一條生路!
我來不及悲傷,用盡最後的力氣,抱著那個布包,趁亂衝向了晏歸所在的偏院。
下人房的院門虛掩著,我一把推開,踉蹌著闖了進去。
晏歸的奶娘正驚恐地縮在牆角,看到我時,臉上血色盡失。
“少......少夫人......”
我沒有理會她,徑直衝向內室的搖籃。
我的晏歸正安靜地睡著,粉嫩的小臉在火光下像個瓷娃娃。
我心中湧起一陣酸楚,伸手就要將他抱起。
“少夫人,不要啊!”奶娘忽然衝過來,死死抱住我的腿,哭著哀求,“您帶不走小少爺的!將軍府守衛森嚴,您逃不出去的!”
“您要是強行帶他走,將軍和老夫人會殺了我們所有人的!”
她的哭喊聲像一把利刃,戳破了我最後一絲幻想。
是啊,他們怎麼會沒有防備。
我看著懷中熟睡的兒子,心中湧起滔天的恨意與決絕。
“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我猛地掙脫奶娘,將晏歸緊緊裹在懷裏,轉身就朝外衝去。
然而,一隻腳剛邁出門檻,我就僵在了原地。
院門口,陸昭遠負手而立,他身後,是數十名手持長刀的護衛,將整個院子圍得水泄不通。
火光映在他俊美的臉上,再無一絲溫情,取而代之的,是看穿一切的冷漠和嘲弄。
那場火,根本沒有騙過他!
“阿謠,你這是要去哪兒?”
他緩緩踱步而來,聲音溫柔得令人膽寒。
“我倒是小瞧你了,也小瞧了那個啞巴老奴。”
我死死抱著晏歸,一步步後退,後背抵上了冰冷的牆壁,退無可退。
陸昭遠在我麵前站定,目光落在我懷裏的晏歸身上,眼神竟閃過一絲詭異的狂熱。
“本來還想讓你多活幾日,可你太不聽話了。”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殘忍又得意。
他微微傾身,在我耳邊用隻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出了讓我徹底墜入地獄的話。
“你真以為,你今晚能找到這裏,是巧合嗎?”
“我早就知道那老東西心懷不軌,故意讓她把孩子送到這裏,就是為了引你自投羅網。”
“我隻是想看看,為了這個孽種,你能做到什麼地步。”
我如遭雷擊,渾身冰冷,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原來,連啞婆的犧牲,都在他的算計之內!
他緩緩直起身,臉上最後一絲笑意也消失殆盡,隻剩下冰冷的殺意。
“沈謠,你已經沒用了。”
他對著身後的護衛,冷冷下令。
“把孽種留下,這個礙事的女人,拖下去,處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