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婚當日,夫君沒來。他正陪著他體弱多病的白月光。
全京城都笑我這個將軍府嫡女,錯嫁了多情種。
婆母勸我:“他那心上人身子弱,離不得人,你先進門,日後要大度。”
我笑了:“好啊。”
當晚,我一把火燒了新房,提著刀闖進了白月光的別院。
“既然侯爺離不開她,那我便送他們一起上路,黃泉路上做一對恩愛夫妻!”
……
大婚當日,我的夫君,永安侯顧宸淵,沒來。
喜樂喧天,賓客滿堂,我穿著重逾三十斤的鳳冠霞帔,獨自一人坐在空曠的新房裏。
手邊的合巹酒,從溫熱等到冰涼。
案上的龍鳳燭,燃盡了一寸又一寸。
從清晨到日暮,從天光大亮等到華燈初上,他始終沒有出現。
外麵那些若有似無的嘲弄和竊竊私語,隔著一扇厚重的門板,也像針一樣,一根根紮進我的耳朵。
“這將軍府的嫡女真是可憐,大婚之日被夫君扔下,這臉都丟盡了。”
“誰說不是呢,誰不知道永安侯心裏隻有那個病秧子蘇輕柔,娶林家女,不過是看中了鎮國將軍府的兵權罷了。”
“噓,小聲點,這新婦可是將門虎女,聽說自小在軍營長大,脾氣爆得很,小心她聽見。”
脾氣爆?
我撫摸著腕上冰涼的玉鐲,嘴角勾起一抹淬了冰的冷笑。
他們說對了,我的脾氣,確實不好。
正在這時,“吱呀”一聲,門被推開。
我的婆母,永安侯老夫人,在一眾仆婦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她臉上沒有半分歉意,反而帶著一絲理所當然的倨傲與告誡。
“月菡,我知道你委屈。”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語氣仿佛是在施舍。
“但宸淵也是沒辦法,輕柔那丫頭身子弱,今天不知怎地就發了急症,太醫說凶險得很,宸淵他......他離不開她。”
“你是正妻,要懂得體諒。這樣吧,你先自己把這堂拜了,蓋頭掀了,日後要大度些,你是侯府主母,要為宸淵分憂。”
我靜靜地看著她,看著她那張布滿優越感的臉,忽然笑了。
“好啊。”
我的聲音很輕,卻讓老夫人臉上的滿意之色瞬間凝固。
她大概沒想到,我會答應得如此幹脆。
“這就對了,”她幹巴巴地笑了笑,仿佛找回了場子,“你先歇著,我讓人給你送些吃的來。”
她轉身離去,像完成了一件棘手的任務,步履都輕快了幾分。
我緩緩站起身,走到梳妝台前,看著銅鏡裏妝容精致,卻眼神冰冷的自己。
大度?體諒?
我林月菡長這麼大,從沒學過這兩個字怎麼寫。
我爹是手握三十萬兵權的鎮國大將軍,我娘是先帝最疼愛的嫡長公主。我自小在刀槍箭雨中長大,隻知道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他們以為一道賜婚的聖旨能捆住我,以為侯府主母的身份能磨平我的棱角。
他們以為,我林月菡會和京中所有貴女一樣,為了一個男人,忍氣吞聲,在後宅鬥得你死我活。
真是天真得可笑。
我隨手抄起桌上的金剪,毫不猶豫地絞向那繁複華麗的裙擺。
上好的雲錦和金絲銀線應聲而斷,礙事的裙擺被我幹脆利落地撕開,扔在地上。
然後,我一腳踹開了新房的大門。
“砰!”
院子裏的丫鬟婆子們嚇得魂飛魄散,紛紛跪了一地。
“夫人......”
我沒理會她們,徑直走到院中那燒得正旺的火盆前,從裏麵拿起一根燃著熊熊烈火的木柴。
“既然這新房隻有我一個人,留著也太冷清了,”我笑著,聲音卻冷得像臘月的寒風,“不如燒了,還能暖和些。”
在眾人驚恐的尖叫聲中,我將手中的火種,狠狠扔向了那掛著大紅喜字的幔帳。
火舌“轟”地一下竄了起來,貪婪地吞噬了滿室的紅綢和喜慶。
濃煙滾滾,火光衝天。
我轉身,從牆上取下了那把作為陪嫁的,先帝禦賜的龍泉寶劍。
“鏘”的一聲,劍身出鞘,寒光凜冽,映著我嗜血的眼。
“夫人,您要做什麼!使不得啊!”我的陪嫁丫鬟春桃驚慌地衝上來想攔住我。
我反手一劍鞘將她抽開,聲音冷得像冰。
“去備馬。”
“告訴我,蘇輕柔的別院在哪。”
春桃嚇得臉色慘白,不敢不從,哆哆嗦嗦地報出了地址。
我提著劍,在侯府眾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翻身上馬,朝著城西的別院疾馳而去。
夜風吹起我的墨發,也吹起了漫天火星。
整個永安侯府,都在我身後,燒成了一片火海。
半個時辰後,城西別院門口。
我一腳踹開大門,守門的兩個家丁還未反應過來,便被我一劍拍暈在地。
我提著劍,一步步踏入這雅致的院落,空氣中彌漫著湯藥的苦澀和不知名的花香,令人作嘔。
穿過回廊,主屋的窗紙上,正清晰地映著兩個人影。
顧宸淵正小心翼翼地將一碗藥,喂到倚在他懷裏的蘇輕柔嘴邊。
“柔兒,乖,把藥喝了,很快就好了。”他的聲音,是我從未聽過的溫柔。
“宸淵哥哥,都怪我,若不是我突然生病,你今天也不會......”蘇輕柔咳著,說得楚楚可憐,我見猶憐。
“傻瓜,”顧宸淵滿眼心疼地打斷她,“在我心裏,沒有什麼比你的身子更重要。區區一個林月菡,一場婚事,怎能與你相比?”
好一幅郎情妾意,情深似海的畫麵。
我再也看不下去,猛地一腳踹開了房門。
“砰!”
門板轟然倒塌,屋內的兩人驚恐地望過來。
顧宸淵看到是我,臉色大變:“林月菡!你......你怎麼會在這裏!你瘋了嗎!”
蘇輕柔則嚇得花容失色,尖叫著往他懷裏縮得更緊了。
我提著尚在滴血的劍尖,一步步走向他們,身後侯府的火光,在我的劍刃上跳躍。
我笑了,笑得燦爛又殘忍。
“既然侯爺這麼離不開她,那我今日便發發善心,送你們一起上路。”
我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清晰無比。
“黃泉路上,正好做一對恩愛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