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疼,撕心裂肺地疼。
渾身每一處的皮肉和筋骨都像是被車輪狠狠碾過,沈沁雪在劇痛中睜開眼睛,入眼是一片純白。
她看到江柏川正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昏暗燈光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身上四肢百骸傳來的疼痛感,還有眼前熟悉的場景。
都和幾年前那次車禍醒來時詭異的重合,那時他跪到四肢都見了血,熬到眼底通紅。
察覺到她蘇醒的瞬間,他幾乎是撲到床邊,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你......醒了?還疼不疼?”
哽咽的關心到了耳邊,此刻突然變成了冰冷的詢問。
江柏川俯身向前,眼裏的漠然瞬間將她從回憶裏拉回。
“你醒了?那是不是該為你叫人綁架小柔的事,給我一個解釋?”
看著記憶裏的臉與眼前人重疊,沈沁雪虛弱的目光裏滿是茫然。
等到反應過來他質問的話後,她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你說什麼綁架,我沒有......”
“還不承認?”江百川擰起眉,不耐地打斷,將手機屏幕懟到她眼前。
正在播放的視頻裏,幾個被打到鼻青臉腫的男人,竟然親口承認這次綁架,是她一手策劃的。
“是江太太,是她要我們綁架林小姐兩人的,我們隻是拿錢辦事啊江總。”
畫麵戛然而止,沈沁雪已經瞳孔驟縮,震驚到無以複加。
“事已至此,你還有什麼好說?”江柏川的聲音裏,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她艱難撐起身體,還沒愈合的傷口牽動著身上每一根神經。
沒有一絲血色的唇一張一合,費力解釋著。
“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這麼說,但這件事不是我做的。如果是我,怎麼會讓自己受這麼重的傷害?江柏川,我差點......死了啊......”
“死?”
江柏川像是聽到了世間最荒謬的笑話,猛地冷笑出聲。
他一把攥住沈沁雪還沒愈合的手腕,力道大到讓她眼前陣陣發黑,“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整個人被攔腰斬斷還能好好地在這跟我狡辯。你這種怪物,會死嗎?嗯?”
他一字一句,眼底的鄙夷和憤怒恨不得化作實質刺進沈沁雪心裏。
無視她陡然間變得破碎的神情,江柏川似乎仍覺不解氣。
“用你這幅怪物一樣的身軀演苦肉計來害小柔,沈沁雪,你怎麼變得這麼下作?”
近 乎嘶吼的聲音,那聲傷人至深的“怪物”像一把刀子狠狠剜過她的心臟。
沈沁雪想起了許多年前,他追求自己時發生的一次意外。
餐刀劃傷了她的手臂,傷口在眾目睽睽之下飛速愈合。
周圍是驚恐的尖叫和獵奇的目光......她僵在原地,如同被剝光了衣服示眾。
隻有江柏川,快步走上前,毫不猶豫地脫下昂貴的西裝外套,嚴嚴實實地裹住她裸露的手臂,擋住了所有不懷好意的視線。
他低頭看她,眼神裏沒有恐懼和嫌棄,隻有滿滿的心疼。
他輕聲說,“別聽那些人胡說,你隻是有些特別,才不是什麼怪物。”
安慰的話聲音並不大,落在沈沁雪的耳朵裏卻令她振聾發聵。
那是第一次有人目睹她的異能後,還能待她如常。
被刀子劃傷沈沁雪沒有哭,當她聽到這句話時,卻抑製不住地落了淚。
可就是這樣的江柏川,如今卻目眥欲裂地為了另一個女人,將“怪物”這個詞化作最惡毒的利刃,親手捅向了她。
沈沁雪看著他,突然笑了,笑容裏皆是悲涼。
江柏川見她這樣,也是一愣,心頭莫名閃過一絲不忍。
這時,他接到了助理打來的電話。
“江總,林小姐醒了。她一直在哭,情緒很不穩定。”
他立刻站起身,“我馬上就到。”
掛斷電話,江柏川臉上隻剩下對林小柔的關心,那一絲不忍早已煙消雲散。
他一把將沈沁雪從床上拽了起來,“總之,小柔和你不一樣,她隻是個會受傷,會死的普通人。你現在去她麵前,親自給她道歉。不然,你知道後果。”
他語氣冰冷不容置喙,其中威脅的意味更是讓沈沁雪咽下了一切想要反駁的話。
她馬上就要帶妹妹離開,不能出現意外。
她任由他半拖半拽地拉著,往林小柔的病房走去。
身上未愈合的傷口還在流著血,蜿蜒的血跡拖行了一路。
她疼得咬緊了牙關,卻始終一聲未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