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股怒火夾雜著前世積壓的委屈和不平瞬間湧上心頭。
她幾乎想都沒想,放下手裏的菜,撥開人群就衝了過去。
“住手!你怎麼能打人!”
向暖衝到那男人麵前,雖然心裏也有些害怕,聲音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憤怒,嬌喝道。
她的突然出現,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屠夫也停下了手,眯著一雙渾濁的眼睛,上下打量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漂亮得晃眼卻敢管閑事的年輕女人,語氣不善:“你誰啊?老子打自己婆娘,關你屁事!滾開!”
那被打的女人看到有人站出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哭得更凶了:“姑娘......救救我......我真的沒有......”
“聽到沒?讓你滾開!”屠夫不耐煩地吼道,抬手又想打那個女人。
“我說住手!”
向暖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竟然上前一步,猛地推了那屠夫一把。
可她力氣太小,不僅沒推動對方,自己反而因為反作用力踉蹌了一下。
那屠夫被激怒了,注意力瞬間從自己妻子轉移到了向暖身上,眼神變得凶狠起來:“媽的!給臉不要臉是吧?敢推老子?信不信老子連你一起打!”
說著,他竟然真的揚起了那蒲扇般的大手,朝著向暖揮了過來!
周圍響起一片驚呼!
向暖嚇得臉色煞白,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
一隻古銅色、青筋微凸、充滿力量的大手,如同鐵鉗般,在半空中牢牢抓住了那隻即將落下的粗壯手腕。
一道冰冷徹骨、蘊含著駭人怒意的聲音,在向暖耳邊炸響:
“你動她一下試試!”
那隻揮向向暖的粗壯手腕被死死鉗住,動彈不得。
屠夫吃痛,驚怒交加地抬頭,對上了一雙冰冷得仿佛淬了寒冰的眸子。
宋聿不知何時趕到,高大的身影如同山嶽般擋在向暖身前,周身散發著駭人的戾氣,那是一種久經沙場、真正見過血的氣勢,瞬間將屠夫的凶悍壓得蕩然無存。
“你......你誰啊?多管閑事!”
屠夫色厲內荏地吼道,試圖掙脫,卻發現對方的手像鐵箍一樣,捏得他腕骨生疼。
宋聿眼神森寒,手下猛地用力一擰!
“啊——!”
屠夫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整個人都被擰得彎下腰去,額頭上瞬間冒出冷汗。
“動她?”宋聿的聲音低沉冰冷,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帶著令人膽戰心驚的威脅,“你算個什麼東西?”
向暖驚魂未定地睜開眼,看到的就是宋聿寬闊堅實的背影。
恐懼瞬間被巨大的安全感取代,她下意識地伸手,緊緊攥住了他軍裝的後衣擺,小聲喚道:“宋聿......”
聽到她帶著顫音的聲音,宋聿身上的戾氣更重了。
他猛地甩開屠夫的手,那屠夫踉蹌著倒退好幾步,撞在肉攤上,嚇得臉色發白,捂著手腕再不敢吭聲。
宋聿這才轉過身,上下仔細地打量著向暖,眉頭緊鎖,語氣是壓不住的緊張和後怕:“傷到沒有?他碰到你沒有?”
他那副緊張兮兮的樣子,和剛才冷麵閻王的模樣判若兩人。
向暖搖搖頭,心裏又暖又軟,還有一絲委屈,眼圈不由自主地就紅了:“沒有......你來得及時......他就是嚇唬我......”
看她這副泫然欲泣的嬌弱模樣,宋聿的心像是被針紮了一下,又疼又怒。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想把那屠夫再揪過來揍一頓的衝動,大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動作有些僵硬,卻帶著十足的安撫意味:“沒事了,別怕。”
說完,他冷厲的目光再次掃向那個噤若寒蟬的屠夫,以及周圍看熱鬧的人群。
“解放軍同誌!解放軍同誌你要給我做主啊!”那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女人突然撲過來,跪在地上抱住宋聿的腿哭訴,“他天天打我......稍不順心就打我......我實在是活不下去了啊!”
宋聿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清官難斷家務事,他一個軍人,插手這種事其實有些越界,但看著眼前慘狀,加之這人剛才竟敢對向暖動手,他就不可能不管。
“起來說話。”宋聿沉聲道,示意那女人起身。他目光如炬地看向那屠夫:“毆打他人,尤其是毆打婦女,是違法行為。你是自己跟我去公安局,還是我‘請’你去?”
那屠夫被宋聿的氣勢徹底震懾,哪裏還敢說半個不字,哆嗦著連連點頭:“我、我自己去,自己去......”
宋聿又看向周圍的人群,冷聲道:“以後再有這種事,有點血性的就站出來攔一下!光看著算什麼男人!”
他的話擲地有聲,說得周圍幾個剛才冷眼旁觀的男人麵紅耳赤,低下了頭。
很快,附近巡邏的公安聞訊趕來,宋聿簡單說明了情況,那屠夫和他妻子都被帶回去處理了。
鬧劇結束,人群散去。
宋聿這才徹底轉過身,麵對向暖。
他看著她還有些發白的小臉,和微微泛紅的眼圈,心裏那股火氣又蹭蹭往上冒,但這次是對著她的。
“向暖!”他連名帶姓地叫她,語氣又沉又硬,“誰讓你衝上去的?啊?那是你該管的事嗎?萬一我沒及時趕到,那一巴掌落下來怎麼辦?你知不知道那混蛋手有多重?!”
他越想越後怕,語氣不由得越來越衝,帶著訓斥的味道。
若是以前,向暖早就被他這凶巴巴的樣子嚇得縮起來或者冷臉相對了。
可現在,她深知這男人就是紙老虎,嘴硬心軟到了極點。
她非但沒怕,反而嘴巴一癟,金豆子說掉就掉,委委屈屈地撲進他懷裏,摟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他胸膛上,聲音悶悶的,帶著哭腔。
“你凶我......我都嚇死了!你還凶我嗚嗚......那個人太可惡了嘛!他那樣打他媳婦,我看著難受,就想也沒想......”
溫香軟玉主動投懷送抱,帶著哽咽的控訴和細微的顫抖,瞬間就把宋聿一肚子的火氣和教訓都給哭沒了。
他身體僵硬地被她抱著,兩隻手抬起來,不知所措地懸在半空,最終隻能笨拙地、輕輕地落在她微微顫抖的後背上。
“你......”他喉嚨發幹,那些訓斥的話再也說不出口,隻剩下無奈和心疼,“我不是凶你。我是......我是擔心你!你那麼小一隻,衝上去不是吃虧嗎?”
他的語氣不由自主地軟了下來,甚至帶上了一點哄勸的意味。
“我知道錯了嘛......”向暖在他懷裏抬起頭,淚眼汪汪地看著他,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看起來可憐又可愛,“下次、下次我一定先看看你在不在旁邊再上去......”
這叫什麼認錯?這分明是撒嬌!
宋聿被她這話噎得哭笑不得,心裏那點餘怒徹底煙消雲散,隻剩下滿滿的無奈和一種被她吃得死死的認命感。
他歎了口氣,拿出自己的手帕,動作有些粗魯卻盡量輕柔地給她擦眼淚,語氣硬邦邦的,內容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還敢有下次?以後遇到這種事,躲遠點,回來告訴我,我去處理,聽見沒?”
“聽見啦。”向暖乖乖點頭,趁機提出要求,“那、那你以後來接我買菜好不好?我一個人害怕......”
宋聿:“......”他還能說什麼?
“......嗯。”
他從喉嚨裏擠出一個單音,算是答應了。
看著她破涕為笑,眼角還帶著淚花的樣子,他心裏軟得一塌糊塗,忍不住低頭,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快速印下一個吻。
吻完,兩人都愣了一下。
向暖的臉瞬間紅透,像熟透的蘋果,害羞地把臉重新埋進他懷裏,心裏卻甜得像喝了蜜。
宋聿耳根也紅了,故作鎮定地幹咳兩聲,攬著她的肩膀:“走了,回家。”
他一手拎起她剛才買的菜和掉在地上的飯盒,一手緊緊攬著她,像是護著什麼稀世珍寶,穿過市場的人群,往家走去。
經過這麼一鬧,兩人之間的感情似乎又無形中貼近了許多。
那種依賴與被依賴,保護與被保護的感覺,讓某種曖昧甜蜜的氛圍縈繞在兩人之間,無聲地流淌。
而這一幕,自然也落在了某些人的眼裏。
不遠處,李文娟和一個女伴正好也來市場買東西,將剛才發生的一切,包括宋聿如何天神下凡般保護向暖,如何緊張她,如何最後無奈又寵溺地摟著她離開......全都看在了眼裏。
李文娟手裏的籃子差點掉在地上,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帶來的刺痛卻遠不及心口那萬分之一的不甘和嫉妒。
原來,他不僅可以那麼溫柔,還可以那麼緊張,那麼保護一個人。
為什麼......那個人不能是她?
女伴看著她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文娟,你沒事吧?那個就是宋營長媳婦啊?長得可真......怪不得宋營長那麼緊張她。”
李文娟猛地回過神,強行壓下眼底翻湧的情緒,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沒事。走吧,沒什麼好買的了。”
她轉身離開,背影僵硬而落寞。
而另一邊,宋聿摟著向暖回到家,關上門,立刻又板起臉,開始了新一輪的“安全教育”,從不要和陌生人說話到遇到危險第一時間跑,絮絮叨叨說了半天。
向暖也不反駁,就眨巴著大眼睛看著他,時不時軟軟地應一聲“知道啦”、“都聽老公的”。
或者在他語氣太凶的時候,委屈地嘟囔一句“你又說教我”,立刻就能讓宋營長的“訓話”戛然而止,轉為笨拙的安撫。
最後,這場“安全教育”以向暖保證以後絕對不衝動、有事第一時間找老公,並且主動獻上一個甜甜的親吻而告終。
宋聿摸著似乎還殘留著柔軟觸感和甜香的嘴唇,看著小媳婦像隻偷腥成功的小貓一樣溜進廚房準備晚飯的背影,隻能無奈地搖搖頭,嘴角卻控製不住地高高揚起。
這輩子,算是徹底栽她手裏了。
不過,他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