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到自己院裏,謝凝初將房門緊鎖。
珠兒在外頭守著,不許任何人靠近。
她將從密室得來的賬冊攤開,借著燭火細細翻看。
上麵的每一筆記錄,都指向一個朝中官員,每一件珍寶,都染著血腥。
謝世成用這些錢財編織了一張巨大的網,將無數人拖入深淵。
她前世怎麼會覺得這個男人隻是涼薄自私。
他分明是一頭披著人皮的惡鬼。
將賬冊重新收入空間,謝凝初走到崔溫玉的房門前。
母親還沒有睡,屋裏透出微光,伴隨著壓抑的啜泣聲。
推門進去,崔溫玉正拿著一張手帕拭淚,看見女兒,連忙藏起臉上的脆弱。
“凝初,你怎麼來了?”
“母親,我們不能就這麼離開。”
謝凝初開門見山,聲音冷靜得不像一個十四歲的少女。
崔溫玉一怔,苦笑道:“不離開,又能如何?你外祖家已經......”
“和離。”
謝凝初吐出兩個字。
崔溫玉猛地站起來,臉上血色盡失。
“你說什麼胡話!我若與他和離,你和沐安怎麼辦?世人會如何看你們?”
“母親,您覺得我們現在還有名聲可言嗎?”
謝凝初一句話就戳破了崔溫玉最後的幻想。
“謝世成連外祖都敢構陷,他很快就會對您下手,他要的是您的嫁妝,是崔家背後的產業,您若被休棄,便真的一無所有了。”
“和離,您至少還能帶走屬於您的東西,我們才有活路。”
崔溫玉渾身發抖,看著女兒清澈又堅定的眼睛,她半生信奉的規矩與體麵正在崩塌。
第二天一早,謝凝初帶著母親,直接去了謝世成的書房。
謝世成見到她們,臉上掛著虛偽的驚訝。
“玉娘,你身子不好,怎麼過來了?”
崔溫玉看著這個同床共枕了十五年的男人,隻覺得陌生又心寒。
“侯爺,我們和離吧。”
她用盡全身力氣,說出這句話。
謝世成仿似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和離?崔溫玉,你是不是瘋了?崔家倒了,你以為你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崔家嫡女?”
他上前一步,語帶威脅:“你現在是我永安侯府的人,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是嗎?”
謝凝初冷冷地站了出來,手裏拿著一幅卷軸。
“父親大概忘了,淮安郡主前幾日才托母親臨摹《千行瑞鶴圖》,說要獻給太後做壽禮,算算日子,郡主府的人也該來取畫了。”
謝世成的臉色瞬間變了。
淮安郡主是太後的親侄女,最是受寵,也是京中有名的刁蠻。
得罪了她,無異於在太後麵前上了眼藥。
“你拿這個威脅我?”
謝世成眯起眼睛,殺意畢現。
“這不是威脅,是交易。”
謝凝初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
“您給我們和離書,母親全心為您作畫,兩日後畫作完成,我們母子三人帶著嫁妝離開,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若您不同意,母親心緒不寧,這畫自然是畫不好的,到時候郡主怪罪下來,父親自己擔著就是。”
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
謝世成心中怒火翻騰,他從未想過,自己一向看不起的女兒,竟有這樣的膽色和心機。
他死死盯著謝凝初,想要從她臉上看出哪怕一絲的慌亂。
可沒有,什麼都沒有。
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