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冷風拂過樹葉,打著旋兒從枝頭飄落。
丫鬟珠兒蹬蹬跑進院子,高興的大喊:“姑娘,判決下來了,謝家人流放青州,明日就出發!”
“老天有眼啊,他們終於遭到報應了。”
沉重的木門“吱呀”一聲從外麵推開,又被細心的關上。
千絲拔步床上,女子倚靠在軟枕上,臉色蒼白,聽到珠兒的聲音,眼睛瞬間放出光芒,她掙紮著想要起身,呼吸卻變得急促起來。
如同溺水之人,忽然間抓到了浮木。
珠兒掀開簾帳,滿臉喜色的來到榻前,看見女子麵無血色的臉,笑容僵在臉上。
她緩緩跪下,喜中帶悲,聲音哽咽:“衙門的人說,謝家的家主已經於昨夜自裁,其他人明日將被押送出京,青州路途遙遠,這一路有他們的苦頭吃。姑娘,您一定要撐住,看他們如何遭到報應!”
“咳咳咳咳!”
女子張口想要說話,喉嚨中卻湧上一股腥甜,忙拿帕子捂著嘴,猛地咳嗽起來。
帕子上多了點點紅色,如冬日雪中綻放的紅梅,奪目卻讓人心悸。
“血?怎麼會有血?”
珠兒眼神驚慌,看著女子病弱的模樣,不知想到了什麼,驚問:“姑娘,您......您最近是不是沒喝藥?”
謝凝初攥著衣襟,呼吸都是痛的,喉嚨仿佛被烈火灼燒過,聲音沙啞無力。
“蝕骨散本就無藥可解,如今我大仇已報,便是死也能瞑目了。”
隻可惜......
她眼神虛浮,望著窗外的鳶尾花。
冰藍的花瓣,清冷絕美,卻永遠無法觸及,正如她這潦草的一生。
珠兒死死咬住嘴唇,眼淚卻止不住在眼眶裏打轉。
“姑娘,你別這樣,國公爺會救你的,他一定會救你的。”
謝凝初苦澀一笑,躺了回去。
她與墨承淵之間,從始至終不過一場交易。
長樂公主已經回京,有了正主,誰還會在意一個替身?
眼看她呼吸越來越短促,珠兒急的慌亂不已。
“姑娘,您撐住,我......我去找國公爺回來。”
“回來,珠兒!”
謝凝初試圖伸出手,可是她的身體被毒素侵蝕,早已經油盡燈枯,此時竟是連話都說不出來,隻能眼睜睜看著珠兒跑了出去。
她無奈的閉上眼睛。
眼淚從眼眶中滾落,落在枕頭上。
她這一生活的淒苦。
當年,她的生身父親謝世成寵愛韓姨娘,為了扶持韓姨娘上位,先是串通外祖政敵,陷害外祖謀逆,致使外祖一家抄家流放。
母親也被他誣陷與人通奸,最後死於流放的途中。
還有弟弟,不過十三歲的少年,被人當街打死。
想到當年的事,謝凝初仍覺心痛難忍。
雖然為他們報了仇,可死去的人卻再也回不來了。
那個會撫摸她的頭發,溫柔呼喚她“綰綰”的母親再也回不來了。
謝凝初視線已經開始變得模糊,她覺得自己快死了。
其實,死了也好,死了就能與親人團聚。
隻是可憐了珠兒,當年與她一起好不容從謝府逃了出來,往後就隻能剩下她一個人了。
她想,墨承淵應該會善待珠兒吧?
這些年,她一直盡心盡力扮演著長樂公主,沒有功勞也算有些苦勞。
看在這些苦勞的份上,以他的為人,應該......會吧?
謝凝初不確定的想著。
耳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有人來了。
是珠兒,還是......他,他會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