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小滿微蹙著眉,狐疑開口:“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夏春琳眼底閃過心虛,但很快就鎮定的說道:“我心疼你!要不是四年前那件事,你肯定會嫁的比我更好。”
哪怕她極力掩飾情緒,卻也被夏小滿看出了端倪。
莫非......
夏小滿想到了村口的吉普車,不動聲色的說道:“當時喝醉了,哪裏記得這麼多,我要知道他長啥樣,肯定會去找他養孩子的。”
夏春琳徹底吃了定心丸。
既然她不記得了,那就不用擔心
“若你記起來他長啥樣,記得告訴我,我去幫你收拾他!”
夏小滿搖頭:“想不起來了。”
夏春琳笑的更開心了:“晚點記得來我家吃飯,瞧你,一個女人養三個孩子,都瘦成啥樣了,今天敞開肚皮,在我家多吃點好的。”
夏小滿點頭:“嗯。
夏春琳裝模作樣的又關心了她幾句,才轉身離開。
跨出門檻那一瞬間,當即翻了個白眼。
她打小就不喜歡夏小滿,自從她記事起,就活在夏小滿的光芒下。
她所到之處,耳邊總是充斥著誇讚夏小滿的聲音,誇她長的像天仙,甚至有人說她是天才,都說她將來一定會有大作為。
每個讚美夏小滿的人,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時,總會來一句:“春琳咋長的恁黑?”
“她考試又沒及格哩,春琳你瞅瞅你堂妹,你倆都是姑娘,差距咋恁大。”
就連爸媽,都總拿自己跟夏小滿做比較。
可誰能想到呢,四年前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天之驕女夏小滿突然就淪為不檢點的浪婦。
而她,馬上就要嫁帥氣的軍官老公了,從今天起,她跟夏小滿的地位將徹底逆轉!
“要去你們去,我丟不起這個人。”
身後,歐冬梅暴躁的聲音傳入耳中。
夏春琳嘴角揚起得意的笑,心滿意足的離開。
夏建國訥訥的勸道:“嫂子都來喊了,不去也太跌份了。”
“哈。”歐冬梅大笑一聲,可麵上表情一點都不開心:“有小滿未婚先孕,讓我們臉麵丟盡那麼跌份嗎?”
夏建國一言不發的歎了口氣。
歐冬梅大喇喇坐在台階上,氣哼哼的說道:“早就顏麵掃地了,我會在乎這個?”
夏建國不再勸她了,轉頭看向夏小滿:“小滿,爸陪你去。”
夏小滿心情複雜的點頭:“好。”
父女兩個剛跨出台階,迎麵就走來幾個手捧著喜糖的村民,他們說說笑笑的走在路上,並沒注意到夏建國倆父女。
夏建國目光閃躲,拽著夏小滿的手轉身就往屋裏走。
“爸,怎麼了?”
夏建國表情不太自然的開口:“等她們過去了,咱再走。”
夏小滿盯著父親消瘦蒼老的臉,腦海中浮現出他一次次躲著村民走路的畫麵,心裏突然百感交集。
責任感極強,又善良的父親,不該是這種處境的。
夏小滿突然鼻尖一酸,眼眶微紅。
夏建國看出夏小滿情緒不對,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安慰:“小滿,爸不怕他們說三道四,但我不想讓他們傷害你。”
夏小滿心情複雜的點頭:“爸,我懂了。”
原來是為了保護她。
在外麵受盡了冷眼和嘲笑,被父親這麼保護的感覺真的很溫暖,但同時又覺得十分愧疚。
她希望有朝一日,能揚眉吐氣,帶著父親過上好日子!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因為她的事,像過街老鼠那般躲躲藏藏。
沒多會,幾個村民從門口經過。
他們的對話聲越來越清晰。
“你說同樣都是人,春琳這對象咋恁會長?”
“長的俊那都不值一提,關鍵人家出手闊錯,拋開三大件不說,彩禮直接給了三千塊哩。”
“要我說,砸鍋賣鐵供一個女大學生,還不如人家命好嫁的好。”
她們的對話,像針一樣,聲聲刺耳。
夏建國的臉色突然變的暗沉,好像蒙了一層烏雲,烏雲裏藏著無盡的心酸和委屈。
夏小滿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夏建國強顏歡笑的衝她說話:“小滿,爸沒事,走吧。”
“嗯。”
她是想說些什麼安慰父親,但好像說什麼都無濟於事,除非能改變這個現狀。
等她們走遠了,父女倆才打開門邁過那道門檻,朝夏春琳家走去。
兩家離的很近,步行不到一分鐘就到了。
土胚房的大門左側,明晃晃的擺放著一輛嶄新鳳凰牌自行車。
右側是一台蝴蝶牌的縫紉機。
夏春琳的手上,戴著一塊上海牌的手表,陽光的照耀下,手表散發出熠熠光澤。
“叔,小滿,你們來啦。”夏春琳笑容洋溢,熱情的邀請兩人進屋。
夏小滿心不在焉的往長條凳上坐下,目光在屋裏掃了一圈,卻並未看見夏春琳的提親對象。
她柳眉緊蹙,心裏生出諸多的遺憾。
大伯娘孫桂芝拿著一台嶄新的收音機,當著夏建國和夏小滿的麵來回擺弄。
嘴裏還不停地嘟囔著:“這三轉一響,可是小康之家的標誌呢。”
大伯坐在長條凳上,背靠著牆,聽她這麼說,卷著焊煙樂嗬嗬的附和:“做夢也沒想到,咱家就這麼成為小康之家了。”
孫桂芝看向夏春琳,上揚的嘴角壓都壓不住:“我閨女可太爭氣了。”
說完意有所指的撇了夏小滿一眼,那眼神像夏天吹來一股悶熱的風,讓夏小滿渾身不適。
“春琳,咋沒看到你對象?”夏小滿忍不住問了句。
她還指望著跟那個男人掰扯清楚四年前的事,讓他一起承擔撫養孩子的責任。
車都停在村口了,來的到底是不是他?
夏春琳的目光從手表上收回,她一臉幸福的回道:“我對象忙,送完禮就走了。”
夏小滿:“啥時候走的?”
夏春琳:“剛走,這會兒應該快到村口了吧,不過你問這個幹啥?”
孫桂芝一臉警惕的看著夏小滿:“小滿,你該不會在打我未來女婿的主意吧?”
夏小滿來不及跟他們掰扯這些沒意義的東西。
她起身就跑出了土胚房,她必須追到他看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