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清晨六點的陽光剛爬上教學樓頂，刺耳的廣播聲就炸響在江城武校上空。

"全體同學注意！

全體同學注意！"沙啞的電子音混著電流雜音，"昨夜後山異象係外部妖氣幹擾所致，陳凡同學因體質特殊，暫需隔離調養。

請各位同學遵守校規，勿要擅自打聽......"

陳凡縮在押送他的執法隊中間，校服領口被拽得歪向一邊。

他能感覺到四周投來的視線——有同班同學的疑惑，有高年級生的幸災樂禍，還有林清雪所在班級方向那道灼人的目光。

他喉嚨動了動，差點要喊"我真的沒事你們別看我"，又猛地咬住舌尖——上回在操場說"我肯定打不過"，結果把校霸的拳頭反彈到他自己臉上，現在可不能亂說話。

校史館偏殿的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黴味混著檀香撲麵而來。

莫長老負手立在門內，法相境強者的威壓像塊磨盤壓在陳凡肩頭。

他身後的牆上掛著曆代武校精英的畫像，最中央那幅金漆邊框的，正是莫長老年輕時的模樣，眼角眉梢都是傲氣。

"跪下。"莫長老甩袖指向青磚地。

陳凡膝蓋一彎就癱了下去，雙手抱頭縮成團："長老我錯了！

我就一廢物，連當炮灰都不配，您放我走吧......"尾音帶著哭腔，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

執法隊隊長抬手激活牆角的符燈，七盞青燈依次亮起，光暈在陳凡周身遊走。

可第一盞燈剛掃到他發頂，燈芯突然"劈啪"爆響，燈油濺在地上滋滋冒煙。

第二盞燈晃了晃，直接從燈座上掉下來，摔得粉碎。

"嗯？"莫長老眯起眼。

第三盞燈的光暈剛觸到陳凡衣角，突然倒著燒回燈芯，整盞燈燒成了黑炭。

陳凡偷瞄了眼滿地燈骸，心裏樂開了花——昨天靈漩逆轉時，他分明聽見逆紋靈核在識海說"因果即錨點"，原來這異能不是亂反，是他越否定自己，現實就越要證明他"不一般"。

他縮得更緊了些，聲音發顫："我連給大陣提鞋都不配......"

第七盞燈"轟"地炸成火星，照亮了莫長老驟沉的臉。

"帶走。"莫長老甩袖轉身，玄色道袍掃過陳凡發頂，"今晚開始夜審。"

深夜，校史館偏殿的窗戶漏進半輪月亮。

陳凡蜷在草席上，眼皮耷拉著像要睡過去，實則逆紋靈核在丹田瘋狂旋轉。

他想起沈老昨天對他搖頭的樣子——那是讓他別急著跑，要等。

等什麼？

等莫長老的疑心，等林清雪的動搖，更等他自己摸透這新能力。

"因果逆轉......"他在心裏默念，"之前都是嘴上說反話，現在靈核裏多了道錨點，能不能主動鎖定因果？"他屏住呼吸，在識海深處鎖定一句話："我說的下一句話，一定會讓莫長老信以為真。"

靈核突然迸出金芒，像被點燃的星子。

陳凡太陽穴突突跳著，汗水浸透了後背——這是蓄力的代價，他能感覺到識海在灼燒，可那股灼燒感裏又帶著說不出的痛快，像是逆著河流遊泳，越掙紮越有力。

三秒。

五秒。

"成了！"他在心裏低喝，眼皮猛地合上，假裝翻了個身。

次日晨審，莫長老的茶盞"砰"地磕在案幾上。"說。"他盯著陳凡，眼裏像淬了冰。

陳凡縮在牆角，手指絞著校服下擺，聲音輕得像蚊子："長老......我覺得我能幫您重啟大陣。"

"就你？"莫長老嗤笑，可話音剛落，他突然愣住。

那句"我能幫您重啟大陣"像根細針，紮進他腦海裏，反複刺著同一個點——明明荒謬，可為什麼他會想起昨夜查看陣圖時，那處斷裂的靈脈走向？

為什麼他會覺得這個廢柴的聲音，和陣圖上缺失的符文產生了某種共鳴？

陳凡抬頭，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真的......必須找個比我更廢的人來當陣眼。"他故意頓了頓，"比如周小胖？"

周小胖是高二最菜的覺醒境，上次測試連兩石的拳力都打不出來。

莫長老皺眉，剛要罵"荒唐"，喉間卻像被什麼堵住了。

他鬼使神差摸出陣圖，指尖竟不受控製地劃過陣眼位置——那裏的符文缺口，形狀竟和周小胖的靈核紋路有幾分相似？

"這不可能......"莫長老喃喃，手背上青筋暴起。

校史館外，月上中天。

林清雪貼著牆根往偏殿挪，腰間佩劍的流蘇掃過青苔。

她想起三天前的儀式，自己的劍招突然失控，差點捅穿陳凡胸口；想起陳凡跪在她麵前，額頭抵著青石板說"對不住，我不該站錯位置"；想起他顫抖的肩膀，和別人說的"廢物"二字。

結界在她指尖泛起微光，她隔著那層淡藍色的網，看見陳凡縮在草席上，背影像隻被雨淋濕的貓。

"如果真是因為他......"她喉頭發緊，"那我的強大，是否也是一種缺陷？"

"孩子。"沙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林清雪轉身，月光下站著個裹著灰布衫的老婦，拄著根刻滿符咒的拐杖。

她認得這是校史館的守館白婆婆，平時總坐在門口打盹，沒想到夜裏竟有這樣銳利的眼神。

"上古有言靈師，以言破天命。"白婆婆顫巍巍抬手，指向結界內的陳凡，"但他們從不說自己強，因為他們知道——一旦被世人認定為'神'，也就再不能改變命運。"

林清雪瞳孔微縮。

她解下腰間寒玉佩，輕輕放在結界邊緣。

玉佩觸到地麵的瞬間，結界泛起漣漪，剛好將玉佩推到陳凡窗前。

偏殿內，陳凡裝睡的睫毛動了動。

他聽見窗外的動靜，卻沒睜眼——他知道，有人在給他遞信號。

深夜的風卷起幾片落葉，掠過校史館的飛簷。

莫長老站在頂樓，望著後山那片被靜靈網籠罩的古陣，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陣圖邊緣——那裏有處被他用紅筆圈出的缺口，形狀竟和陳凡說的"周小胖"三個字，詭異地重疊在一起。

三天後，當晨霧還未散盡時，武校公告欄前圍滿了人。

有人踮腳念出最上麵的告示："經宗門長老會決議，三日後重啟'星隕大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