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秒後,陸珩的媽媽第一個嗤笑出聲。
“喲,鬧脾氣還上癮了?小妤,別不懂事,快坐下。”
周揚也立刻起哄,語氣輕佻。
“珩哥,你看你把嫂子逼的,都學會用這招欲擒故縱了。”
“就是,小情侶吵架,床頭吵床尾和。”
“小妤快坐下,別讓你未來婆婆看笑話。”
陸珩的臉色瞬間鐵青。
他覺得我在大庭廣眾之下駁了他的麵子。
這對他來說,是一種極大的、不可饒恕的冒犯。
他猛地站起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頭。
他把我拽到他麵前,壓低聲音,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威脅。
“江妤,我警告你,別在這裏給我發瘋。”
“你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我給的。想清楚,沒有我,你算什麼東西?”
“立刻給我坐下道歉!”
他身上濃重的酒氣混雜著不容置疑的掌控欲,撲麵而來。
過去三年,我就是這樣被他馴服的。
我猛地甩開他的手。
巨大的力道讓他後退一步,撞在了椅背上。
我用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冰冷而陌生的眼神,直視著他。
“陸珩。”
我的聲音清晰而穩定。
“你配不上我。”
他臉上的憤怒瞬間凝固,轉為錯愕。
他看著我,仿佛在看一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
他眼裏的我,應該是柔弱的,依賴的,愚蠢的。
絕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我一個字都懶得多說。
轉身就走。
身後傳來陸珩氣急敗壞的咆哮。
“江妤!你給我站住!”
“你敢走出這個門,就永遠別想回來!”
親戚們的議論、勸解、嘲笑混成一片嘈雜的噪音。
我充耳不聞。
徑直拉開那扇沉重的雕花大門,走入清冷的夜色。
再沒回頭。
我打車回到我和陸珩同居的公寓。
推開門,一股甜膩的香薰味撲麵而來。
是我為了迎合他,特意挑選的草莓牛奶味。
現在聞起來,隻剩生理性的反胃。
我環顧四周。
這個被我親手打造成笨蛋美人安全屋的地方。
衣櫃裏掛滿了粉色、白色的蕾絲連衣裙。
沙發上堆著一米多高的毛絨玩偶。
玄關的鞋櫃裏是一排除了磨腳毫無用處的高跟鞋。
書架上,是幾本從未被翻開的詩集和童話。
這些,都是“江妤”這個角色的道具。
我麵無表情地從儲物間拿出幾個巨大的黑色垃圾袋。
然後,我開始動手。
我扯下衣櫃裏所有我不想再看一眼的裙子,塞進去。
我抱起沙發上的玩偶,毫不留戀地扔進去。
我打開鞋櫃,把那些磨破我腳後跟的高跟鞋,一隻隻丟進去。
詩集,童話書,所有代表著“愚蠢”和“天真”的符號,被我一一清除。
整個過程,我沒有一絲猶豫。
我走進浴室。
鏡子裏,是一張化著甜美無辜妝容的臉。
粉色眼影,卷翹的假睫毛,棕色的美瞳。
嘴唇上是亮晶晶的唇釉。
這張臉,我演了三年。
連我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本來的樣子。
我擰開水龍頭,用卸妝油狠狠地揉搓我的臉。
直到那層虛假的麵具被徹底洗掉。
我摘下美瞳,露出了原本清冷銳利的眼眸。
鏡子裏的人,陌生又熟悉。
處理完客廳和臥室,我走向那個常年上鎖的房間。
陸珩一直以為,裏麵是我堆放雜物的儲藏室。
他幾次想看,都被我用“女孩子的東西太亂,不好意思給你看”搪塞過去。
他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