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晟被她吼得一愣,隨即臉上掛不住,一把將她推開。
“你喊什麼喊!人已經死了,喊了能活過來嗎?”
他煩躁地踱了兩步。
“哭哭哭,就知道哭!耽誤了我的大事,你擔待得起嗎?”
我聽著李晟的話,混沌的腦子忽然清明了一點。
對,晟兒說得對。
人死不能複生。
但晟兒的婚事是這個家現在最大的事,絕對不能出岔子。
我從地上撐著牆站起來,走到電話邊,給我鄉下的姐姐打了過去。
電話一通,我壓抑的哭聲就再也忍不住了。
我沒說我怎麼灌的藥,隻說李辰這孩子命不好,突然就沒了。
然後,我開始哭訴李霜怎麼不孝,當著外人的麵咒我殺人。
又說李辰那個女朋友就是個掃把星,自從她出現,李辰就沒順過。
姐姐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半天,然後勸我。
“桂香,人死不能複生,別想了。”
“晟兒的婚事要緊,這節骨眼上家裏不能辦喪事,不吉利,會衝了喜氣。”
“你先把辰兒......悄悄處理了,等晟兒結了婚再說。”
我覺得姐姐說得太對了。
我擦幹眼淚,心裏開始盤算。
晟兒的未婚妻家裏條件好,要是知道我們家剛死了人,肯定覺得晦氣,這婚事十有八九要黃。
我走到李霜麵前,她還跪在李辰身邊,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
“別哭了。”我冷冷地說。
“明天媒人要帶親家來家裏商量彩禮,你哭喪著一張臉給誰看?”
“想把你哥的婚事也攪黃了才甘心?”
李霜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看著我,眼神裏是全然的陌生和恐懼。
“媽......你在說什麼?弟弟還在這裏躺著!”
“躺著就躺著!”我被她看得心頭發虛,聲音不由得拔高。
“一個死人,比你哥一輩子的幸福還重要嗎?”
我看著她那張倔強的臉,忽然想起很多年前。
李晟打碎了家裏唯一一個暖水瓶,我拎起燒火棍,卻把剛從外麵回來的李辰打了一頓。
我一口咬定是他幹的,罵他“就知道在外麵野,不幹一點正事”。
那次李辰被打得三天沒下床,他一聲沒吭。
後來我才知道,那天他偷偷拿自己攢了半年的零花錢,去遊戲廳換了台遊戲機。
不是為了玩,是想賣掉,給我買生日禮物。
我打他的時候,那台沒來得及賣掉的遊戲機就從他懷裏掉了出來,摔得粉碎。
而李晟,拿著李辰剩下的錢,給我買了一支我念叨了很久的護手霜。
我拿著那支護手霜,逢人就誇大兒子孝順、懂事。
李霜冷冷地看著我,聲音像冰碴子。
“你現在盤算的樣子,跟他當年拿著李辰的錢給你買東西時,一模一樣。”
我的心事被她戳穿,瞬間惱羞成怒。
“你給我閉嘴!”
我指著她罵,“你跟你弟一樣,都是來討債的鬼!沒一個省心的!”
我把李辰的屍身拖進了他的小屋,用一張舊草席蓋上。
然後把李霜鎖進了她的房間。
我警告她,如果敢出來鬧,我就打斷她的腿。
第二天,李晟的未婚妻小娟和她父母來了。
我強撐著笑臉,端茶倒水,熱情地招待他們。
飯桌上,我聽著媒人和親家母對李晟的誇讚,說他一表人才,工作又好,將來肯定有大出息。
我恍惚地笑著,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隻要我的大兒子好了,這個家,就還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