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家都說路邊的男人不要撿。
侯府被抄家那日,我偏偏趁著混亂撿了一個男人回去。
我將養了他三個月,親手為他敷藥喂飯。
他攥著我的衣角啞聲說:“待我重振旗鼓,必以正妻之位相報。”
床上的兩道身影夜夜交織在一起。
後來,他如願得勢。
大張旗鼓要找和他有過魚水之歡的女子。
一時間,侯府外麵排成了長隊。
......
我找到蕭逸天時,他蜷在焦黑的梁柱下,臉上混著泥和凝固的血。
隻有微弱起伏的胸膛,證明他還算個活物。
他警惕地看著我,“為什麼救我?”
我垂下眼,用帕子輕輕拭去他唇邊的血汙,動作溫柔,聲音更輕:“路過,不忍心。”
城裏大張旗鼓地還在找他,我拉著推車走了鄉路,一路走走停停,三天後才到家。
我們村裏的男人都被抓去當了壯丁,冷不丁地來了個男人,大家不免好奇窺探。
我好生打點了一番才讓大家止住話頭。
蕭逸天從生下來就是瘸腿之人,如今的腿更是徹底斷了。
沒有辦法請郎中,我就自己辨認草藥,搗成糊狀,敷在他的傷口上。
“你叫什麼?”他啞著嗓子問。
“阿霧。”我遞過溫水,言簡意賅。
他沉默思索著我的話,目光裏帶著審視。
他不信我,我隻當作不知。
為他換藥,喂粥,擦拭身體。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眼神裏的警惕,像逐漸融化的冰。
隻是,他的傷勢反複,夜間常發高熱,囈語不斷。
有時,他會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嚇人,眼神渙散地喊著一些模糊的名字。
有時,他在深夜裏會因為劇痛而蜷縮起來,額上沁出細密的冷汗。
“阿霧......”他晚上反複念著我給的名字。
我一根根用力掰開他緊攥著我的手指。
起身在廚房為他熬製了一碗濃黑的安神湯。
“喝了會好些。”我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平穩得沒有一絲波瀾。
蕭逸天依言喝下,再次沉沉睡去。
隻是,在意識沉入黑暗的前一刻,他模糊地感覺到,為他擦拭冷汗的那隻手,指尖似乎略顯粗糲。
與白日裏那雙穩定而柔軟的手,有一些微妙的不同。
他這樣跟我講的時候,我正在為他搗藥。
石杵撞擊臼底,咚,咚,咚。
我手底下的動作未停。
在規律的聲響裏,我抬眼,迎上他深邃的目光,平靜地回他,“是錯覺吧,大概是傷痛和藥物帶來的幻覺。”
我說著又自責的抹了一把眼淚,“是我醫術不精,未能照顧好你。”
蕭逸天看似慌了神,“怎麼會,我並未怪你。”
可他的眼神依舊落在我的手上,“你白日為我搗藥辛苦,虎口處生了薄繭,可為何昨夜,四指怎的也更粗糙了些。”
“草藥根莖堅硬,昨日搗得多些。”我語氣依舊平靜無波,“世子若心疼,日後我輕些便是。”
他怔了怔,眼底的疑慮緩緩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懊惱和更深的心疼。
“是我不好,”他放軟了聲音,“讓你受累了。”
他不再追問,隻當那是辛苦勞作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