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鎮醫院出來,我看著老伴蒼白的臉,心裏全是恐慌。
我們身上隻剩下不到一百塊錢。
我攥著手機,猶豫了很久,還是撥通了女兒的電話。
響了很久,接電話的卻是一個陌生的女聲,帶著一股子傲慢。
“喂,你哪位?”
是親家母。
我壓著火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我是林靜的媽媽,我找她有急事。”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嗤笑。
“喲,親家母啊。林靜忙著呢,沒空接你電話。”
“你們回那破鄉下地方了?也挺好,省得在這兒礙眼。”
我捏著手機的指節泛白:“我找她真有急事,讓她接電話。”
“什麼急事?不就是沒錢了嘛。”
親家母的聲音充滿了鄙夷:“我可告訴你,我們家小傑說了,你們老家的那套房子地段不錯,等你們倆腿一蹬,正好賣了給樂樂當留學基金。”
“你們可別想著偷偷賣了啊!”
我的血衝上了頭頂:“你胡說什麼!”
“我胡說?你問問你那好女兒!”
電話被搶了過去,女兒不耐煩的聲音傳來。
“媽!你又幹什麼?我正陪我婆婆逛街呢!你別總打電話來煩我行不行!”
我聽著她那邊嘈雜的背景音,心口一陣陣發緊。
“你爸病了,很嚴重,醫生讓馬上去市裏檢查。”
“病了就去看啊,跟我說有什麼用?我又不是醫生!”
“我們......沒錢了。”我說出這三個字,感覺臉皮都被撕了下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是女兒更加不耐煩的聲音。
“沒錢?你們退休金不是剛發嗎?又亂花什麼了?”
“小傑剛給他爸媽換了輛新車,我們現在一分錢都沒有!”
“行了行了,我掛了,我婆婆還等著我付錢呢。你爸就是老毛病,別大驚小怪的。”
“嘟…嘟…嘟…”
忙音傳來,我愣在原地,渾身冰冷。
老伴扶著牆,慢慢走過來,從我手裏拿過手機,輕輕關機。
“別求她了。”
“我們自己想辦法。”
他的聲音很輕,卻透著一股從未有過的決絕。
我給老家的侄子打了電話,借了五千塊錢。
第二天,我們就坐上了去省城醫院的大巴。
一路上,老伴咳得更厲害了,有時候咳出的痰裏帶著血絲。
我的心也跟著一寸寸地往下沉。
到了省城醫院,掛號、排隊、做各種檢查。
三天後,結果出來了。
我拿著那張薄薄的報告單,上麵的“肺癌中期”四個字,像四座大山,瞬間將我壓垮。
我站在醫院的走廊裏,天旋地轉。
我哆嗦著手,一遍又一遍地給女兒打電話。
第一個,無人接聽。
第二個,直接掛斷。
第三個,我換了醫院的公用電話打過去,終於通了。
“誰啊?有完沒完!”女兒暴躁的聲音傳來。
我用盡全身力氣,穩住自己的聲音。
“林靜,是我。”
“你爸,確診了,是肺癌。”
我以為,再怎麼冷血,聽到這個消息,她總該會有一絲動容。
畢竟,那是她的親生父親。
可我等來的,卻是長久的沉默,和一聲冰冷的譏諷。
“所以呢?”
女兒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這是又想用什麼新花招來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