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媽葬禮當天，鄰居周嬸子敲開我家的門，讓我給她新婚的女兒送祝福。

因為我媽的突然離世而備受打擊的我，沒忍住嗬斥道，“嬸子，今天可是我媽的葬禮，你怎麼能在這個時候上門找我討祝福呢？”

周嬸子眉毛一豎，怒道，“新婚當天鄰居送祝福可是村子裏的習俗，怎麼能因為你們家死了個人，這習俗就不遵守了呢？”

“那你家死人，跟我姑娘有什麼關係？我姑娘一輩子就結這一次婚，要是因為你沒送祝福婚姻不幸福了，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聽著這半點沒客氣的話，我二話沒說，鐵青著臉關上了門。

就在我以為事情到這裏就結束的時候，卻沒成想，我媽下葬時，周嬸子帶著他們家一眾親戚堵在我家門口，不讓我媽下葬。

嘴裏還叫囂著，“今天你這祝福要是不送，棺材也別想出門！”

為了我媽能順利下葬，我咬牙給周嬸子的女兒送上了新婚祝福。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不顧一切逼我送上祝福的新婚女兒，其實嫁的，是個在逃殺人犯。

1

我媽葬禮後的第二天，周嬸子把我家的門敲的砰砰直響。

看見我露麵，二話沒說，直接一個巴掌甩在我臉上，滿眼都是憤怒，“都怪你！新婚當天不給我女兒送祝福！現在剛結婚兩天，我女兒就被女婿打了，這下你稱心了？”

我捂著臉，隻覺得一股怒火直衝腦門，“你女兒被打那是他們兩口子的事情，跟我有什麼關係？”

周嬸子叉著腰，“要不是你一直磨磨唧唧錯過了祝福的吉時，我女兒怎麼可能被打？這一切都怪你！”

聽見這話，周圍的鄰居看不過眼了，紛紛出聲譴責周嬸子：

“翠蘭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新婚當天鄰居送祝福是村子裏的習俗不錯，但也沒說非要看個吉時啊？有這份心就可以了。”

“是啊是啊，人家祝福既然已經送過了，那你家的事情就跟人家沒有關係了呀。”

“兒女自有兒女的造化，祝福送到了，以後的日子都會紅紅火火的。”

眼看著周圍的鄰居都向著我說話，周嬸子急了，“不是我咄咄逼人非要誣陷她，是向彤這小妮子，昨天給我女兒送祝福的時候就不情不願的，要不是我拿她母親下葬的事情威脅她，她連祝福都不給我閨女送啊。”

“現在送是送了，可誰知道她是不是記恨我，表麵給我女兒送了祝福，實則心裏偷偷詛咒我女兒？”

“這妮子的心啊，可臟的很！”

這話說完，周嬸子看我的眼神都帶上了嫌惡。

連帶著周圍的鄰居看我的眼神，也漸漸變了味。

我張張嘴，下意識地想解釋。

可就在這時，周嬸子的女兒周萬嚀頂著被揍後，鼻青臉腫的一張臉闖進我家。

二話沒說，“撲通”一聲跪在我麵前，“向彤，我們鄰居一場，我一直都拿你當妹妹看。你發發慈悲，就當是放姐姐一馬。成嗎？”

聽見這話，我錯愕地看著她，“你們家的事情，跟我有什麼關係？怎麼就是我不放過你了？”

周萬嚀苦笑一聲，“我老公結婚前對我一直很好，不但連重話都沒有跟我說過一句，甚至願意為了我，婚後在我家生活，他怎麼可能在結婚這天突然性情大變，朝我動手？肯定是你因為昨天的事情記恨我媽，所以才偷偷詛咒我對不對？”

這話聽著，都給我氣樂了，“你一點證據都沒有，憑什麼說我詛咒你？”

周萬嚀也不解釋，隻頂著一張鼻青臉腫的臉朝著我道歉。

周圍的鄰居看不過眼了，紛紛出聲譴責我。

“你這妮子心也太黑了，就因為周嬸子耽誤你媽下葬，你就偷偷在心裏詛咒她女兒？你也不怕遭報應！虧得我剛剛還替你說好話！”

“是啊，周嬸子昨天那麼做，也是為了自己女兒的幸福，你怎麼就不能體諒一下呢？”

“我看呐，向彤這孩子的心性，是有點歪了。”

看著周圍投來的一道道鄙夷的目光，我毅然舉起三根手指，堅定道，“我向彤今天當著各位鄉親的麵起誓，我衷心祝福周萬嚀和她老公，情深似海，意篤如山，幸福美滿直到永遠。如果這話有半點不實之處，就讓我這輩子死無葬身之地！”

“這下，你們滿意了嗎？”

2

鄰居們麵麵相覷。

周嬸子也帶著周萬嚀離開了我家。

可誰知三天後，她又來了。

一進門便抓著我的胳膊，扯著嗓子喊，“大家快來看呐！看看這個黑心的！前幾天還裝的一副委屈模樣，表麵上發毒誓祝福我的女兒，實際上呢，逮著機會就背地裏害她！大家都是一個村子的，有什麼仇什麼怨的，要害了我閨女一輩子？”

聽著這話，我鼻子都差點氣歪，“嬸子，說話可是要講憑證的，打從周萬嚀結婚後，我就在家裏安安分分待著，什麼時候背地裏害周萬嚀了？”

周嬸子從口袋裏摸出一張冥幣，憤怒道，“你要不是想害我女兒，怎麼會在她的房間裏偷偷塞冥幣？”

“我看你分明是因為你媽下葬當天的事情記恨我！”

“向彤，你要是有種，就衝著我來，不要把什麼事情都算到我閨女頭上！”

聽著這話，我氣樂了，“你什麼證據都沒有，憑什麼說是我把冥幣偷偷塞進周萬嚀房間的？”

周嬸子理直氣壯道，“村子裏的人善良，除了你，沒人能做出這種事！”

我氣結。

偏巧這時，周圍的鄰居也被我和周嬸子的叫嚷聲吸引過來，紛紛出言：

“沒看出來啊，這向彤看著年紀不大，居然能幹出這種事！虧得之前周嬸子找她算賬的時候，我還幫她說過話，真是白瞎了我的一片好心！”

“以前被向彤祝福過的人家可要小心了，今天她能背地裏害周家女兒，明天就能背地裏害她們，得好好防著點兒。”

“我們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個村子裏，什麼時候出過向彤這種惡人？我看呐，還是把她趕出村子，免得更多人遭殃！”

周圍人紛紛讚同。

我氣得臉色鐵青，實在沒忍住，衝著他們怒吼道，“你們什麼證據都沒有，憑什麼這麼冤枉我？”

就在這時，周萬嚀捂著肚子，跌跌撞撞地闖進了我家。

一把掐上我的脖子，眼底湧現出驚人的恨意，“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要不是你背地裏做小動作，我的孩子怎麼會突然就掉了？你還我孩子的命來！”

眾人這才發現周萬嚀深色褲子上沾染的血跡。

憤怒之下的周萬嚀手勁很大，掙紮中，我看到了藏在周萬嚀衣領下的青青紫紫的傷痕。

所以她的孩子根本不是我害死的，是被她老公打掉的。

可現在，她卻想賴在我身上！

我下意識地朝著周圍鄰居伸手，請求他們救救我。

可他們非但沒救，反而朝我露出了嫌惡的目光。

就在我以為，我要死在周萬嚀手裏時，村長過來了。

他從周萬嚀手上救下了我，扭頭衝著周萬嚀嗬斥道，“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鬧出人命怎麼辦？”

周萬嚀“撲通”一聲跪在村長麵前，哀怨道，“是向彤，是向彤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要讓她償命！”

周圍的村民也紛紛叫嚷著，讓我滾出村子。

村長顯然也知道了事情的經過，沉思半晌後，道，“向彤心術不正，從今天起，逐出村子！”

聽見這話，我震驚地看著村長，“我什麼錯都沒犯，憑什麼把我逐出村子？”

村長沉默不語。

周萬嚀神色陰狠地盯著我，“逐出村子之前，向彤要三跪九叩到娘娘山，重新替我送祝福！”

3

聽著這話，我瞬間氣得咬牙，那娘娘山離我家起碼有十公裏的路，我三跪九叩上去，命都不一定能撿回來。

更重要的是，憑什麼？

明明是他們一家子的事情，憑什麼牽扯到我的頭上？

我斷然拒絕道，“我不去！”

“你流產明明是被你丈夫打的，憑什麼算在我頭上？”

周萬嚀陰著一雙眼，“要不是你把冥幣扔到我房間詛咒我，我老公怎麼可能會打我？更別說流產了。”

“就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

聽著這歪理，我氣得整個人差點原地爆炸。

都要把我逐出村子了，還指望我給一個冤枉汙蔑我的人送祝福，簡直是做夢！

周嬸子在旁邊悠悠道，“她不去也可以，讓她六歲的女兒去也行。”

眼看著周嬸子回屋去找我女兒，我當即改了口，咬牙道，“我去！”

我女兒還那麼小，真要是三跪九叩上娘娘山，命怕是都得丟在那兒。

我頂著大太陽，按照周萬嚀說的，三跪九叩朝著娘娘山而去，每走一步，都喊一句，“我向彤衷心祝願周萬嚀婚姻幸福、子孫滿堂。”

直到看不見周萬嚀她們的人影，我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氣。

這大太陽，真的是太折磨人了。

可還沒等我休息夠重新上路，我女兒在村子裏的好朋友朝我跑了過來。

“向彤阿姨，你快回去看看吧！萬嚀姐被一個男人打得渾身都是血。”

“他們說是因為你什麼什麼的誠意不足，在背後搞小動作。”

“還說要把讓樂樂代替你呢！”

聽著這話，我大驚，顧不得疲憊的身子，拚了命地往家裏跑。

剛好碰上了周嬸子抓著我女兒的胳膊惡狠狠地威脅她。

樂樂掙紮著，哭得嗓子都啞了。

看見這個場景，我終於忍耐不住，目眥欲裂，衝著周嬸子吼，“你放開我女兒！”

周嬸子冷哼一聲，“要不是你三番兩次在背後搞小動作，我也不會盯上你女兒。”

“向彤，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知道周嬸子說不通，我轉身衝著村長哀求道，“我女兒年紀還小，有什麼事情，我這個做母親的擔著。您能不能先讓嬸子放了我女兒？”

村長皺眉看我，“向彤啊，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你應該知道，村子裏有這個新婚祝福的習俗本意是好的。可要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半點虧都不願意吃，以後這個習俗還怎麼傳承下去？”

“樂樂是個好孩子，就讓她代母受罰吧！”

聽著這話，我徹底崩潰了，指著村長大罵道，“你還是不是人？樂樂隻是個六歲的小孩子，你讓她頂著這麼熱的天氣三跪九叩走十公裏的路？萬一她中途出事怎麼辦？”

“明明是周萬嚀找的男人不行，家暴她，憑什麼什麼事情都怪到我身上？”

“你還配當這個村長嗎？”

村長黑著臉，一言不發地指揮一個男人逼著樂樂去跪拜。

眼瞧著樂樂抽抽搭搭地離我越來越遠，我心急如焚。

轉頭哀求村長，“樂樂認生，就算是要上娘娘山，也讓我這個當媽的跟她一起去，行嗎？”

村長還未答話，旁邊周嬸子陰陽怪氣道，“你去？誰知道你會不會教唆你女兒，也跟你一樣，背地裏使絆子！”

這話一出，村長索性揮了揮手，直接讓人把我關在了屋子裏。

我急得到處找出去的辦法，可都被人擋了回來。

在我第十二次嘗試逃出去失敗後，屋子的門被打開了。

一個男人抱著生死不知的樂樂出現在我眼前。

我尖叫一聲，慌忙帶著樂樂去了鎮上的醫院。

可醫生說，樂樂由於中暑導致高燒，又耽誤時間太長，治療不及時，很有可能會對腦補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我哭得幾近昏厥。

好不容易守到樂樂醒來，可她成了一個傻子。

往日聰明伶俐，一口一個“媽媽”的樂樂，現在成了一個隻會歪著嘴、流著口水大喊大叫的，別人眼中的傻子。

我抱著樂樂，心底的恨意瘋狂增長。

是周嬸子，是周萬嚀，是村長，是全村的人逼死了以前的樂樂。

他們每個人都難辭其咎！

我會讓整個村子的人知道，他們心心念念想要的祝福，到底會給他們帶來怎樣的驚喜！

4

從醫院出來後，我把樂樂放在了朋友家裏。

我非但沒有去找周嬸子他們要說法，反而獨自一人，在所有村民的見證下，三拜九叩，上了娘娘山。

走一步喊一句，“我向彤衷心祝願周萬嚀婚姻幸福、長長久久。”

十幾個小時後，我站在娘娘山的山頂，身上的衣服全是灰塵，額頭上的鮮血順著眼睛往下淌，整個人搖搖欲墜。

我好好的一個女兒隻因為村子裏的習俗，就成了一個傻子，我出院後，非但沒有報複，反而三跪九叩，堅持上娘娘山給周萬嚀送祝福。

村子裏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許是我的行為太過匪夷所思，村長帶著村民一步步跟在我後麵，擔心我做出什麼過激之事。

可是怎麼可能呢？

我女兒的仇還沒有報。

看著村長他們眼底的擔憂，我嘲諷地看著他們，“村長，現在能證明我是衷心祝福周萬嚀了嗎？”

村長忙不迭地點頭，“當然可以了。”

我笑眯眯地盯著周嬸子，眼底滿是寒意，“周嬸子，我都把這麼大的誠意擺出來了，你要監督周萬嚀，她可不能辜負我的辛苦，一定要幸福啊！”

看著我眼底的陰狠，周嬸子縮了縮脖子，沒敢說什麼。

倒是周萬嚀，撇著嘴不屑道，“別以為你傻了一個女兒，就能對著我們作威作福！我不吃你這套！”

“至於你三跪九叩換來的祝福，我姑且算是認同了。”

“隻要你以後不背著我搞一些什麼小動作，以後你就還是我認可的鄰居。”

看著周萬嚀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這回我沒有生氣。

隻是輕輕笑了。

屬於我的複仇，才剛剛開始。

三個月後，周嬸子家的一聲尖叫響徹了整個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