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祁風亭還在巨細靡遺地吩咐丫鬟們,好好伺候他的客人。
全然不知我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
“那紫羅裙是我準備生辰宴時穿的。
“你不記得了嗎?”
祁風亭一下愣住,慢慢轉過身來,臉上還是那副漠然的表情。
“我怎會記得這些瑣事,你知道我有譜係障礙阿斯......”
我懶得再聽他這些說辭,轉頭看向裴思情。
而她也正打量著我,眼裏是輕蔑還是挑釁?
我先開口寒暄道:
“昨晚你辛苦了。”
她倒也不客氣,勾起嘴角笑笑,
“不辛苦,是我該做的。”
她是在嘲笑我吧,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他們顛鸞倒鳳,纏綿了一夜。
這時祁風亭才想起,要給我交代一下,他帶來的女人是誰。
“我的表妹裴思情,家裏遭了災,才來投奔我來了。”
他給自己編造了一個孤兒身份,現在又編出這麼一個表妹來。
我叫住丫鬟們吩咐道:
“別忙了,裴姑娘不住這兒。
“我乳娘的兒子,小時候生病燒壞了腦子,至今還未娶親。
“就把裴姑娘說給他吧。”
祁風震怒地看著我,他倒是難得表情有了變化。
他一把將我拽到旁邊,壓抑著怒火說道:
“是因為昨晚我推倒你的事嗎?
“我沒有那樣的想法,你是知道的。
“你若是答應不再為難思情,我倒是可以不追究你下藥的事。”
“況且你爹已經不在了,這府裏的事現在也該由我做主了。”
我突然明白過來他們要做什麼!
夜裏偷偷摸摸地幽會,已經不能滿足他們了。
我爹在,他還有所顧忌。
如今他沒直接休了我這個祁夫人,已經是他給我最後的體麵。
看著祁風亭的臉,比絕情更多了一分狠戾。
再看看忙著給裴思情準備衣衫、熱水的丫鬟們。
原來我在這裏也早已沒了倚仗。
我隻得咬著牙忍下這份委屈,苦笑著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
祁風亭像是鬆了一口氣,神情舒緩不少。
“你的生辰宴,我也記住了。”
他吩咐管家替我操辦宴會,隻是我早已沒了那心思。
4.
幾天後的生辰宴上,我穿一身素衣坐在角落裏,揣著一壺清酒小酌。
祁家有了“新夫人”這風早就刮了出去,也沒人再理會我這個舊人。
我爹一輩子攢下的家業,倒是給這個“贅婿”搭了台子。
祁風亭平日裏沉默寡言,不屑交際。
爹爹在時,向他介紹自己的同僚。
別人舉著酒杯敬他,他竟直接起身走了,說是有些累要回屋休息。
而此時,他倒是陪著裴思情,一個個請人多加關照。
賓客們也不避諱,紛紛恭喜他得妻若此夫複何求。
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恭喜我生辰快樂。
昏睡了不知多久,丫鬟輕輕叫醒我。
“晚宴已經開始了。”
我醉醺醺地來到廳堂時,席上果然已經沒了我的位子。
隻見裴思情正春風得意地,晃著手裏的簪子。
看來是祁風亭才送她的禮物。
“在我們那兒,這隻簪子等於十年牢獄之災。
“風亭,為了我殺生的事,下次不許幹了!”
我努力站穩腳步,想看清那隻簪子。
見我來了,裴思情的聲音更是嬌嗔。
“每隻翠鳥隻取背上最好的羽毛,要做成這樣一隻簪子,至少需要二十隻翠鳥。”
我一下醉意全無,整個人像被雷電擊中一般。
那些翠鳥是我爹生前,精心照料的寶貝!
我撲向祁風亭拽住他的衣領,嘶吼道:
“我已經成全你們了,你為什麼還要殺了這些翠鳥!
“你明知道那是我爹留下的遺物!”
祁風亭一掌將我推開,捂著鼻子不解地看著我。
“所以呢?”
他不懂他不明白,他隻知道裴思情喜歡。
他不顧我的狼狽樣,和賓客們尷尬的神情。
轉過身拿起酒杯,興奮地完成被我打斷的流程。
“今天我要向各位宣布一件事。
“我要娶思情為我的正妻!
“至於沈橋,既然她多年無所出,那就隻能貶為妾室。”
這話像是被一刀刀淩遲後,最後捅向我心臟的一把尖刀。
我硬撐在桌邊,看著裴思情勾起祁風亭的胳膊,兩人深情對望的模樣。
賓客們則是驚訝地議論紛紛,
“我隻以為他要納裴姑娘為妾,沒想到......”
“這從古至今,哪有貶妻為妾的道理。”
“閉嘴!你們不祝福我們嗎?”
祁風亭一下露出暴戾的一麵,在場的人全都愣住了。
看著眼前的情景,我借著酒意,一巴掌甩在祁風亭臉上。
“我要休夫!”
他卻隻是頂了頂腮,無所謂地笑了笑。
“我是將你典賣了,還是逃亡不歸,你要休我?”
我握著拳看著指指點點的眾人,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我要,我要告你殺人!
可現今的法,哪裏管得了以後的罪。
女眷們將我牽到位子上坐下,紛紛開導我。
“今時不同往日,你現在的處境,隻得伏低做求個安生。”
“男人總歸是要有個子嗣的,你生不出來,就不要攔著他了。”
“你家夫君沒有三親四妾,沒有煙花柳巷,你就知足吧。”
我抹掉眼角的淚,幽幽說道:
“好,我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