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滴血認親”四個字，如驚雷炸響。

禦醫戰戰兢兢地端來一碗清水，整個大殿靜得落針可聞。

我看著那個孩子，沈念安。

他依舊倔強地仰著頭，那雙怨毒的眼睛，像兩把淬毒的小刀。

“娘娘，請。”禦醫的聲音在發抖。

我伸出手，銀針刺破指尖，一滴殷紅的血珠滾落，墜入清水，瞬間暈開。

該他了。

宮女想上前按住他，他卻猛地搶過禦醫手中的銀針，看也不看，狠狠紮向自己的手指。

沒有哭，也沒有喊疼。

又一滴血珠落下，滴在了我的那滴血旁邊。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我看到，那兩滴原本涇渭分明的血，在水中微微顫動，然後，像是受到了某種神秘力量的牽引，開始緩緩地，卻又無比堅定地，向著對方靠近。

一寸，一分。

最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它們徹底融為了一體，再也不分彼此！

“融......融合了！”一個年輕太監失聲驚呼。

真的是他。

真的是我的孩子！

那個我以為早已化為血水，那個我為之哭幹了眼淚，那個讓我夜夜夢魘的孩子，他竟然一直活著！

沈君澤，你好狠！

你偷走我的兒子，把他養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養在一個我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日日夜夜教他恨我！

你殺了我一次不夠，還要用我的親生骨肉，再來殺我第二次！

一股腥甜再次湧上喉頭，我眼前陣陣發黑，幾乎要栽倒。

“娘娘！”

而那個孩子，我的兒子，看到我痛苦的模樣，臉上非但沒有一絲動容，反而勾起一抹殘忍的冷笑。

“你就是那個害死我爹爹的毒婦蘇婉兒？”他一字一句地重複著，“我爹爹說，你是個怪物。現在看來，他說的沒錯。”

我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是啊，我是怪物，我是毒婦。

可又是誰，把我逼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我猛地推開扶著我的宮女，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翻江倒海的痛楚與恨意。

我不能倒下。

沈君澤死了，但他留下的這最後一招，比千軍萬馬還要惡毒。

他想用我的兒子，毀了我的心，亂了我的朝局。

我偏不能如他所願！

我走到那孩子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一字一句，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

“從今天起，你不再叫沈念安。”

他愣住了，似乎沒想到我會說這個。

我抬起手，指向大殿之上我所坐的鳳位，聲音傳遍了整個宮殿，也傳給了所有正在觀望的眼睛。

“你的父親是沈君澤，他謀逆篡位，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國賊。”

“你的母親是我，蘇婉兒，是這大周朝最尊貴的女人，是執掌天下權柄的臨朝太後！”

“你的身上，流著我蘇家的血。從今往後，你便姓蘇，單名一個‘澈’字，清澈的澈。我希望你，能洗去沈家帶給你的汙濁，活得像個堂堂正正的人！”

“蘇澈，這才是你的名字。至於沈念安，他已經跟著你那罪大惡極的父親，一起死了！”

我的話擲地有聲，震得他小小的身子一顫，那雙怨毒的眼睛裏，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一絲屬於孩童的茫然與無措。

“你做夢！我爹爹才不是國賊！你才是......”

“啊！”

他一句話沒說完，忽然捂住胸口，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小小的身體猛地抽搐起來，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他的臉上，瞬間浮起一層詭異的黑氣。

“澈兒！”我大驚失色，想衝過去抱他。

“別碰他！”

隨行的老禦醫一把拉住我，他撲過去扒開孩子的衣領，當他看到孩子心口處那條若隱若現的黑色蟲影時，猛地倒抽一口涼氣，麵如死灰：

“娘娘......不好了！”

“這是......這是南疆失傳的‘同心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