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爸開著他那輛新買的黑色奧迪，載著我媽和打扮得像個公主的林悅，一路風光地駛向學校。

而我，擠上了早高峰擁擠的公交車。

車窗外，那輛黑色的轎車平穩地超過了我，林悅搖下車窗，那張興奮到扭曲的臉上，掛著一個輕蔑又得意的笑。

我靠在油膩的玻璃上，看著他們的車消失在車流裏，嘴角的弧度越發冰冷。

等我趕到學校大禮堂時，裏麵早已座無虛席。

“熱烈慶祝我校林悅同學，以優異成績保送A大！”

鮮紅的巨型橫幅高高掛在主席台正上方，每一個字都像沾滿了我的血，刺眼又奪目。

林悅穿著她那身潔白的連衣裙，像一隻驕傲的孔雀，被一群老師和同學眾星捧月般圍在中央，享受著各種豔羨和讚美。

我爸媽則被校長王德發親自安排在第一排的貴賓席，正滿麵紅光地與旁邊幾位看起來像是領導的人談笑風生。

我看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市教育局的李主任。前世的報道裏，就是他主導了對王德發的調查。

真好，主要人物都到齊了。

我找了個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像一個潛伏在黑暗中的獵人，靜靜地看著這場為我繼妹準備的盛大“葬禮”。

校長王德發挺著他那標誌性的啤酒肚，油光滿麵地走上台，開始了長篇大論的吹噓。

終於，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種無比激昂的語調高聲宣布：

“下麵，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有請我們本年度最優秀的學生，憑借自身不懈努力與卓越才華，即將踏入A大校門的——林悅同學，上台發言！”

雷鳴般的掌聲轟然響起。

我看見我爸媽激動得站了起來，用力鼓掌，眼眶裏閃爍著驕傲的淚花，仿佛林悅已經站在了人生的巔峰。

林悅深吸一口氣，提著裙擺，邁著她練習了無數次的優雅步伐，一步步走向主席台中央。

燈光聚焦在她身上，她臉上燦爛的笑容，是踩著我的屍骨綻放出的惡之花。

上一世，她是全家最耀眼的公主，而我，是她光芒下卑微到塵埃裏的陰影。

這一世，我要讓這光，變成燒毀她一切的業火！

就在林悅即將走到麥克風前，就在全場所有人都屏息以待，準備聆聽她的“奮鬥史”時。

我站了起來。

我從禮堂最後排的陰影裏，一步一步，堅定地，走向那萬眾矚目的主席台。

我的動作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掌聲漸漸稀落。

“林溪？她要幹什麼？”

“她不是林悅的姐姐嗎？聽說這次模考考砸了，精神受了點刺激......”

“快看她爸媽的臉色，好難看啊！”

議論聲像蚊蠅般嗡嗡作響。

幾名負責維持秩序的老師快步向我走來，試圖攔住我：“這位同學，請你回到座位上！不要擾亂會場秩序！”

我沒有理會他們，目光像兩把淬冰的利刃，死死地鎖定在主席台上那個笑容開始僵硬、眼神變得驚慌失措的妹妹身上。

我爸在台下猛地站起來，臉色鐵青，用口型對我無聲地怒吼：“你給我滾回去！”

我媽則是一臉煞白，她死死地抓住我爸的胳膊，驚恐地看著我，仿佛在看一個即將引爆炸彈的瘋子。

我走上台階，在全校師生，在市領導，在媒體鏡頭的注視下，徑直走向主席台的中央。

林悅看著我一步步逼近，臉上的優雅再也維持不住，她尖叫起來：“林溪！你幹什麼！滾下去！”

我沒有回答她。

我在她驚恐的目光中，走到了麥克風前，環視著台下所有錯愕、好奇、鄙夷的目光，然後，緩緩舉起了麥克風。

整個禮堂，瞬間一片死寂。

我清晰地聽到自己冰冷的聲音，通過巨大的音響，傳遍了禮堂的每一個角落。

“大家好，我是高三一班的林溪。”

“今天，我站在這裏，是想請大家欣賞兩樣東西。”

“一樣，關於錢。”

“一樣，關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