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大周第一女將,班師回朝之日,便是嫁與攝政王之時。
這是陛下的“恩典”,也是套在我脖子上的枷鎖。
新婚夜,攝政王連我的蓋頭都未掀,便轉身去了他那病弱表妹的院中,守了一夜。
第二天,他甩給我一紙協議,神情冰冷:“本王的心永遠屬於婉兒,你若安分守己,王妃之位便是你的。若敢癡心妄想,沈家和你,都將萬劫不複。”
我笑了。
我一個在刀口舔血、屍山血海裏殺出來的人,會在乎他那點可笑的風花雪月?
我轉身便進了王府的兵馬演武場,以“為王爺分憂”為名,將他手下最精銳的親衛隊操練得哭爹喊娘。
他以為我隻是在宣泄不滿,爭風吃醋。
殊不知,等他的親衛隻知我令,不知他命時。
這攝政王府乃至整個京城的兵權,到底是誰的,可就說不準了。
新婚之夜。
我獨自坐在鋪滿花生桂圓的婚床上,身上重達三十斤的鳳冠霞帔壓得我肩頭酸痛。
滿堂紅燭劈啪作響,將我的影子投在牆上,孤寂而巨大。
我的夫君,權傾朝野的攝政王蕭沉,沒有來。
陪嫁侍女青鋒氣得渾身發抖,壓低聲音道:“將軍!這蕭沉欺人太甚!您為大周鎮守西境,九死一生,他竟敢在新婚之夜如此羞辱您!”
我抬手,緩緩摘下那頂沉重無比的鳳冠,隨手扔在桌上,發出一聲悶響。
“羞辱?”
我嗤笑一聲,摩挲著指腹上因常年握槍而生出的厚繭,眼神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青鋒,記住,真正的羞辱,是敵軍的長矛抵在喉嚨,是袍澤的鮮血濺在臉上,是城破國亡,無家可歸。”
“而不是一個男人,為了另一個女人,不來睡我。”
這點小事,於我而言,甚至算不上一場真正的戰鬥。
燭火燃盡,天光乍亮。
蕭沉終於出現在了我的新房。
他身著一襲玄色暗紋錦袍,墨發以玉冠高高束起,眉眼深邃,鼻梁高挺,確實生了一副顛倒眾生的好皮囊。
隻可惜,那雙看向我的眼睛裏,沒有半分新婚夫君該有的溫情,隻有徹骨的寒意與毫不掩飾的警告。
“聖命難違,本王娶了你。”
他聲音清冷,如同臘月的寒冰,不帶一絲溫度。
他將一紙協議扔在桌上,那力道讓桌上的茶杯都震了震。
“但你記著,本王的心永遠屬於婉兒。你若安分守己,這攝政王妃之位便是你的,沈家也能得一世安穩。”
他頓了頓,眼神陡然變得淩厲。
“若你敢動不該有的心思,傷害婉兒分毫,休怪本王不念君臣情分,讓你沈家滿門陪葬!”
我靜靜地聽他說完,目光掃過那紙可笑的協議。
然後,在他錯愕的注視下,我低低地笑出了聲。
那笑聲清脆,卻帶著一絲說不出的嘲諷。
他眉頭緊蹙,眼中閃過一絲被冒犯的怒意:“你笑什麼?”
我斂了笑,抬起眼,第一次正視他。
“我笑王爺癡情,也笑王爺......天真。”
我一個在屍山血海裏掙紮求生,靠戰功搏出今日地位的人,會在乎他那個需要靠威脅和施舍才能保住的“王妃之位”?
他用沈家來威脅我,簡直像是在對一頭猛虎說,再不聽話就不給你吃青草了。
可笑至極。
我懶得與他多費唇舌,隻緩緩起身,對著他福了福身子,語氣恭順得挑不出一絲錯處:“王爺教誨,臣妾謹記在心。”
他見我如此“識趣”,或者說,是被他那句“沈家滿門”給嚇住了,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冷笑。
“如此最好。”
他拂袖而去,步履匆匆,想必是又去探望他那位受了“驚嚇”的心尖寵了。
“青鋒。”我喚道。
“奴婢在。”
“王府的兵馬演武場,在哪個方向?”
青鋒一愣,隨即眼中瞬間燃起興奮的光亮:“王妃,您是想......”
我走到窗邊,看著蕭沉離去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王爺日理萬機,還要為表妹傷神,想必無暇操練親衛。”
“我既為王妃,自當為王爺分憂解難。”
半個時辰後,我換上一身利落的騎裝,出現在了王府的演武場。
一群親衛正在場中操練,隻是那姿態軟綿綿的,喊殺聲也有氣無力,倒像是花樓裏的姑娘在撒嬌。
為首的都統李虎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見我一個女流之輩走近,臉上帶著幾分輕浮的打量,怪聲怪氣地說道:“喲,王妃娘娘不在後院描眉繡花,來這全是男人的地方做什麼?莫不是昨夜獨守空閨,寂寞了?”
周圍的親衛們發出一陣哄笑,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不加掩飾的輕蔑。
我沒理他,目光冷冷掃過在場的所有人,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演武場。
“從今日起,由我接管你們的操練。”
李虎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得前俯後仰:“王妃娘娘,您別開玩笑了!我們兄弟們手上練的都是殺人的活計,您這細皮嫩肉的,怕是連刀都提不起來吧?萬一磕著碰著,王爺還不得心疼死?”
又是一陣哄笑。
我懶得廢話,隨手從兵器架上抄起一杆長槍。
那是我慣用的玄鐵槍,重達六十八斤,此刻在我手中卻輕如鴻毛。
槍尖一抖,直指李虎的咽喉,槍風帶起的勁氣,讓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不服?”
我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情緒。
“那就打到你服為止。”
李虎臉色一變,自覺在手下麵前失了麵子,怒吼一聲便提刀朝我砍來。
刀風呼嘯,帶著一股蠻力。
我手腕一抖,槍身如龍,不退反進,隻聽“哐當”一聲巨響,他手中的大刀便被我一槍從中斷為兩截!
不等他反應,槍杆已經橫在了他的脖頸上。
冰冷的觸感讓他渾身一僵,冷汗瞬間浸濕了後背。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臉上的嘲笑變成了驚駭。
我收回長槍,槍尾“咚”的一聲頓在地上,激起一片塵土。
我環視著那群被嚇傻的親衛,聲音冷冽如霜,帶著久經沙場的殺伐之氣。
“就憑你們這群連女人都不如的軟腳蝦,也配做攝政王的親衛?簡直是把王爺的臉丟到了沙場之外!”
“從明日卯時起,所有人在此集合。遲到者,軍法處置!”
我看著他們臉上由輕蔑轉為驚懼的神色,心中那股久違的、掌控一切的快意,終於壓過了新婚夜的那點無趣。
蕭沉,你以為我稀罕你的王妃之位?
你錯了。
等你的親衛隻知我沈妤之令,不知你蕭沉之命時。
這攝政王府,乃至整個京城,到底是誰說了算,可就由不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