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爸死後，我媽找來一個“高人”，說我肚裏的遺腹子是我爸轉世。

從此，她逼我老公睡地板，剪爛我們的婚紗照，隻為讓轉世的“老頭子”開心。

我生產那天，她偽裝成護工潛入產房，手裏拿著一把剪刀，眼神狂熱地盯著我：“念念，別怕，新房子舊了，該換了。”

“你爸......不喜歡。”

直到我被推入手術室搶救，才從我小姨口中得知一個被隱瞞了二十年的秘密——我媽，早就該被送進精神病院。

而我爸的真正死因，也並非心梗那麼簡單。

我爸蘇建華的葬禮上，我媽一滴眼淚都沒掉。

她隻是死死地盯著我的肚子，眼神空洞，嘴裏反複喃喃著同一句話：“建華，你不會就這麼丟下我的，對不對？”

那一天，所有親戚都說我媽是傷心過度，魔怔了。

隻有我知道，一場真正的風暴，才剛剛開始。

頭七剛過，我媽就帶著一個戴墨鏡、穿長衫的“高人”闖進了我家。

彼時，我正孕吐得昏天黑地，丈夫李哲在一旁心疼地給我順著背。

“高人”一言不發，圍著我走了三圈，伸出兩根枯瘦的手指在我眼前一晃，然後閉上眼，念念有詞。

半晌，他眼睛猛地睜開，迸出精光，直勾勾地盯著我的小腹，下了定論。

“母憑子貴，大吉之兆。”

“你這女兒雖命格帶煞，克夫，但好在肚裏懷的，是你亡夫轉世，特來與你再續前緣。”

我媽仿佛瞬間被注入了靈魂，原本死寂的眼睛裏爆發出一種狂熱的光。

她一把推開李哲，像看稀世珍寶一樣撲過來，雙手顫抖著，想要撫摸我的肚子。

“老蘇，真的是你嗎？我就知道，你就知道你放不下我！”

我被她癲狂的樣子嚇得連連後退，躲開了她的手。

“媽！你冷靜點！爸已經走了！”

李哲更是臉色鐵青，將我牢牢護在身後，對著那“高人”怒斥：“裝神弄鬼的騙子，滾出去！”

“什麼克夫，什麼轉世，都什麼年代了還搞封建迷信！”

“你閉嘴！”我媽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毛，指著李哲的鼻子尖叫，“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你算個什麼東西！”

“要不是你這個掃把星，我家老蘇怎麼會死！自從念念跟你結了婚，我們家就沒順過！是你，是你克死了他！”

我爸是突發心梗，搶救無效去世的。醫生說，是長期勞累和精神壓力過大導致的。

這跟我結婚有什麼關係？跟李哲又有什麼關係？

我氣得渾身發抖：“媽！爸的死是意外！你能不能講點道理！”

“道理？”我媽冷笑，她從錢包裏掏出一遝厚厚的現金，恭恭敬敬地塞給那個“高人”，“大師，多謝您指點迷津，這點心意您收下。”

送走“高人”後，她立刻變了臉，用一種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指著沙發對李哲說：“從今天起，你睡客廳。”

李哲的眉毛擰成了死結：“憑什麼？”

“憑什麼？”我媽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冰，掃過我，又落在我肚子上，“我兒子......不，我男人看著呢！你們倆天天睡一張床上，摟摟抱抱的，像什麼樣子？”

“他年紀大了，臉皮薄，看著會不高興的！”

我簡直要被這荒謬絕倫的邏輯氣瘋了：“媽！他是我老公！我們是合法夫妻！而且肚子裏的是我們的孩子，不是我爸！”

“住口！”我媽臉色一白，一個巴掌堪堪停在我臉頰邊，最終卻沒落下，反而轉向我的肚子，瞬間變得溫柔似水，“老蘇，你別生氣，是女兒不懂事，她不是故意要直呼你名字的。”

“以後，媽不許她再這麼叫了。”

她抬起頭，陰冷地看著我：“蘇念，從今往後，你不許再叫他‘孩子’，要叫‘爸’，聽見沒有？”

我看著她判若兩人的癲狂模樣，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李哲還想跟她理論，我拉住了他，疲憊地搖了搖頭。

我清楚，跟一個活在自己臆想世界裏的人，是說不通的。

當晚，李哲真的被我媽逼著在客廳打了地鋪。

我半夜起來上廁所，客廳沒有開燈，隻有月光從窗戶灑進來。

我看到一米八幾的大男人，就那麼蜷縮在沙發前的薄毯上，孤零零的。

心裏又酸又愧，我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想給他蓋好被子。

剛彎下腰，黑暗中，我媽的房門突然開了一道縫。

她幽幽的聲音傳了出來，像鬼魅一般。

“大半夜的不睡覺，想去勾引誰？”

我嚇得一個激靈，猛地站直了身體。

“蘇念，我警告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心思。”

“你肚子裏的‘小祖宗’金貴著呢，你要是敢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讓他動了胎氣，我扒了你的皮！”

我胸口堵得厲害，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僵硬地轉身回了房間。

躺在空蕩蕩的大床上，我一夜無眠。

隔壁我媽的房間裏，竟然隱隱約約傳來了哼唱聲。

是我爸生前最愛聽的那首老情歌——《月亮代表我的心》。

那歌聲，溫柔、癡纏，卻又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在寂靜的夜裏，讓我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