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媽把那串鑰匙塞進我弟手裏時，我正守在廚房，熬著一鍋海鮮粥。

那是她們最愛吃的口味。

「以後你倆就在這住吧，省得天天跑那麼遠。」

我從廚房探出頭，湯勺還在滴著水，看見我弟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像回了自己家。

「這主臥朝南，孕婦住著舒服。」

我媽拉開窗簾，陽光照在她笑眯眯的臉上。

她回頭看我，「愣著幹嘛？粥要糊了。」

我關上火，她還在外頭說個沒完......

「你弟妹懷孕了，你這小公寓離醫院近，正好方便產檢。」

熱氣撲上來，我的手還死死攥著鍋柄。

我弟伸了個懶腰，嘴角還帶著笑。

「姐，這裝修挺好啊，嬰兒房都省了。」

我媽走過來要接鍋，我側身避開，端著粥徑直走到我弟麵前。

「起來。」

他抬起頭，看我一眼，沒動。

我沒再說第二遍，一鍋粥，潑了下去。

粥潑到他胸口，他猛地往後退，砸翻了茶幾。

我掏出手機，掛到二手房平台上。

「房子急售，價格可議。」

我轉身進臥室，拉出行李箱。

我媽的東西全都裝好，放在門口。

既然房子要給他們，那人也別留這了。

——

我弟燙得跳起來，臉上分不清是米湯還是冷汗。

我媽愣了兩秒，撲上來不是看他兒子，而是想抓我的頭發。

「你瘋了！你敢燙你弟！」

我把鍋往地上一扔，鍋蓋“哐當”一聲砸在地板上，滾燙的粥濺到她腳麵。

她也「哎喲」一聲縮了回去。

我拉開臥室門，把我媽那隻行李箱拖出來，扔在玄關。

那是她上周說要來我這兒「住幾天，幫我收拾收拾」時帶來的。

現在我懂了，不是幫我收拾，是幫她兒子......。

「我的東西......你憑什麼動我的東西！」

我媽衝過來想搶那個箱子，被我擋在身前。

「你反了天了！這是你親弟！」

「親弟就能搶我房子？」

我拉開防盜門，「你們現在就走。這房子我掛了中介，明天就有人來看房。」

「你敢！」我弟捂著胸口，疼得齜牙咧嘴，「姐，你別給臉不要臉，媽讓我們住是看得起你......」

「啪。」我反手一巴掌抽在他臉上。

這下安靜了。

弟妹大概是嚇傻了，縮在角落裏不敢出聲。

我媽指著我，「你，你......好，好......」

她連說了三個好字，一把拽起地上的行李箱，又扶起她那寶貝兒子，「我們走！我看她能橫到什麼時候！白眼狼！我白養你這麼大！」

我弟的臉迅速腫了起來，他惡狠狠地瞪著我，但沒敢再開口。

三個人，連滾帶爬地出了門。

防盜門砰一聲關上，世界清淨了。

我看著一地狼藉，海鮮粥的腥味和米香混在一起，黏糊糊地貼在地板上。

我沒管。

我走進浴室，打開花灑，熱水衝刷下來，我才發現自己也在抖。

不是怕的。

是終於把那口憋了二十多年的氣，吐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