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七品大師的影像麵前,周一心感覺自己渺小得像一粒塵埃。
那光影明明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卻仿佛與整個空間融為了一體,形成了一種無形的“勢”。
在這股“勢”的籠罩下,周一心甚至感覺自己握杆的手都有些發沉。
“這......就是七品大師的場域雛形嗎?”他艱難地開口,聲音有些幹澀。
【不錯,有點眼力。】古通的聲音帶著讚許。
【這還隻是模擬出來的氣勢,真正的七品大師,一個眼神就能讓你的道心崩潰。】
【別廢話了,開始吧。】
隨著古通一聲令下,那道人形光影動了。
他沒有做任何花哨的動作,隻是隨意地俯身,出杆。
動作行雲流水,沒有一絲煙火氣。
“砰。”
一聲輕響。
母球仿佛被賦予了生命,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輕柔地吻上了紅球堆的邊緣。
紅球堆應聲散開,每一顆紅球的位置,都恰到好處地停在了袋口附近,形成了一個完美連接的清台局麵。
而母球,則閑庭信步般地走到了黑球點位旁,輕輕停下。
開球,即是絕殺!
周一心的瞳孔驟然收縮,渾身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
這一杆,看似平平無奇,卻蘊含著對力量、角度、旋轉登峰造極的理解。
他自問,就算用上“洞察之眼”,也絕對打不出如此完美的開局。
【該你了。】
古通的聲音將他從震撼中拉回。
周一心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走到球台前,大腦飛速運轉。
台麵上的球形,看似簡單,實則暗藏殺機。
每一顆紅球的位置都像是一個陷阱,隻要擊打其中一顆,母球的走位就極有可能被限製住,從而將球權拱手相讓。
“沒有機會......”周一心分析了半天,得出了一個絕望的結論。
無論他選擇打哪一顆球,都無法做到完美的連接。
【誰說沒有機會?】古通的聲音突然響起。
【你的眼界,還停留在二維的平麵上。為什麼不想想,讓球飛起來呢?】
飛起來?
周一心的腦中靈光一閃!
跳球!
在街頭黑八裏,這是一種常見的解困方式,但在斯諾克這種“高雅”的運動中,卻被視為一種粗魯、上不了台麵的技巧。
可是在這個絕境之中,這似乎是唯一的破局之法!
【看好了,小子!這才是真正的‘梯雲縱’!】
古通的聲音變得激昂起來。
下一刻,周一心的腦海中憑空出現了一幅立體的動態影像。
影像中,一根虛擬的球杆以一個特定的角度和力度,猛地紮向母球的下方。
母球高高躍起,越過了一顆作為障礙的彩球,精準地擊中了袋口的一顆紅球。
紅球入袋的同時,母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優雅的拋物線,落地後,帶著強烈的旋轉,又將另一顆紅球撞入了底袋!
一杆兩球!還是用跳球的方式!
這已經完全超出了周一心的認知範疇!
【‘梯雲縱’,並非簡單的跳球,而是利用球台的彈性、庫邊的角度、以及母球在空中的姿態變化,進行多維度的打擊!】
【這門杆法,共分三重境界。一重‘魚躍’,可越障擊球。二重‘鷹翔’,可空中變向。三重‘龍門’,可一杆清台!】
【我現在傳你的,隻是第一重‘魚躍’的心法和發力技巧。能領悟多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一股龐大的信息流,瞬間湧入周一心的腦海。
關於“梯雲縱”的無數細節,發力角度,手腕抖動的頻率,乃至精神力與球氣的配合方式,都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記憶深處。
周一心站在原地,閉上眼睛,消化著這股信息。
幾分鐘後,他再次睜開眼,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變化。
他走到球台前,模仿著腦海中影像的姿勢,俯下身。
右手握杆的姿勢變得很奇怪,手腕呈現出一個極其誇張的下壓角度。
他瞄準的,不是母球的中心,而是母球與台呢之間那不到一毫米的縫隙。
“喝!”
他低喝一聲,手腕猛然發力!
“砰!”
母球應聲躍起!
但由於是第一次嘗試,力量和角度都出現了偏差。
母球飛得歪歪扭扭,越過障礙球後,一頭紮進了球堆,發出一陣混亂的碰撞聲,一顆球也沒進。
失敗了。
對麵的光影大師,毫不留情地走上前,信手一杆,清空了台麵。
【再來!】古通的聲音沒有絲毫氣餒。
周一心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回到開球點。
第二次,失敗。
第三次,失敗。
......
第十次,失敗。
在精神空間裏,他不知疲倦地練習著。
每一次失敗,對麵的光影大師都會用一杆無可挑剔的清台,來“羞辱”他。
這種精神上的折磨,遠比肉體上的疲憊更讓人難以忍受。
周一心的額頭上布滿了虛擬的汗水,他的手臂在微微顫抖,不是因為勞累,而是因為精神的高度集中和一次次失敗帶來的挫敗感。
但他沒有放棄。
他的眼神,反而變得越來越亮,越來越專注。
他骨子裏的那股不服輸的韌勁,被徹底激發了出來。
【不錯,道心夠穩。】古通讚許道。
【記住,‘梯雲…’】
就在古通準備再次指導時,周一心卻突然打斷了他。
“不對。”
周一心站直了身體,看著台麵上的母球,陷入了沉思。
“老古,你的方法,不全對。”
【什麼?】古通的聲音拔高了八度,【小子,你敢質疑我?我吃過的鹽比你打過的球都多!】
“你的‘梯雲縱’,是純粹的球道武學,追求的是極致的技巧和精準的控製。”周一心緩緩說道,“但你忽略了一點。”
“你忽略了,我是一個打街頭黑八出身的‘野路子’。”
“我們的打法,不講道理,不求優雅,隻求結果。”
說完,他在所古通驚愕的注視下,再次擺出了那個大力開球的姿勢。
但他這次沒有瞄準球堆。
而是瞄準了母球!
他要用的,不是“梯雲縱”的“巧”,而是“爆杆”的“力”!
他想嘗試,將“爆杆”那股一往無前的霸道力量,融入到“梯雲縱”的跳球技巧之中!
這是一個瘋狂的想法!
兩種截然不同的發力方式,就像水與火,強行融合,一個不慎,就會導致動作變形,甚至損傷手腕。
【你瘋了!快停下!】古通急忙喝止。
但已經晚了。
周一心的手臂,已經揮了出去!
“轟!”
一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響亮的爆鳴!
母球沒有像之前那樣輕盈地跳起,而是像一顆被壓到極致的彈簧,帶著一股蠻橫不講理的氣勢,從台麵上“炸”了起來!
它沒有劃出優雅的拋物線,而是一道近乎筆直的白色閃電!
它越過了障礙球,狠狠地撞在了目標紅球上!
“砰!”
紅球像被炮彈擊中,瞬間射入袋中!
而母球,在撞擊之後,去勢不減,又接連撞上了另外兩顆球!
“砰!砰!”
又是兩顆紅球入袋!
一杆三球!
用一種近乎於“炸球”的方式!
整個純白空間,仿佛都為這一杆而震顫。
那道七品大師的光影,第一次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似乎也被這一杆的狂暴所震懾。
【你......你......】古tōng的聲音都結巴了,【你這個小怪物!你竟然把‘力’之法則的真意,用在了這裏!】
周一心喘著粗氣,右手的手腕傳來一陣酸麻。
但他臉上,卻露出了酣暢淋漓的笑容。
“這,才是我的道。”
“不問過程,隻要結果。”
他將這種融合了“爆杆”的跳球,命名為——“飛龍在天”!
接下來的時間,周一心就在這個精神空間裏,瘋狂地練習著。
從一開始生澀的“飛龍在天”,到後來越來越純熟。
從一開始隻能勉強打進一顆球,到後來能精準地控製落點和後續走位。
他的球氣,也在這一次次的極限練習中,飛速增長著。
外界,七天的時間,轉瞬即逝。
當周一心再次睜開眼睛,回到貴賓室時,他的眼神已經和七天前截然不同。
如果說七天前的他,是一把藏在鞘裏的刀。
那麼現在的他,就是一把開了刃的絕世凶兵,鋒芒畢露!
他看了一眼手機,今天是城市公開賽開幕的日子。
他推開門,走了出去。
胖子和老劉正焦急地等在門口。
看到他出來,兩人都是一愣。
他們感覺周一心好像變了,但又說不出來哪裏變了。
隻是站在那裏,就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澈哥,你總算出關了!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胖手焦急地說。
“走吧。”周一心拿起那根已經和他血脈相連的球杆。
“去會會那個所謂的‘鬼手’。”
“也讓整個江城市看看,什麼,才叫真正的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