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川歎了口氣,重新躺下,竹席燙得屁股發麻,卻懶得換地方。
反正洞府裏時間流速120:1,外界七天,他能在裏麵煉三百多天的丹,隻要材料夠,煉出個金丹期丹藥都不是夢。
可問題是......他根本不想出名。
麻煩,太麻煩了。
可這世道,有時候你不找麻煩,麻煩偏來找你。
消息像野火燎原,一夜之間燒遍外門。
“聽說了嗎?藥園那個林川,報名了煉丹大比!”
“哪個林川?天天躺著曬太陽那個?”
“就是他!還署名‘鍋巴丹宗師’!”
“哈哈哈,怕不是把灶台當丹爐了?”
弟子堂內,王虎一掌拍在案上,震得茶杯跳起三寸高。
“荒謬!”他怒目圓睜,“一個連月見露草都能看黴的廢物,也配參加大比?這定是有人冒名頂替!我去丹心堂查他!”
他疾步衝向丹心堂,胸中怒火熊熊。
自己苦修三年,日日早起采藥、淬火、控溫,才勉強煉出三品凝氣丹。
而那個整日躺著的懶漢,竟敢以“鍋巴”之名,玷汙煉丹之道?
丹心堂長老正在閉目養神,見他闖入,眉頭一皺:“何事喧嘩?”
“長老!”王虎抱拳,聲音激憤,“弟子舉報,藥園雜役林川,報名煉丹大比,其人毫無煉丹資質,必是弄虛作假,請長老取消其資格!”
長老緩緩睜眼,眸中金光一閃,手中玉簡浮現一道靈紋:“香氣回溯已確認,過去一月,藥園方向曾三次傳出低階丹成之氣,雖品階不明,但確有丹成之象。規則未破,既有人實名報名,便不得無故取消。”
王虎如遭雷擊,臉色鐵青:“可......可那香氣,分明像是......焦飯味!”
長老冷笑:“丹香無相,豈是你能界定?若他真能以非常之道成丹,那便是天意。你若不服,大比上勝他便是。”
王虎咬牙退下,心中怒火更盛。
他不信邪,不信一個廢物能逆天改命。
而與此同時,青雲宗後山,蘇媚兒的閨房內,檀香嫋嫋。
她盤膝而坐,指尖掐訣,試圖壓製體內那股莫名躁動的饞意。
自那日偷吃了一小塊“鍋巴”後,她的味覺仿佛被重塑,靈茶再香也覺寡淡,靈果再甜也無滋味。
小翠端來一杯新沏的雲霧靈茶,小心翼翼:“小姐,您該打坐了。”
蘇媚兒輕嗅一口,眉頭立刻皺起:“淡!太淡了!哪有那股焦香醇厚,外焦裏糯,入口即化。”
話未說完,窗外忽地飄來一絲極淡的焦香,若有若無,卻如鉤子般直勾勾拽住她的神魂。
她“騰”地站起,紫裙翻飛,眸光灼亮:“備轎!去藥園!”
小翠驚呼:“小姐!您要去給一個雜役應援?”
“胡說什麼!”蘇媚兒冷下臉,指尖卻已掐出一道遁光,“本小姐是去......巡查外門風氣!最近藥園火氣太旺,恐有走水之患!”
腳步卻快得像奔向飯點。
林川對此一無所知。
他依舊躺在竹席上,眯著眼,任陽光灑在臉上,懶氣值穩步上漲。
洞府中,十二座全自動丹爐正悄然運轉,爐火幽藍,鍋巴丹的邊角料被係統重新提純,煉成了一爐“偽·九轉還魂丹”,雖不能起死回生,但療傷效果堪比五品。
他心想:“反正大比我也不想去,到時候隨便扔顆丹出去,糊弄過去得了。”
可命運,往往比係統還愛搞事。
日落西山時,藥園門口傳來窸窣聲。
阿福,那個常年沉默的聾啞老園丁,默默搬來一塊被曬得滾燙的青石,穩穩放在林川草屋外。
又從懷裏掏出一捆幹草,細細鋪在石上,動作輕柔,像在布置什麼儀式。
林川走出草屋,疑惑地看著他:“阿福叔,這是?”
阿福咧嘴一笑,露出幾顆發黃的牙,用手語比劃:“大比那天......”林川望著阿福那張溝壑縱橫卻笑意淳厚的臉,心頭忽地一熱。
這老園丁平日裏不聲不響,連話都說不了,卻在自己最不想引人注目的時候,默默為他備好了“躺贏”的地兒。
青石被曬得滾燙,幹草鋪得平整,像極了山野間最樸素的臥榻。
若真到了大比那天,四麵八方的目光齊聚丹心堂,他若真一屁股坐上去,翹著二郎腿打個哈欠。
那畫麵,簡直比煉出九轉還魂丹還震撼。
“阿福叔......”林川撓了撓頭,聲音低了幾分,“您這可是把我往風口上推啊。”
阿福隻是咧嘴一笑,眼神亮得驚人,仿佛早已看穿這個懶散少年身上藏著的不凡。
他比了個“睡”的手勢,又指了指天,意思是:你躺著,也能驚動天地。
林川正欲再說什麼,腦海裏忽然“叮”的一聲,清脆得像是冰珠落玉盤。
‘友情提示:建議宿主攜帶“自動加熱懶人暖酒”入場,有助於提升“睡美指數”’
‘當前懶氣值餘額:72,是否立即兌換?’
‘備注:暖酒可恒溫37.5℃,自帶靈香助眠,附帶“夢中悟道”輕度被動效果(概率觸發)’
林川扶額,差點原地翻白眼:“合著你們都想看我躺著贏?連酒都給我備好了?這哪是煉丹大比,這是懶人嘉年華吧!”
他哭笑不得地瞥了眼係統界麵,那暖酒圖標還自帶動畫:一把小酒壺悠悠漂浮,壺嘴噴出嫋嫋熱氣,仿佛真能聞到一股溫潤的靈釀香氣。
“我要是真抱著酒壺上台,王虎不得氣得當場炸爐?”林川喃喃自語,可心裏卻悄然滑過一絲玩味,“不過......既然躲不掉,那就幹脆躺到底?”
他忽然覺得,這場大比,或許沒那麼麻煩。
夜色如墨,悄然籠罩青雲外門。
丹心廣場邊緣,布告欄前已擠得水泄不通。
火把映照下,一張泛著靈光的對陣玉榜懸於半空,字跡流轉,如星河傾瀉。
煉丹項目共分三輪,前幾組皆是外門佼佼者,名字一出便引發陣陣議論。
直到最後一欄浮現:
“林川(藥園雜役,煉氣一層) vs 王虎(外門弟子,煉氣三層)”
全場靜了半息,隨即轟然炸開。
“林川?!那個曬穀場上天天打呼的林川?”
“他真報名了?還抽中王虎?這不是送菜嗎?”
“等等......你們看裁判席那邊!”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原本空蕩的裁判席側方,竟多出一把藤編躺椅!
椅身古樸,藤條泛著淡淡靈光,顯然是經過符陣加持。
椅背上貼著一張黃紙,墨跡未幹,龍飛鳳舞寫著一行字:
“為林川預留,丹香動天地,特批休息區”
死一般的靜。
下一瞬,爆笑聲如潮水般席卷全場。
“哈哈哈!誰批的?宗主嗎?!”
“人家丹還沒煉,香氣先把批文熏出來了?”
“我賭一株月見草,林川上台第一件事是脫鞋躺下!”
角落裏,王虎站在人群之外,臉色鐵青如霜。
他死死盯著那把躺椅,拳頭攥得咯咯作響,指甲幾乎嵌進掌心。
那不是一把椅子。
那是對他三年苦修的嘲諷,是對煉丹之道的褻瀆!
“誰準他帶床來比賽?!”他猛然抬頭,衝著布告欄怒吼,聲震四野,“這是煉丹大比!不是午睡大賽!”
圍觀弟子紛紛側目,有人憋笑憋得直抖肩膀。
“王師兄,您別激動。”一名弟子笑嘻嘻道,“人家丹香都‘動天地’了,躺會兒怎麼了?您要是怕被比下去,不如也帶個枕頭?”
“就是,聽說林川煉丹靠鍋巴,您煉丹靠汗水,多辛苦啊,也該歇歇。”
哄笑聲此起彼伏,王虎隻覺耳膜嗡鳴,熱血直衝頭頂。
他死死咬牙,眼中燃起怒火與不甘。
“好......很好。”他低語,聲音如刀刮石,“我倒要看看,一個廢物,能靠運氣躺到幾時!”
夜風掠過布告欄,吹得那張黃紙輕輕翻動,像在無聲嘲笑。
而在藥園深處,林川正仰躺在竹席上,望著滿天星鬥,手裏把玩著係統剛兌換出的“自動加熱懶人暖酒”。
酒壺溫潤,靈光微閃。
他輕笑一聲,喃喃道:“既然你們都想看戲......那這台,我就陪你們,躺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