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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身為一城之主的陳秉添在榆林城隻手遮天,虞羽寒與薑朔幹脆闖出了城。

城外,在士兵的驅趕下,已幾乎看不到災民的蹤跡。兩人逃到窯洞中,才發現大部分的災民都躲藏在裏麵,窯洞裏一時人滿為患。

“這裏距離榆林城並不遠,士兵卻不聞不問。說什麼怕影響治安,多半是大人物下來巡視,怕看見大批大批的災民,影響政績罷了。”虞羽寒氣憤不已,“走,我們去看看那感染疫病的人。”

感染疫病的是一名年過半百的男子,他蜷縮著四肢窩在窯洞的一角,眼珠渾濁,意誌消沉。在進城前,虞羽寒已吩咐其他災民不準靠近他。若非條件不允許,他單獨呆在一間窯洞才最為理想。不遠處的災民,木訥的看向這邊。盡管虞羽寒聲明了疫病的危害,但對於一隻腳已踏進鬼門關的他們而言,並非那麼可怕。

薑朔上前,小心的掀開男子的袖口。病情進一步惡化,小臂上的紅色斑塊變為丘疹,隱隱有發膿的跡象:“虞姑娘,你有什麼頭緒沒有?”

“在漢代葛洪的《肘後方》中記載過這種痘疹,可惜並沒有有效的防治方法。唯一了解的信息是,它的傳染性極強,哪怕不直接接觸,也有感染的可能。”虞羽寒的眉頭皺起來,死死盯著患病的災民,“在京師時,我就專門研究這種疫病,隻知道祛火敗毒,精心照料,患者才有一定的機率活下來。這有關個人的體質,卻並非我醫術的突破。而當前的問題是,我們現在草藥、人手嚴重不足。這麼一大批災民,根本照顧不過來。”

“必須想辦法通知百花門。”薑朔的眉宇間忽然染上一抹憂愁,“也不知道李自成他怎麼樣了。”

“這個你放心,再怎麼樣,他也是百花門的人。受點苦頭在所難免,但性命無憂。至於百花門方麵......”虞羽寒思索了一會兒,搖了搖頭道,“陳秉添不惜驅趕災民,激起民憤,也要確保萬無一失,可以預想當下榆林城定然戒備森嚴,現在潛入榆林城難於登天。唯今之計,隻有靜觀其變,等到這陣風頭過去再想辦法。我長時間不回去,百花門方麵一定會有動作的。”

虞羽寒表現出和年齡不相符的成熟與睿智,說著說著,她擺了擺手道:“談這些還太早,當務之急,還是把眼前的事情辦好。”

戾氣通過口鼻侵犯體內,驅除戾氣,以內服藥最為有效。但是虞羽寒藥箱的容量有限,沒有熬藥的工具,甚至連幹淨的水都稀缺,兩個人空有一身醫術,卻麵臨著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窘境。沒有辦法,他們隻能通過藥物外敷和按摩的方式,盡量緩解病人的痛苦。

翌日,薑朔喚醒小憩的虞羽寒,表情嚴肅。虞羽寒頓時了然,盡管竭盡全力做出了努力,病人還是不可避免的去了。

而疫病,並沒有隨著病人的死去而消失。

第三日,薑朔在檢查的過程中,發現了新感染的病人。第四日,病人數量增加到四名。第五日,十名......

疫病愈演愈烈,薑朔和虞羽寒忙的焦頭爛額,病人數量呈倍增加著,每一天都有病人痛苦的死去。

在這期間,虞羽寒始終沒有放棄治愈疫病的希望,她根據所學的知識,嘗試了各種各樣的組合,卻是全部失敗。

藥物用盡,虞羽寒和薑朔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眼睜睜看著病人一個一個的死去。

疫病猶如洶湧澎湃的滔天洪流,兩個人構成的人牆,顯的是那般的渺小和卑微。

然後,和虞羽寒關係不錯的陳漢也感染了疫病。由於長期跟在虞羽寒身邊幫忙,他一感染,病情就十分的嚴重。

這一日,陳漢犯了病,整個人像是滾燙的火球,四肢劇烈的抽動,兩隻眼睛翻白,嘴角沁出白沫。虞羽寒和薑朔一左一右,薑朔解鬆病人的衣領腰帶,撬開他的牙齒,往他的嘴裏塞進一塊包裹著木棍的破布,以免咬傷舌頭。虞羽寒掏出貼身的銀針,依次刺入百會、合穀、內關等穴位,不一會兒,陳漢的驚厥停止。

虞羽寒取出銀針,檢查了番陳漢的身體,隨即鬆了一口氣。雖然他呼吸起伏不穩,卻主要因為剛才用力過度,現在已經沉沉的睡了過去。

在疫病的高死亡率麵前,陳漢無疑是非常幸運的——他成功痊愈,體表的膿皰疹也逐漸幹縮結成厚痂,脫落後遺留下斑痕。

痊愈後的陳漢,仍然盡心盡力,圍繞著患病的災民們忙前忙後。虞羽寒不止一次對他強調疫病的危害,偏偏陳漢極為固執,仍然奮戰在第一線。一些搬運屍體的臟活,陳漢主動承擔,和患者接觸的距離與次數,遠甚於虞羽寒和薑朔。但他卻再未感染痘疹,這引起了虞羽寒的注意。她找到之前感染痘疹然後痊愈的災民,發現他們與陳漢類似,沒有一例再次感染。她當即叫過來薑朔,詢問道:“當初為什麼你第一眼就認識這種疫病?”

“我在書上讀到過,另外,我小時候也得過。”薑朔如實以告,他隻記得小時候大長老給你端來一碗藥喝下,第二天自己就得了痘疹。隻不過那時的痘疹並不嚴重,大長老似乎對應付這種病也很有經驗,沒有一個月就自動痊愈了。

“果然是這樣。”這與自己的猜測符合,虞羽寒隨即告訴了薑朔自己的發現。

“以毒製毒!”薑朔的眼前一亮,不得不佩服虞羽寒在醫道上的天賦,隨即腦海中也生出疑惑:“可是,即使找出這種規律又怎麼樣呢?我們無從掌握感染的輕重,份量上哪怕多了毫厘,救人也有可能變成害人。”

“這個,我早有想法。”虞羽寒語調忽然壓的很沉,像下定了某種決心。

薑朔盯著他,大腦猛的一震。雖然得病的災民很多,但是依虞羽寒的個性,絕不會拿他們試驗。自己已經得過,唯一的可能便是......

想到這裏,薑朔大聲的道:“不行,這太危險了!”

“趁著現在疫病現在還沒全麵爆發,我們還有機會,你很清楚,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虞羽寒眼神堅決,帶著視死如歸的決絕。

薑朔整個人像木頭杵在原地,想不到虞羽寒竟會為不相幹的災民做到這個份上,內心不禁感覺到深深的震撼。

虞羽寒說的沒錯,在他們的努力下,疫病沒有全麵爆發。但是,他們隻能盡力的拖延,治標不治本,爆發隻是一個時間問題,除非有奇跡的發生。

而虞羽寒,正計劃締造奇跡。

“好吧。”薑朔重重的點頭,在一刹那,隻感覺肩膀背上一個重擔,沉甸甸的。

經過商量,兩個人最終決定將病人的痘痂研磨細碎,再吸入鼻內。陳漢手掌顫抖著,把研細的痂粉交給虞羽寒。

虞羽寒深呼吸一口氣,將指甲肚分量的痂粉吸進去,看著身旁一臉凝重的陳漢與薑朔,冷靜的道:“不會這麼快感染的,你們不必管我,去照顧其他災民吧。”

在虞羽寒的再三驅趕下,薑朔和陳漢才離開。

第二日,虞羽寒成功感染上痘疹。

糟糕的是,所有人都低估了痘疹的威力——虞羽寒開始頭痛發燒,四肢乏力,皮膚冒出一個個膿皰。後來,她的身體發生嚴重的毒血症狀,體溫急劇升高時四肢痙攣抽搐,有時一天會昏迷兩三次。

她的狀態每況愈下,眼睛染上濃濃的黑眼圈,發絲淩亂,十分的憔悴,看的薑朔很是心疼。

終於,在一次瀕臨死亡的驚厥過後,神誌不清的虞羽寒也喪失了痊愈的信心:“薑朔,你去城裏找馮恩,我有些話,想讓他轉達給我的親人。”片刻後卻是一把拽住薑朔的胳膊,搖頭道:“不,你不能去,榆林城太危險了。”

“好,我不去我不去。”薑朔拍著虞羽寒的手掌,眼眶隱隱有些濕潤。

不一會兒,飽受病痛折磨的虞羽寒疲勞的睡去,薑朔囑咐陳漢照顧好虞羽寒,準備進入榆林城。

短短幾日相處,薑朔對虞羽寒的為人,佩服的五體投地。這極有可能是虞羽寒的遺言,薑朔在心底暗暗發誓,哪怕是死也要幫她完成。

薑朔走出窯洞,躲在一棵枯樹後,向城門方向望去。

負責守衛的士兵再次增加,這讓薑朔的眉頭一皺:“看來榆林城的守衛更加森嚴了,百花門一直沒有消息,很可能是被攔在這裏。”

觀察了片刻,始終沒有找到破綻,想到朝不保夕的虞羽寒,薑朔咬了咬牙,從枯樹後閃出,大踏步朝城門方向走去。

“不得不硬闖了,到時一心突圍,以自己的身法,應該有一絲機會。”薑朔剛走出一段距離,城門前的士兵突然動了。隻見他們一個個單膝下跪,像在對誰行禮。

疑惑的薑朔抬起頭看向裏麵,隻見城門裏眾人簇擁著一個華麗的馬車,緩慢的走出來。

在薑朔好奇是誰有這麼大的排場時,已有士兵發現了他,頓時一陣騷亂。

“什麼人!”

“護駕,快護駕!”

士兵們大喊大叫著衝過來,薑朔拳頭一攥,事到如今,唯有奮力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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