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公退休以後每天天不亮就往棋社跑,他這一輩子都喜歡下棋,現在終於有時間了。
代表棋社殺進市裏舉辦的圍棋大賽總決賽時,公公僅用三枚棋子就讓對方占了下風。
可預想中的勝利並沒有到來,婆婆衝到台上掀翻了他的棋盤。
她抓起棋子全都扔在公公身上,大罵他一把年紀了還拿著下棋的幌子出去搞破鞋。
當天晚上,公公就拿出了家裏的戶口本:
“咱們離婚吧!我跟你過夠了。”
............
婆婆李淑芬正在客廳裏對著電視學跳廣場舞。
教學裏的音樂聲震耳欲聾,剛剛還跟著一起又唱又跳的婆婆,此刻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僵在原地。
兩分鐘後,她爆發出了比音樂聲還要刺耳的尖叫聲。
“張國棟,我就說你早就跟李桂蘭那個小賤人有一腿了你還不承認。”
“現在你們倆這是算計好了要遠走高飛,你跟我攤牌來了?”
李桂蘭是婆婆李淑芬的姐姐。
當年,公公本來跟李桂蘭是一對兒。
跟李桂蘭回家見父母時,李家的養女也就是婆婆對公公一見鐘情,當晚趁他喝醉直接鑽進了他的房間。
那個年代流氓罪是大罪,公公被迫娶了婆婆。
幾十年過去了,他收了心和婆婆一心一意過日子。
可婆婆心裏就好像有道坎,每次一發生點什麼事情都要扯上自己的姐姐。
公公揉了揉太陽穴,自動忽略了婆婆的尖叫聲,他語氣平穩。
“跟她沒關係,我就是跟你過夠了。”
聽見公公的話,李淑芬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她一把扯過戶口本,幾下撕碎全部扔到公公臉上。
“你說過夠了就過夠了?張國棟,我告訴你,這輩子你就是死也要跟我葬在一起,你休想甩掉我!”
“我就說你怎麼天天往棋社跑,這是連李桂蘭也不要了,裏麵有新歡了。”
“你說是哪個狐狸精,我現在就衝過去撕爛她的臉!”
她拽住公公的衣領子,一把把他推到鏡子前。
“張國棟,看看你這張老臉吧!那皺紋深的都能夾死蒼蠅了,也就我還不嫌棄你願意跟你過。”
“你以為外麵那些騷狐狸是真在乎你嗎?還不是看重你兜裏那點退休金。”
公公被婆婆推搡了一輩子,從來沒反抗過。
這次他直起身,直接甩開了李淑芬的手。
李淑芬沒料到他能甩開自己,踉蹌了兩步,直接坐到了地上。
她如同圓鼓鼓的氣球突然漏了氣般,瞬間爆發。
“你敢打我!張國棟,你特麼竟然敢打我!”
“我跟你過了四十年,給你生兒育女,為了這個家沒日沒夜的操勞,你這個老不死的,竟然敢打我!”
她拍著自己的大腿,哭得歇斯底裏。
我正猶豫著要不要過去把婆婆給扶起來的時候,我老公張鵬飛從房間裏衝了出來。
他一個箭步竄到公公身邊,把他給推倒在地。
“爸,你為了外麵的女人打我媽?”
婆婆從小就跟自己兒子訴苦,說我公公天天惦記著外麵的女人,心思完全不在這個家裏。
盡管從來沒有過實質性的證據,可舌頭底下壓死人,日積月累下,張鵬飛就完全相信了婆婆的話。
公公被推倒的時候,手肘磕到了桌角,此刻正在流血。
我雖然才嫁進來五年,可也看明白,我公公是最把這個家放在第一位的老實人。
我終於再也忍不住,去房間拿出醫藥箱,給公公的手肘纏上了紗布。
“陳悅悅,他出軌了,你別管他!”
我看著不分青紅皂白就站在婆婆那邊的老公,氣不打一處來。
“你們都說爸出軌了,有證據嗎?”
李淑芬聽見我這麼說,哭得更大聲。
“他要是沒出軌,幹什麼要跟我離婚?”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站他那邊!果然兒媳婦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她拉住張鵬飛的胳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鵬飛啊!你媳婦竟然幫著一個背叛家庭的人說話,你快查查她是不是也外麵有人了!”
“要不然怎麼這麼喪良心啊!”
張鵬飛立刻對我怒目而視。
“陳悅悅,你今天怎麼回事?你給我回房間去!”
我看著他們兩個,隻覺得心像被灌了鉛一般堵得慌。
更何況是當事人我公公。
他看向張鵬飛,眼裏的慈愛逐漸變成徹底的失望。
見我公公一直沉默,李淑芬還以為他放棄了離婚的念頭。
她驕傲地站起身,白眼恨不得翻到天上去。
“哼,還想跟我離婚,拿著家裏一半財產出去填補小三。”
“想都不要想!除非你淨身出戶!”
公公的眼神突然亮了,他直直地看向李淑芬。
“好。”
李淑芬沒料到公公竟然寧願淨身出戶也不想再繼續跟她過了,她再次尖叫出聲。
“你休想!張國棟,我既然嫁給你了,生是你的人,死也要吊死在你眼前,你別想離開我!”
公公自動忽略了婆婆的後幾句話。
他徑直回了房間,拿了自己的身份證和手機。
然後當著李淑芬的麵,脫下了婆婆給他買的外套和褲子。
最後,隻穿了他之前單位發的運動背心和短褲,光著腳。
李淑芬的尖叫聲再次響起,連綿不絕。
“你這個死不要臉的糟老頭子!”
“你拋妻棄子還有沒有人性!”
“你這個豬狗不如的東西!”
公公自動忽略掉婆婆的咒罵聲,直接走出了這個家。
決絕的背影,比他這六十五年以來任何時候都要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