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初到教育局

今天是藍秋去教育局報到的日子，早晨藍秋起來得很早，精心梳理了頭發，又擦亮了自行車，才從家裏出來，往教育局的方向走。

環城路上桃花綻放，隔離帶裏還有淡黃色的迎春花旁若無人地傲放著。藍秋仿佛置身於夢中，她清楚地記得昨天晚上回家的時候，那些花都包在花蕊裏，看著地上尚有潮濕的氣息，藍秋恍然大悟。原來昨夜的一場春雨竟然催開了滿樹的桃花，春天終於來了。難道預示著自己有了新的開端？

藍秋找到見過一麵的欒主任，欒主任仍然一臉嚴肅地看著藍秋，說：“你來了！”

藍秋趕忙說：“欒主任，我來了，有什麼工作您就吩咐吧！”

欒主任的一對小眼睛又把藍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不知是藍秋的職業套裙很正規，還是欒主任自己穿的紅花大斜裙跟藍秋的這套服飾相比太休閑，藍秋當時隻記得欒主任的神色有鄙夷也有嫉妒，藍秋卻不明白她為什麼這樣。

過了許多年以後藍秋才明白，原來是同性相斥。藍秋的高雅，給欒主任的土氣形成了更加鮮明的對比，這不能不讓欒主任在麵臨徐娘半老又沒有審美情趣的時候，產生絲絲的不滿和妒恨。因為藍秋不明白，女人之間的嫉妒不是因為她們曾經有過什麼摩擦，即使沒有摩擦，可能發自心底的一種排斥就會讓女人之間看起來美好的接觸在心裏生起一種妒意。這個與任何人都沒關係，隻關乎人女人的本性和天性。

“你來了先編簡報吧！其實你的那些文章我都看過，雖然是報紙上發表過的，並不能代表你能把局裏的材料寫好，編幾期簡報再說吧！另外，辦公室就在我隔壁，裏外屋四個人，你和另外兩個人在裏屋。”

藍秋立即說：“謝謝欒主任。”

欒主任領著藍秋進辦公室的時候，藍秋注意到外屋坐著一個女同誌，頭發挽得很高，白皙的皮膚，高高的鼻梁，長得有點像混血兒。見欒主任進來，她像屁股底下有彈簧一樣，立即彈了起來，“欒主任來啦！”接著，豐富的臉上堆滿了笑。欒主任說：“這是新來的藍秋，以後在你裏屋寫材料。”

欒主任又轉向藍秋說：“藍秋，這是局裏的內勤馬麗麗。你們認識下。”

藍秋伸出手去，與馬麗麗握手。

“歡迎藍秋。”馬麗麗笑著說。

藍秋也笑：“請多關照。”

藍秋進到裏屋的時候，看到了一位男同誌。欒主任說：“這是老穆。”

藍秋照例跟老穆打過招呼，老穆跟他的姓氏一樣，給藍秋一種木木的感覺。難道老穆受到什麼打擊不成？

欒主任走出去之後，藍秋開始打量這間辦公室。房間雖然不大，卻放了三張桌子，藍秋知道這個辦公室裏還有一個人她沒看到，但是她沒問。

報到後的第二天，是周末，藍秋回到了學校。

學校裏除了門衛之外，一個人也沒看見。走廊裏空蕩蕩的，讓藍秋看了心裏發空。她望著長長的走廊，仿佛對麵總有樸木的影子。擦了擦眼睛，藍秋拿出鑰匙打開了辦公室的門，拿出了自己的備課筆記和一套教科書，整理了一下抽屜裏的物品，把它們裝在一個塑料袋子裏，拎起來就往外走。路過操場，似乎又看到了樸木與學生們一起踢球的情景，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樸木，心裏仍然有些失落的感覺。每天都想離開這裏，可是離開的時候卻又這麼留戀，藍秋此時的心裏很亂。

她把辦公室的鑰匙交給了門衛，囑咐他把鑰匙轉給學年組長。

當藍秋推著自行車準備往外走的時候，樸木騎著自行車，一臉笑意地停在她麵前。藍秋被嚇了一跳。來到這所學校的時候，第一個遇見的就是樸木，走的時候，又遇見了樸木，難道這預示著什麼？她想不明白。

樸木問：“想悄悄地溜走？”

藍秋有些發窘。“沒有。”

“那怎麼不告訴我一聲呢？道別一下也好。”

“我不習慣道別。”藍秋實事求是地說。

“是不習慣跟我道別？”樸木又問。

“別問了。我走了。再見！”藍秋騎上車子，逃也似地走掉了。

樸木沒追她，出神地看著藍秋的背影。

藍秋是不敢跟樸木多說話的，她擔心自己再跟樸木對視一眼，她就會放棄去局裏而會留下來跟樸木在一起了。可實際上藍秋心裏很清楚，她去局裏工作與和樸木在一起一點都不發生衝突，也許藍秋在骨子裏對樸木當體育老師是有偏見的，這一點隻有藍秋自己心裏清楚。至於藍秋後悔沒能和樸木在一起，確實是許多年以後的事。

藍秋正式上班的時候，才看到了她的分管領導，辦公室副主任李一桐。李一桐比藍秋小兩歲，長得很敦實，最初他給藍秋的印象不像是分管文字綜合的副主任，倒像一個工廠的車間主任。藍秋跟他談話，才發現，他很溫和，也很尊重藍秋。實際上藍秋比李一桐還大兩歲，這個發現讓藍秋很驚訝。李一桐跟欒主任完全是兩種風格，他不會把藍秋呼來喝去，藍秋的工作就是編輯簡報，實際上簡報的內容除了各科室和各學校報送上來的活動信息外，最關鍵的部分還是從李一桐給局長寫的報告中摘錄一部分要點，藍秋編輯了幾期簡報後，她發現自己很喜歡這項工作，每一期簡報她都能編得很有特色，加上套色的小標題，層次很清晰，每一期她都讓李一桐審核。李一桐看著藍秋的工作成果，總是讚賞地點點頭，隨後說一句：“大姐辛苦了！”雖然句子很簡短，對藍秋來說確實很受用。

藍秋給自己的簡報投入了太多的心血，她在自我陶醉著勞動的快樂的同時，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地流了下去，一轉眼，一年的時光就這樣被藍秋給晃走了。這期間，藍秋定期編發簡報，隨時上報，及時下發，年終總評的時候，藍秋捧回了教育局有史以來的第一個信息工作標兵單位獎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