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許卿安。
康樂樂默念這個名字。她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個許卿安好像是永安候許文海的嫡次子。
說起永安候許文海,那絕對稱得上是一代傳奇。
年少高中,官至首輔,三朝元老,多次入閣,門生舊故遍布天下,更是兩代帝師。
康錦繡的母親慧帝與康錦繡二人都曾是許文海的學生,當年慧帝登基之時,朝堂上眾人反對,有人找到許文海,希望他能利用自己的影響力站出來說話,可沒想到許文海不僅沒有跟著眾人一起反對慧帝,反而直言不諱道:“若與天下百姓有利,即為女子又如何?”
事實證明,許文海的眼光是正確的,慧帝登基之後勵精圖治,確實開創了好一番盛世之景。
康樂樂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原著裏後來微生衍登基許文海也沒有任何反對的舉措。
總得來說,許文海這個人,他忠,忠的卻不是帝王之家,而是天下百姓。他從來不看皇位上的人姓甚名誰,也不看是否身為女子,他隻關心這個人能否給百姓帶來安定。
所以在後來康錦繡登基後不久他就稱病辭官,想來也是看出了康錦繡的本質吧。
與一般的權貴人家不同,許家家風清正,許文海後院隻有老妻一人,身下也隻有與妻子所生的嫡子二人,嫡女一人。
其中嫡長子許清和資質平平,在官場熬了許久如今仍舊隻是個禮部侍郎,而次子許卿安倒是頗有其父風姿。
天徵二十三年,許卿安進士及第之後,先是在翰林院做了編修,後入吏部做了員外郎,以他的才能本來是可以升至侍郎一職的,可惜當時他突然染病回家修養,硬生生錯過了這次晉升的機會。
等他痊愈回來的時候,吏部早已換了天地。若換了一般人估計早就懊悔不已,可許卿安倒好,也不氣餒,仍舊每天積極上班,按時打卡,老老實實做自己的本分工作。
後來,在朝堂黨派之爭中,許卿安被外放至菏縣做官,不過兩年,他便將原本偏僻苦寒的菏縣治理的井井有條,在他的努力下,如今菏縣已是鼎鼎有名的富庶之地。
若換了其他皇帝,看到這麼優秀的政績說不定早就把人召還回京了,偏偏他遇到的是康錦繡這麼個無道昏君,整天不思進取不理政務,這才把人硬生生耽誤在地方上。
出身名門,能力出眾,政績頗豐,還曾在吏部任職過。
康錦繡暗自點了點頭,這個許卿安的確是接任吏部尚書的合適人選。隻是他如今的官職還是有點低,若想成功上位的話,少不了還要借把東風。
“陛下覺得此人如何?”見她久久不說話,微生衍開口道。
康樂樂邊沉思邊道:“許卿安此人的確是出任吏部尚書的不二人選,隻不過要如何助他上位,孤還得好好謀劃謀劃。”
見她神色認真的思考著許卿安接任吏部尚書的可能性,微生衍說不出自己現在是什麼感受。
剛才他之所以提了許卿安,一是這個人確實合適,二來也是他起了一些試探的心思。
自從大婚之後,康樂樂便對他展現出了一種絕對的信任,對此,微生衍一開始是嗤之以鼻的。可如今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步步試探,卻驚訝的發現,康樂樂對他,好像真的沒有什麼懷疑與猜忌。
夫妻一體。
微生衍想到她說起這個詞時神采飛揚的模樣,第一次恍惚了。
“皇夫?皇夫?”
微生衍正發著愣,突然看到康樂樂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想什麼呢?怎麼還發起呆來了?”
他迅速回神:“陛下剛才說了什麼?”
“孤說,孤昨日聽聞方姑娘在府上被繼母苛待,所以想賜她縣主封號,你覺得意下如何?”
康樂樂雖然沒有明說是哪個方姑娘,但微生衍瞬間就明白了。
他遲疑道:“陛下為何會突然想賜方姑娘為縣主?”
“當初孤拆散你們的婚約,讓方姑娘淪為了京城笑柄,本就是孤對不住她。隻是如今你既已入宮,孤也不可能再把你還給她。”
康樂樂說這話時麵色很坦蕩,並沒有因為揭露自己的錯誤而感到惱怒。
她道:“孤聽聞方府如今的主母曾氏乃是繼室,這曾氏寵愛自己的兒女,對方姑娘這個原配所出的嫡女並不友好。孤本就猶豫該如何補償她,如今想來,也隻有賜她縣主封號,讓她在府裏站穩腳跟這一項於她來說最為實用了。”
“皇夫意下如何?”
微生衍深深看了康樂樂一眼,這是他第一次深刻的認識到,原來他真的不了解康樂樂。
他神色如常道:“陛下決定就好。”
康樂樂也沒指望他能說出點啥,隻要他不反對就行。
畢竟她可是個很知恩圖報的人,微生衍給她提供建議幫她解決麻煩,她就送他心愛的女人一個封號,讓方明月從此不再受後宅的桎梏。
“行,那就這麼定了。”她一錘定音。
第二日,方府。
“小姐,那金簪明明是先夫人留給您的,卻被二小姐就這麼奪了去,如今滿京城人人都知道二小姐奪了您的金簪,可老爺和夫人卻不分青紅皂白的罰您跪祠堂,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方明月一身素衣跪在祠堂前,麵色沉靜如水。在她身後,一青衣侍女正憤怒的替她打抱不平。
“小蝶,別說了。”方明月淡淡道:“在這府裏,父親就是天理,我即使沒有錯,也隻能認錯。”
“可是老爺與夫人也太過分了,怎麼能罰您跪祠堂呢!這麼長時間,您的膝蓋怎麼受得了啊!”小蝶心疼道。
“無妨。”
方明月看著前方的排位,冷笑道:“隻怕現在我那好繼母的心裏要比我更痛!”
說到繼母這個詞時,她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聽起來陰沉不已。
“那倒也是,如今滿京城都知道二小姐搶了您的東西,看她以後還怎麼嫁人!”說起這個,小蝶總算沒那麼生氣了。
她說的簡單,方明月卻想的比這還要長遠。
如今她被繼妹搶走生母遺物的事情傳的沸沸揚揚,她那好繼母苦心經營的慈母人設瞬間崩塌,往淺了說,隻是她的繼妹被影響了婚事,可她一介女子,以他們家的家世,大不了嫁的遠遠的,也不影響什麼,可若往深了說,他這繼弟如今再過兩年就要議親,她的繼母與父親想方設法的想替他找個有背景的嶽家,如今看來,這計劃怕是要泡湯了。
畢竟,誰會想讓自家姑娘擁有這種嫉妒長姐心思惡毒的小姑子與迫害原配之女且心機深沉的婆母呢?
想到這裏,方明月就隻覺得一陣痛快,也不枉她故意漏出那金簪引來繼妹的爭奪,如今就算是被罰跪祠堂,她也認了!
“小姐,時間還長著呢,不如您靠著奴婢,也好鬆快一些。”小蝶見她瘦弱的身子跪的筆直,不由得心疼道。
方明月搖了搖頭:“還是算了,門外就有人把守,我們還是小心點好。”
免得再給她繼母落下把柄。
小蝶聞言更是心疼不已,卻也無可奈何,隻能就這麼陪著她。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主仆二人就這麼靜靜的跪著,就在小蝶都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忽然聽得外麵傳來下人的大喊。
“快,大小姐在哪裏,快讓大小姐出來接旨!”
說著,來人一把推開祠堂的門,急道:“大小姐,聖旨都到府門口了,您快點去接旨吧!”
接旨?接什麼旨?
小蝶一臉的疑惑。
而方明月則是在聽到聖旨這兩個字時忍不住攥緊了手指。
她想起了微生衍,想起來那道原本屬於她的婚約,也是因為這麼一道聖旨,硬生生作廢了。
“哎呦喂,大小姐,您就別磨蹭了,趕緊的吧,莫要讓公公們久等啊!”見她慢吞吞的,下人忍不住催促道。
小蝶認出這個人是夫人手底下的人,忍不住回懟道:“你催什麼催,小姐跪了這麼久,還能站起來已經很不錯了!”
“小蝶!”方明月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如今這道旨意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若是對她不利的,此時再得罪繼母的人,可是極為不明智行為。她努力忽視膝蓋傳來的刺痛,理了理衣服淡淡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