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感冒

“阿嚏！”年輕的女書記員已經數不清這是那個高律師打出的第幾個噴嚏了，她看了一眼正在用一張紙巾擦著鼻子的高建，又偷偷看了一眼一臉不悅的法官，著實費了一些勁才強迫自己沒笑出聲來。

那一上午可真是要了高建的命，他得了重感冒。

當他離開趙小宇的那兩間破平房的時候，天還下著雨。他走了幾步發現雨太大，就站在附近的一個門洞裏，想等雨小些了再走。

可不多一會的功夫，一個穿著雨衣的身影從他麵前走過，他認出了那是趙小宇的男朋友李悅新。

趙小宇呢？這丫頭怎麼沒和她的男朋友一起走？難道說她真的敢一個人住在那個鬼屋裏？

說不清是為什麼，他竟然回到了那個破院子裏。

當然，他沒有進屋，而是在屋外呆了一個晚上。那天夜裏，老天爺存心和他過不去，一夜風雨不停，雖說是才九月中旬，可也足夠讓平時養尊處優的高建患上一場重感冒了。

好不容易等到庭審結束，高建沒精打采地走出了法院的大樓。

“高建！”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他循聲望去，一個麗人正朝他走來。

“真巧，你好嗎？”王一帆笑著問。

“不好。阿嚏！”高建又掏出了紙巾。

“怎麼了？怎麼這麼慘啊？病了？”王一帆邊問邊伸手去摸高建的額頭，高建想躲可卻沒有躲開。

“喲，你發燒了？溫度還不低呢。要去醫院嗎？”王一帆關切地問。

“不用了，回去睡一覺就好了。”高建邊說邊有氣無力地向他停車的地方走去。

高建打開了車門，強烈的睡意向他襲來，他決定先到後車座上去睡一會。

那覺睡得他迷迷糊糊的，不知過了多久，恍惚之間他又身處那個公交站的亭子裏，他的對麵是那個幹瘦的名字叫趙夢達的老頭子。

“知道嗎？凡事皆有因果。”老頭平靜地說，“我有四個孩子，可現在誰也不來看我。別人會說他們全是不孝之子，隻有我知道這全是我自己造成的。我家老大是個女兒，當年她趕上了上山下鄉，生活很艱苦。在回城之前想把她的兩個孩子放在我這寄養，我卻拒絕了。我對她說――自己的事自己辦去。我家老二是兒子，他在外地工作，隻是他。。。。。。，算了，先不說他，他的事最複雜。我家老三也是個兒子，他當年想和我換房子，因為他家的孩子在這附近的學校上學，每天跑太辛苦，可是我卻對他說――別打我的主意，你們自己的事自己解決吧。我家老小是個丫頭，從小就是我的心肝寶貝，她想要什麼我全答應，我一直以為她會一直陪著我。可是，她卻非常的自私，你為她做什麼全是應該的，可她卻不會為你做一件。哎――，怪不得他們啊！現在仔細回想起來，這全是我自己造的孽啊！佛門講因果報應，確有道理。凡物有起因，必有結果，如農之播種，種豆必然結豆，種瓜定是結瓜，毫無虛假。”

“老先生現在後悔了嗎？”高建問。

“後悔有用嗎？”趙夢達淡淡地笑了，“看過一部日本電影――《狐狸的故事》嗎？”

“沒有。”高建回答。

“狐狸媽媽可以把自己的孩子全都趕走，因為它知道它們不可能靠它活一輩子。可人不一樣，我雖然不用靠他們活，可是我卻需要親情。我這一輩子是失敗的，因為我沒有得到孩子們的愛。人啊，為什麼到要死的時候才能知道自己的過失呢？”老頭一臉的滄桑。

那天晚上鬼沒有來，可能是下了一晚上雨的關係，反正趙小宇一晚上睡得不錯，看來鬼不喜歡下雨。

她早早地起了床，因為去公司沒有地鐵，要坐那種沒有準點的公交車。

李悅新見她時一付冷臉，她也用同樣的表情回敬之，誰怕誰啊？哼！

相處了一年多了，這次別扭鬧的是最大的一場，原來最大的一次是去看電影，趙小宇想看愛情浪漫劇，而李悅新卻想看一個恐怖片，最後的結果是倆人分別走進了不同的放映廳。

這回好像有些失控了，趙小宇心裏不禁有些緊張。但她想起了母親對她的教誨後，她又坦然了不少。

母親說過：“對男人絕對不能太遷就，否則最後吃苦的就是你自己。你要改變他，乘他對你最在意的時候，否則就慘了。”

一整天，李悅新都沒有搭理她，但是她能感覺到他乘她不備時關注她的眼神，這讓她有些得意。是啊，現在是他對我最在意的時候，我不能失去這一有利時機，趙小宇對自己說。

下午下班了，趙小宇故意走的很早，她有些雄糾糾氣昂昂地從李悅新麵前走過。為了氣他，她還故意和其他幾個男同事開起了曖昧的玩笑。

“大方，今天晚上有什麼安排嗎？”趙小宇笑著對正在收拾包的男同事大方說。

他姓方，人又長得高高大大，所以大家全叫他大方，這個大方是個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李悅新早就警告過趙小宇，讓她離他遠一點。事實上也是，這次趙小宇可是第一次主動和他搭腔，讓大方有些受寵若驚。

“如果趙小姐有空，我到是願意請你共進晚餐。”大方掩飾著內心的激動，表現出一付很紳士的樣子。

“真的嗎？去哪？”趙小宇笑道，今天晚上的飯正好沒有著落呢。

“你挑，你喜歡去哪就去哪。”

“太好了，走吧。”趙小宇開心地和大方一起消失了。

李悅新當時的臉色可以用難看之極來形容，可他卻沒有發作，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因為他和趙小宇之間的關係並沒有公開。他們的上司不喜歡辦公室的戀情，認為那樣會影響工作效率。李悅新很怕他們那個女上司，所以他並沒有公開趙小宇是自己戀人這一事實。平時他們都很注意，上下班時也不同進同出，趙小宇一般都會在離公司一站地的地方上下車。

趙小宇全然不顧李悅新的感受，她一心隻想氣氣他。年輕人啊，為什麼到不可挽回的時候才知道感歎――那時我們太年青了，年青時我們不懂愛情。

大方很大方地請趙小宇吃了一頓美式自助餐，把趙小宇給撐得直打嗝。

“知道吃自助餐的最高境界是什麼嗎？”大方笑著問趙小宇，這個丫頭今天可真是有些可愛，與平時的她大不相同了，這一點讓大方很興奮，他過去一直以為這丫頭是個古板的女孩。

“我知道，”趙小宇邊打著嗝邊說，“吃這種自助餐的最高境界就是要扶著牆進去扶著牆出來。”

“進去為什麼扶牆呢？”

“是餓的。”

“出來為什麼扶牆呢？”

“是撐的。”

“哈哈哈。。。。。。”

倆人開心地分了手，趙小宇坐了好久的公交車，總算是到了那個胡同口。

她感覺自己的胃好難受，她想起在電視廣告裏見過一個叫什麼消食片的藥，正好有個藥店出現在她的麵前，她就走了進去。

“請問，撐著了吃什麼藥。”趙小宇問營業員。

“健胃消食片。”營業員回答。

“來一盒吧。”趙小宇邊說邊環顧了一下這個不大的藥店。

“高先生？”趙小宇一愣，他怎麼在這？

“感冒了，來買點藥。”高建也有些意外，他沒想到在這遇上趙小宇，“你也不舒服了嗎？”

“我沒有，就是吃撐著了。”趙小宇回答，“你還住在這附近？”

“嗯。。。。。。，是的。我還有事，我先走了。”高建支支唔唔地回答了趙小宇的問題，慌慌張張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