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上午,趙小宇和李悅新去了殯儀館,見到了已經離開人世三天的爺爺。
爺爺還是那樣,清瘦的臉龐上戴著一付不起眼的黑框眼鏡,一身藍色的中山裝。
倆個姑姑都哭了,叔叔唬了個臉,沒有哭。
趙小宇發現和她同輩的表兄妹們全都沒有哭,也是,他們家的人並不親熱,獨自生活的爺爺給他們留下的回憶並不多。
李悅新以男朋友的身份陪著趙小宇,他和趙小宇一起在爺爺的麵前鞠了六個躬,三個是代表趙小宇的父母。
李悅新那健美的身材吸引了趙小宇的兩個表妹,她們是小姑姑的女兒,她們同母異父,一個和趙小宇同歲,一個比趙小宇小兩歲。她們的裝束很新潮,從服裝都發型全是那種很吸引眼球的異類。她們目不轉睛地盯著趙小宇身邊的李悅新,很有些不平地在推測,她們那個相貌平凡的表姐是如何得到這麼漂亮的男朋友的。要知道,趙小宇除了那一頭好看的長發之外就沒有什麼可圈可點的地方了。她的眼睛不大,雖說是個雙眼皮,可那個雙不仔細看還真不太看得出來,她的鼻子也不算高,小小的沒一點特色,她的嘴巴還說得過去,特別是嘴唇還湊合,但最多也就算是個湊合,她有什麼呀?難道就是因為她多讀了幾年書嗎?
爺爺就這樣被送走了,告別儀式很平靜,很快就結束了。
李悅新開車把趙小宇送到了光大律師事務所,他對趙小宇說:“公司還有事,你先和律師談談,中午我來接你,我們一起吃飯。”
趙小宇很感激地衝他點了下頭,李悅新今天的表現真是不錯,有這樣的男朋友還真讓人即安心又露臉。
趙小宇走進了那座寫字樓,電梯邊上有個樓層指示牌,上麵清楚地注明了光大律師事務所在18樓。
一進那個寫字樓,趙小宇就知道這個律師事務所不會是個小廟,這裏地處城市的中心,這樓是本市最昂貴的寫字樓之一。
爺爺怎麼會有膽量走進這個樓?這的律師費一定不會便宜,那個戴著塑料框眼鏡的爺爺怎麼付得起?
電梯把趙小宇送上了十八層,一位女士迎了上來。
“我找高建律師。”趙小宇說。
“是約好的嗎?你貴姓?”那位女士很專業地微笑著。
“我姓趙。”
“趙小宇小姐是嗎?”那個女人查了一下記錄,然後將趙小宇引進了一個辦公室。
一個寬大的辦公桌後麵坐著一個中年男子,他正在接著電話。他衝趙小宇點了下頭,示意她坐下。
趙小宇剛坐下沒多久,一位助手模樣的女孩就在她麵前放上了一杯水。
那個電話接了很久,趙小宇乘機環視了一下高律師的辦公室,寬大明亮的房間,一排黑樹胡桃木的書櫃,一張寬大的辦公桌,辦公桌邊上是一排落地窗,透過落地窗可以看見很遠的地方。
“趙小宇小姐?”一個聲音把她拉了回來,高建律師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我是趙小宇。”趙小宇拘謹地點了下頭。
“這是你爺爺的遺囑,還有公證書,請你看一下。”高建把一個文件袋放在了趙小宇的麵前。
“您隻約了我一個人嗎?”趙小宇不解地問。爺爺有四個子女七個孫子女,就算是爺爺想把什麼遺產直接傳給孫子們,那也應該是七個人平分啊。
“是的,因為你爺爺的遺囑裏寫得很明白,他的遺產全由一個人繼承,那個繼承人就是你。”高建不緊不慢地回答。
“我?為什麼?”趙小宇詫異地睜大了眼睛,她和她爺爺沒有什麼交往,她一不是在爺爺身邊長大的,二沒有和爺爺同住過,她甚至連爺爺叫趙夢達這個事實都不清楚,她為什麼會是爺爺指定的唯一的遺產繼承人呢?
“對不起,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因為我不是你的爺爺。”那個高律師一臉平靜地回答。
“我爺爺是個普通人啊,他能有什麼遺產?”趙小宇自語道。
“你先看一下他的遺囑再說,成嗎?”高建審視著麵前的這個年青的女孩。
趙小宇看了一眼對麵的高律師,他的臉和一張標準照一樣,什麼表情都沒有。
她打開了文件袋,抽出了爺爺的遺囑。
我立本遺囑,對我所有的財產,作如下處理:位於某市某區某巷某號的二間我名下的房產及房內所有物品,全部由我的孫女趙小宇一人單獨全部繼承。立遺囑人:趙夢達。時間200*年*月*日
“他名下的兩間平房歸我所有?”趙小宇明白了,爺爺說的那兩間平房就是爺爺這一輩子的全部遺產。
“是的,這份遺囑是經過公證的,現在你就是那兩間平房的主人了。你可以憑著這些材料去辦理房屋過戶手續。當然,你還得交納必須的費用。”
“什麼費用?”趙小宇的心緊了一下,這多少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過戶費一類的費用,房屋還要經過評估,按照評估的價格交納一定的費用。咱們現在就去看一下那兩間房子吧。如果你沒有什麼異議,我們之間的事就算是了結了。”
“我想問一下,我爺爺怎麼會來這種地方的?”這是趙小宇一直想知道的,這裏是如此的高檔和奢華,那個隻會喝劣製酒的爺爺怎麼會想到請這裏的人為他服務的?
高律師竟然笑了,趙小宇驚奇地發現他的笑挺可愛的,他竟然有一對酒窩。
“你為什麼想知道這些呢?這與你繼承遺產有什麼關係嗎?”高建邊笑邊問。
“隻是好奇,好奇而已。”趙小宇有點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她發現對方的眼神有些讓她受不了。
“走吧,我們先去看一下那個房子。”高建從他的大班椅上站了起來,他是個高個子的男人,他的腿特長。
他剛才為什麼會笑呢?那個被趙小宇認為挺可愛的笑其實是一種苦笑,或是一種哭笑不得。不要說趙小宇對這事有疑問了,就連高建自己也沒有想明白,他怎麼會攬了這麼個差事。這差事他可是沒有賺到一分錢,而且還倒貼了公證費。
這一切,全都是從那一天開始的,那天是他結婚十周年的紀念日,他那個情趣高雅的太太王一帆一定要約他去那家小飯店吃飯,因為那家店是他們倆第一次天地一家春之後吃飯的地方。
他們冒著雨鑽進了那片胡同保護區,找了許久也沒有找到那家店。
“回去吧,這麼多年了,那家店可能早就不開了。”高建不喜歡下雨,更不喜歡下雨天四處亂跑,可王一帆卻不一樣,她喜歡下雨,還特別喜歡在雨地裏漫步。
“不可能,”王一帆固執地說,“今天我一定要找到那家店。”
十年了,她從不管他的感受,她隻知道自己喜歡就行。
一股無名火衝了上來,高建在雨地裏突然地爆發了:“不去了,你自己找去吧!”他突然不想再將就眼前這個女人了,他轉過身管自己走了,就是他們結婚十周年紀念日的那天。
當他來到胡同口時才發現,車鑰匙在王一帆的手上。他沒有雨傘,那個喜歡自說自話的王一帆也沒有來追他,所以他隻能站在雨中,看著他的車發愣。
“年輕人,雨越下越大了,過來避一下吧。”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高建看見不遠處有個公交車站,車站有個能避雨的棚子,一位拄著拐杖的老者坐在那正衝著他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