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79年,經過多年奮鬥,我成為了村裏第一個養豬萬元戶。
連續多日的超負荷工作後,我暈倒在家,可女兒和妻子卻在描眉畫眼,沒有一個人管我。
和妻子結婚近20年,我抓住一切機會賺錢養家,在艱苦年代給足了她們母女優越的生活。
可我暈倒那晚被送到縣醫院時,老婆卻帶著女兒去找下鄉的大學生。
第二天,被我堵在知青點門口。
可妻子卻叫來了大隊長。
“隊長作證,我們從此再無瓜葛,隻有葉天鋒才能給我想要的生活!”
更讓我心痛的是,我從小嬌養的女兒也站在了我的對立麵。
她模仿著大人的口氣,趾高氣昂的看著我。
“徐建燁,你一個鄉下人根本配不上我和我媽,更比不上天鋒哥哥的一根手指頭!”
1
我從頭到腳一片冰冷。
這是用命嗬護了多年的妻女,此刻,她們臉上的神情讓我無比陌生。
怒氣從心底直竄到天靈蓋,二十多年的堅持,在這一刻轟然崩塌。
我一直忙著養豬賺錢,忽略了對女兒的教導。
女兒從小跟著秦素蓮,性格受了很大影響。
昨晚到家後,因著連日的工作,我急病突發暈倒在了家中。
可這對母女一個描眉畫眼,看都不看我一眼。
女兒注意到了我,卻也隻是嫌惡地撇撇嘴。
想起昨晚的情況,我心底直發寒。
要不是有人串門見我暈倒,我就真的命在旦夕了。
村長趕了一夜的牛車,才把我送到縣醫院。
秦素蓮則是帶著女兒,騎著我給她們買的二八大杠,去找葉天鋒。
想到這,我強壓下身體的疲累,看向母女二人。
我心裏仍帶著一絲僥幸。
“秦素蓮,我就說最後一遍,現在帶著曉雅跟我回家,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我聲音中帶著明顯的顫抖,但她們卻根本沒當回事。
女兒一把將我推開。
“天天就知道叫我們趕緊回家,你知不知道你身上的豬味很重?家裏被你搞得跟豬圈一樣,你知道你有多惡心嗎?!”
“天鋒哥哥比你幹淨多了,他身上香香的,比你高比你瘦還比你白,隻有這樣的人才配得上我媽,你算個什麼東西?”
她上下將我打量了一番,眼中的不屑快要溢出來。
“你要是還有身為男人的最後一點尊嚴,就立刻消失在我們麵前!”
秦素蓮在一旁冷眼旁觀,麵帶譏諷。
葉天鋒這時也推開了屋門,視線停頓在我身上,滿是不屑。
他身上穿著最新款的軍綠色襯衫,下腳踩著一雙嶄新的解放鞋,身上各處都透露著氣派。
這些東西他一個下鄉來的窮學生可買不起。
用我的錢養男人,秦素蓮可真是好樣的。
甚至我聽人說,她還請人在隔壁村給葉天鋒蓋了一套青磚大瓦房。
想到這些,我徹底死心。
“行,你要和我離婚是吧秦素蓮?我求之不得!”
話落,女兒眼中立刻爆發出精光,趾高氣昂的看向我。
“你這個豬男終於舍得放過我和媽媽了!”
豬男是女兒給我起的蔑稱。
她嫌棄我是個養豬的,每天都待在養豬場,身上一股臭烘的豬圈味。
可如果不是為了讓她們倆過上好日子,誰願意整天身上一股臭味呢?
但現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2
結婚多年,我將老婆和女兒寵上了天。
即便是饑荒年,我也沒讓她們娘倆餓過肚子,甚至偶爾還能吃上一口白麵饃饃。
在同齡人都瘦得像根幹柴一樣的時候,女兒依舊白白嫩嫩,臉上還有嬰兒肥。
每次回家,我都帶著從國營飯店買回來的吃食,幾乎全是她們母女倆愛吃的。
無論是精神上還是物質上,我傾盡了我的所能。
但即便這樣,也留不住她們想要往外飛的心。
我忙到虛脫,回到家卻得不到一句溫暖的問候和擁抱,麵對的隻有無盡的冷眼和無視。
母女倆一見我回來,便立刻躲到裏屋,邊走邊衝我嚷嚷:
“你回來怎麼也不說一聲啊,身上臭死了,手上還粘著豬屎呢吧?!”
“真不知道你這樣的豬男憑什麼會是我爸爸!”
嗬,這讓我怎麼不心寒?
我傾盡半輩子心血用愛澆灌的妻兒,到頭來將我踩到了泥底。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到大隊部的。
一進辦公室,隊長就將我邀過去,遞來一個搪瓷缸子。
我接過水喝了一口,緩了緩心情,正色看向大隊長。
“隊長,你給我做個公證,當年和秦素蓮結婚我倆也沒扯證,隻辦了個酒席,如今她要跟我離婚,幫我登記一下吧。”
隊長聞言歎了口氣。
“你終於看清了,這麼多年來,這對母女不斷吸你的血,我們看得清楚,可又不好勸。登記可以,隻是你那些財產?”
我冷嗤一聲。
“一分不給這對賤人留。”
“婚內財產我會全部轉移,我要讓秦素蓮淨身出戶,一根豬毛都拿不到!”
這些年,真是讓秦素蓮過慣了好生活。
我就想看看,沒了我的供養,跟著葉天鋒那個小白臉,這母女倆能有什麼日子過!
葉天鋒一個下鄉的窮學生,除了家裏寄的那點補貼,根本沒有任何經濟來源。
衣服是我老婆給買的,吃喝是我老婆提供的,就連騎的二八大杠也是我老婆的。
不過是會幾句花言巧語,就把秦素蓮迷的找不著北。
當天晚上。
我正在養豬場視察工作,身後突然被一股力氣扯住。
剛一轉頭,就迎上一個巴掌。
“啪——!”
秦素蓮怒氣衝衝地牽著徐曉雅,揚起的手還沒放下。
“徐建燁,你偷我壓在鋪蓋底下的錢是幾個意思?”
“那是我的錢,我讓你動了嗎?!”
我摸了摸有些酸麻的臉,冷笑道:
“你的錢?你全身上下吃的用的全是我的,我給你,那才算你的錢;我不給你,你一根毛都別想拿到!”
徐曉雅忍受不了養豬場的臭味,嫌惡地捏著鼻子,聽到我這麼說,頓時氣急,拿起一旁的趕豬叉就往我身上招呼。
“你還算不算個男人?我媽花你的錢那是給你麵子,沒想到你竟然這麼不識好歹!”
趕豬叉很是鋒利,徐曉雅雖說年紀不大,用的力氣卻不小。
我伸手擋住叉子,卻被上麵的尖端刺破了手掌。
劇烈的疼痛從手心直傳到心底。
我看向這對母女,心底一陣惡寒。
真是好一對白眼狼!
既然這樣,那我也沒必要對她們客氣。
3
我找來保安,將這母女倆架了起來。
秦素蓮和徐曉雅哪見過這陣勢,頓時就被嚇破了膽。
娘倆憤恨看向我,色厲內荏。
“徐建燁,你要幹什麼?我告訴你,要是發現我太久沒有回去,天鋒可是會來找我的!”
秦素蓮眼裏閃過一絲陌生和驚懼。
畢竟這20多年來,我從沒對她們說過重話,更不要說像如今這樣把她們架起來。
徐曉雅鼻子通紅,眼裏蓄滿了淚,嘴上仍然不退讓。
“就憑你這樣的男人,一輩子也成不了大事!我媽一個城裏的小姐下嫁給你這個農村豬男,現在還要被你這樣的欺負,真是倒了一輩子血黴!”
“媽,我們以後和他斷絕關係,再也不要來找他了,有天鋒哥哥陪著我們就夠了!”
聽到徐曉雅這麼說,秦素蓮態度頓時又強硬起來。
“等到天鋒返城,我們就要繼續回城裏過好日子了,至於你,就守著這個破養豬場過一輩子吧,當一輩子的豬男!”
秦素蓮盯著我,恨不能將我生吞活剝。
我看她這副模樣,登時笑了起來,指揮保安將這對母女架到豬圈上。
看著底下拱來拱去的一群豬,兩人的尖叫快要掀翻整個養豬場。
一直到兩人嗓子都喊的嘶啞,我這才放過她們。
臨走前,母女倆互相攙扶著,腿都嚇得哆嗦個不停。
但再沒一個人敢給我臉色看。
看著兩人顫顫巍巍離開的背影,我陣陣出神。
我拿得起,更放得下。
愛你,你才是人間至寶。
不愛你,你們就什麼都不是。
這對母女倆,也是時候明白這個道理了。
晚上忙完後,我提了二兩黃酒到隊長家商談財產問題。
“按照你的想法,你名下的所有財產已經轉了出去。”
我點點頭,沒再多做言語。
見此,隊長歎了口氣,拍拍我的肩膀,將空間留給了我。
屋內寂靜下來,這20多年的付出開始在我腦海頻頻浮現。
可憐我曾經一腔赤血真心,到頭來全都喂了白眼狼。
4
回到家後,趁著母女倆不在,我把家中所有的現錢都拿了回去。
秦素蓮手裏那點錢,根本撐不住她的逍遙。
在我的供養下,她早就不把錢當錢。
吃飯時,隻是濺上一滴油,轉頭她就會把衣服丟掉,再買一件更貴的。
午飯和晚飯,必須要去國營飯店吃,回家消食的路上,還要在供銷社買幾件新潮的小玩意。
和村裏那群婦人相比,她過的簡直就是神仙生活。
可即便是這樣,她還不知足。
竟然還敢用我的錢去養男人!
甚至光明正大的帶到家裏。
這20年來,她真當我瞎了眼!
揮霍完身上的錢後,秦素蓮帶著徐曉雅回家了。
一到家,她就開始翻箱倒櫃。
發現自己那些私房錢都沒有了,她瞬間矛頭指向了我。
“徐建燁,我的那些錢呢?是不是你又給我偷走了!”
徐曉雅站在一旁惡狠狠地盯著我。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她的仇人,而非父親。
我看向這個從小嬌養到大的女兒,聲音淡淡:
“徐曉雅,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
“你現在跟你那個媽劃清界限,我就還拿你當我女兒。”
畢竟是親骨肉,打斷骨頭連著筋,我想多給她一次機會。
但沒成想人家根本不領情。
聽到我這麼說,她立刻呸了一口。
“你一個豬男也配說這種話?我憑什麼要離開我媽跟著你?我是從媽肚子裏爬出來的,又不是你生的我!”
“隻有天鋒哥哥那樣的人才配當我爸爸,才能給我們母女倆更好的生活,他的高度你一輩子也達不到!”
我怒極反笑,連聲說了三個好,強咽下胸口的酸楚。
女兒是貼心。
但貼的不是我啊。
哪怕我付出再多,她依舊對我嗤之以鼻。
但我也清楚,徐曉雅的這些思想都是受秦素蓮潛移默化的影響。
秦素蓮一直看不起我,認為她一個城裏人下嫁到農村,受了天大的委屈。
婚後,她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
“我當初不知道怎麼就被豬油蒙了心,選擇嫁給了你這個豬男!”
我爹娘大老遠跑來,哪怕隻是想見我一麵,也會被秦素蓮趕出家門。
就因為他們是農村人,就因為他們是泥腿子,所以不配踏進她的門檻。
她怕不是忘了,沒有我,她連茅草屋都住不上。
曾經為了孩子和我們的家,我對她一再遷就。
現在看來,一切不過是我的自我感動罷了。
我深呼一口氣,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
“秦素蓮,事情這樣,我們的關係也走到頭了。但是你別忘了,你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沒了我,你可什麼都不是。”
言盡於此,我起身撣了撣身上的塵土,笑著看向她。
“珍惜現在還有房子住的日子吧,這間房我已經賣給隔壁的農戶,他們馬上就會來收房。至於錢,你半分都得不到。”
秦素蓮呆愣一瞬,麵上終於閃過一絲慌亂。
“你有必要做到這樣?”
她聲音微不可察的帶著一絲顫抖。
“非常有必要,你不是要和我離婚嗎,我已經和大隊長做好公證了,你簽個字,咱們就徹底結束。”
之前秦素蓮一直拿離婚威脅我。
她料定我絕不會願意和她分開。
她沒想到我這次竟然答應的如此痛快,頓時漲紅了臉。
“好啊,離婚,我還求之不得呢!”
女兒這時也上前,死死盯著我。
“離就離!但是我谘詢過天鋒哥哥,你跟我媽離婚後,要定時打撫養費給我!”
看著兩人恨不能將我榨幹的神色,我心中冷笑。
原來在我羽翼下成長的妻女,比我想象中懂得要多。
也比我想象中要惡毒的多。
但她們不知道,我是一個很極端的人。
愛的時候,我能將人寵到天上。
恨的時候,碾進泥地也隻是最輕鬆的懲罰。
我將視線定格在母女二人臉上。
“記住你們現在還風光的樣子。”
“不出兩個月,你們會跪著求我的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