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開始稱呼哥哥為秦先生,稱呼竹馬為傅先生。
他們皺著眉頭問我怎麼變得這麼見外。
我微微一笑。
“因為我覺得你們更想做秦沅的哥哥和竹馬。”
於是他們斥責我無理取鬧。
“沅沅替你嫁給植物人,下半生都毀了,我們對她好,還不是因為你欠她的!”
他們不知道,這次要嫁給植物人的不是秦沅。
而是我,秦昭。
1
當哥哥和竹馬又一次暗示我舍不得秦沅替嫁時,我已經沒有當初那麼震驚難過。
見我低頭沉默,哥哥好半天才擠出一個尷尬的笑。
“昭昭,紀南方雖然成了植物人,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醒了,到時候誰嫁給他,誰就是整個海市最幸福的女人。”
我心中冷笑。
嫁給植物人這麼好的話,為什麼還舍不得秦沅去呢?
我沒說話,兩人以為我還是不肯鬆口,麵色愈發陰沉。
但他們錯了,我已經決定嫁過去。
出於禮節,第二天,我去了紀家拜訪。
紀家的人知道後歡喜的不得了。
伯母握著我的手抹眼淚。
“人家都說南方這個樣子,你們秦家肯定會悔婚,隻有我相信秦家人重承諾。”
隨後,她帶我去裏屋看了看紀南方。
男人躺在床上麵色慘白,雙目微閉,毫無生氣。
但即使如此,他身上的矜貴氣質也讓我有一瞬間出神。
我和紀南方的婚約是爺爺輩們訂下來的。
六年前驚才絕豔的紀家大少爺意外出了車禍,成了植物人。
哥哥和竹馬心疼我,有意悔婚,又怕別人說秦家薄情寡義。
於是收養了一個孤女,打算養到二十歲,替我嫁過去。
孤女秦沅來了秦家之後,他們卻漸漸對她生出了不該有的情愫,甚至因為替嫁,對她又愧疚又憐愛。
每個月給她天價零花錢不說,還買了數不清的包包和首飾,努力滿足她所有要求。
就連我本人,也不得不做出一些讓步。
秦沅喜歡我的房間,說采光好,我讓!
秦沅喜歡我的首飾和包包,我讓!
秦沅說自己凝血功能差,隻有我跟她血型匹配,我獻!
如今不過六年,她就搶走了所有人的關愛。
我的哥哥和竹馬都喜歡上了秦沅,明裏暗裏告訴我該自己履行婚約。
可是當初收養秦沅替嫁,不是他們做的決定嗎?
從紀家回去後,看著客廳掛著的日曆,我在日期上做好標記。
就在我在心裏默默數著日子的時候。
哥哥秦宋和竹馬傅明宣一前一後跑了進來,見到我毫不猶豫的一人給了我一個耳光!
耳畔嗡鳴,嘴裏也是一股鐵鏽味。
他們用足了力氣,頃刻間,我幾近休克。
可他倆卻沒有半點解釋的意思。
反而拿出手機打視頻電話給秦沅。
“沅沅你看,我們打了昭昭耳光了,大冒險任務完成了哦!”
聽到這話,我心裏一緊,疼的幾乎無法呼吸。
我怎麼也沒想到,莫名其妙挨的兩個耳光,竟然隻是他們和秦沅玩的一個遊戲。
屏幕那邊傳來秦沅嬌俏的笑聲。
“哥哥,明宣,你們的任務完成啦!那我答應你們,今天我一定會好好吃飯!”
兩人聞言都狠狠地鬆了一口氣。
等到對麵掛了視頻電話,他們這才伸手來拉我。
“昭昭,疼不疼?對不起啊,是沅沅說我們如果完不成大冒險任務,她就不肯好好吃飯!她一個小女孩,身體又不好,不按時吃東西怎麼行呢,所以......隻能讓你受委屈了。”
見我久久不發一言,他們終於慌張起來,著急地要送我去醫院。
“哎呀都是我們不好,太使勁兒了......走走走,我們帶你去醫院。”
可秦沅的電話又適時的打了過來。
她聲音裏透著柔弱:“哥哥,明宣,我大半天沒吃東西,低血糖走不動路了,你們能不能來花園裏把我背回房間?”
兩個男人神色大變,掛了電話抬腳就朝花園跑去,完全不記得剛剛還說要帶我去醫院檢查。
看著他們的身影,我冷冷一笑。
這樣的事不是第一次發生。
不過我已經不在乎了。
2
第二天吃早餐時,秦沅依舊是眾星拱月般的存在。
見了我有些紅腫的臉,她裝作心疼愧疚:“姐姐,你的臉還腫著啊?對不起,昨天本來是玩遊戲,我也沒想到他們會真的打你耳光。”
秦宋和傅明宣也看見了我臉上的傷,但一點也沒有心疼。
反而笑著安慰秦沅:“隻是扇了個巴掌,也不會掉塊肉,沅沅你就是太善良了。”
我低頭默默吃著碗裏的菜,不發一言。
早餐過後,兩人先行離開,一時間隻剩下我和秦沅。
人前乖巧的秦沅,此時卻完全變了個樣,一臉尖酸刻薄:“秦昭,你沒發現嗎,他們早就不愛你了,真千金又怎麼樣,還不是要被打耳光。”
“你都不知道哥哥和明宣有多麼在乎我,哪怕我隻是隨口一句不想吃飯,他們都會著急地想盡辦法。”
起初她這樣炫耀,我還會默默難過。
可次數多了,我的心已經麻木了。
“兩坨屎罷了,你愛吃就讓給你。”
我冷眼看向她。
她怔住,大概是習慣了我沉默,沒有想過我會回懟。
說罷,她便扔掉碗筷,作勢倒在地上
秦宋和傅明宣聽到聲音後立刻跑了過來。
當我還沒反應過來時,秦沅一手遮住臉,眼裏噙著淚:
“我隻想關心一下姐姐的臉,沒想到她會一巴掌扇過來,說是還我的。”
傅明宣不敢置信地望著我,眼中好似噴出了火。
秦宋也怒不可遏:“不要以為自己是秦家的親女兒就可以欺負沅沅,你總有嫁出去的一天,而沅沅永遠都是我們的小公主。”
我一句話沒說,默默轉身離開,徒留幾人在身後或喊或罵。
離開後,我去了一趟五台山。
都說五台山的佛最靈驗。
我想去上柱香,求一求滿天神佛,保佑我未來的丈夫早日醒來。
但不是冤家不聚頭。
不遠處,傅明宣和秦宋輪流背著秦沅上山,雖說累的滿頭大汗,卻樂此不疲。
見到我,他們也愣了愣。
秦沅不悅地皺起眉頭:“姐姐是知道我們在這裏,所以跟來的嗎?”
我語氣平和:“我對你們的行程沒有興趣。”
兩個男生也大感詫異,半晌,傅明宣恍然大悟般:
“你不會是來為我們求平安符的吧?我可不戴那個東西!”
“我也不戴。”秦宋附和,“趕緊回去吧,路還遠著呢,沒人能背你。”
我快步上山,不願再和他們糾纏。
3
他們認定我在拿腔作勢,於是緊緊跟隨,等著看我的笑話。
可我並沒有像往常一樣關注他們。
我在大殿裏上香叩頭之後,又去求了簽。
上上簽!
秦沅見我望著那支簽出神,嗤笑一聲:“姐姐是在求菩薩保佑比我更受寵愛嗎,不過人的感情是不能自主的,就算是菩薩也幫不上你呢。”
傅明宣聽出了她的話外之音,一個勁兒地哄她高興,還埋怨我。
“你都多大了,總跟沅沅爭寵幹什麼。”
我斜睨他們一眼,譏諷道:“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我求的跟你們半點關係都沒有。”
秦沅翻了個白眼轉身走了,秦宋卻不信我的話,伸長脖子來看我到底寫的誰的名字。
一見是“紀南方”,他一雙眼睛瞪的銅鈴似的:“你竟然是為了那個活死人來的?”
傅明宣愣了愣:“或許是她良心發現,覺得沅沅嫁給一個植物人也太可憐了,所以才來替紀南方祈福。”
“真虛偽。如果真覺得對不起沅沅,怎麼不自己嫁給那個活死人!”
他們怕秦沅聽見,兩個人的聲音都放的很低很低。
這種小心翼翼的愛,我隻在很久以前短暫地擁有過。
從五台山回來的那個晚上,我竟然夢見了紀南方。
他站在紀家老宅的長廊盡頭對著我笑,陽光透過花架落在青石地板上,我竟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總感覺那個場景從前出現過。
我還沒來得及走近他,就被一陣喧鬧聲驚醒。
起床趴在窗邊一看,是秦宋和傅明宣在教秦沅騎馬。
想不到秦沅隻是隨口提了一句想學騎馬,傅明宣就把自家馬場最好的馬送到了她麵前。
我覺得無聊,腦子裏猛然想起那個夢,於是打算去紀家看看。
結果剛走到院門口,就聽見背後一陣馬的嘶鳴。
回頭一看,馬蹄高高揚起,眼見著就要踢到我臉上來了!
我雙腿一軟倒在地上,為了避開馬蹄,隻得往邊上滾了好幾圈,手臂頓時一片青紫,還有沙粒嵌入了皮肉裏。
血肉模糊的,疼的我眼淚直往下掉!
然而馬背上的秦沅隻是挑眉一笑。
“對不起啊姐姐,我還不是很會,傷到你了。”
秦宋卻看也沒看我一眼,伸著雙手抱她下馬,柔聲細語道:“她皮糙肉厚的,你別嚇到了。”
就在我委屈的恨不得挖個地洞躲起來掉眼淚的時候,一雙手伸過來扶起我,手掌裏還握著一支似曾相識的木簽。
那不是我在五台山求的那支上上簽嗎?
“馬術不好,就別出來丟人現眼。”
男人的話裏還帶著幾分調侃和輕視。
看到臉後,我驚呆了!
是紀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