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死後,我覺醒自己是真假千金文裏的惡毒反派。
小說劇情到結尾的時候,是男主女的婚禮,也是我的死期。
主角團皆埋怨即將病死的反派帶來的傷害。
所以當我將臨終口信帶給他們時,無一人願意走到我的病床前看我最後一眼。
聽到我的死訊,他們除了一臉唾棄別無其他。
哥哥舉杯慶祝,“這個毒瘤終於死了,活著也是浪費空氣,誰都別去。”
媽媽拍著女主的手,“太好了,沒人再來阻止你的幸福,今天可是你們的大日子,她非要來徒增晦氣。”
未婚夫用盛大婚禮告訴全世界,我這個前未婚妻到底壞到了什麼地步。
卷走家裏的救命錢、欺騙感情,萬惡不赦、罪大惡極。
他說,“但願大家都能所遇良人,手握幸福。”
對於所有人來說,我就是個禍害。
五年後,眾人被死去的我托夢,不得不挖開我這個惡種的墳墓。
可看到的是一座空墳。
1
我感知到自己的墳墓被白蟻決堤,靈魂被啃得不得安寧。
又實在找不到人托夢,隻能小心翼翼地進入媽媽的夢鄉。
我知道她不願意看見我。
就連死前,她也托人來說。
“你死後千萬別來找我,我不想看見你,哪怕在夢裏。”
所以這些年,我遊蕩人間,在明知道被世人遺忘靈魂會漸漸消失的前提下,我也不會叨擾他們。
可是安身之地被迫害,我沒法無動於衷。
終於,我鼓起勇氣進了媽媽的夢中。
夢裏的她神采奕奕,和當初麵對我憔悴冷漠的樣子大相徑庭。
是女主出嫁那天,她為她梳著黑發。
“一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
我一步步走過去,隻覺得不存在的心臟在一直緊張地跳動。
她會說些什麼呢?會一笑泯恩仇說,“你還知道回來看我?”還是,“我不恨你了。”
但我知道,這一切都隻是我的奢望而已。
當媽媽在鏡子裏瞥見我時,她臉上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她冷冽地扭過臉來,瞪著我。
憎惡、嫌棄、複雜。
“我不是說過,要你別進我的夢裏嗎?滾出去!這裏不歡迎你!”
我呆愣在原地,“媽......我隻是有事情求你。”
媽媽把梳子丟在我的臉上,一把揪住我的領子。
“求我?我是做了什麼孽嗎?你把你爸的項目機密賣給對家讓他跳樓,騙走家裏僅剩下的錢害得你哥哥差點錯過心臟源死在手術台!你霸淩意惜讓她抑鬱,這種罪證實打實的證據,你有什麼資格來見我?”
再次提及這些,我搖著頭道:“我沒有......”
“別再找借口了,為什麼死了還要撒謊?”
“你本來就不是我親生的,為什麼死了還要陰魂不散地纏著我!非要我死了你才覺得好受?”
我心如刀絞,看著她那雙慍怒的眼睛一言不發。
因為夢境時間有限,我並沒有交代太多,隻能一遍又一遍地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出現在你的麵前......”
“但,你可以把我的墓地遷到別的地方嗎?我渾身都好癢,像是有蟲子在咬。”
她緩和情緒,冷冷地看著我,“求我也要有像樣的態度不是嗎?”
我給她跪下,一邊流淚一邊道。
“我再也不會打擾你了,就這一次。”
“啪”的一聲,她的巴掌狠狠打在我的臉上。
“你還真是下賤。”
媽媽閉眼,鬆懈了一口氣。
“就這一次,你要是再來煩我,我會讓你屍骨無存。”
“好。”我的嘴角撤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媽媽繼續拿起梳子給女主梳頭,溫柔的聲音與剛剛形成天差地別。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 三梳梳到尾, 永結同心佩。”
我貪戀著她溫柔的樣子遲遲不肯離去,腳步沉重、一步三回頭。
最後,停在了門口。
她在一片光亮中,而我隱匿於黑暗之中。
還記得小時候,她說,等你出嫁了,我就這樣幫你梳頭。
可是,我一直等不到。
這些年,我知道她過得很幸福。
“媽媽…再見。”
我說出了去世當天沒能說出口的話。
她冷哼一聲,“沒有你的日子,大家都過得很好,所以,別再來了。”
媽媽再次強調。
“我真的不想再看見你。”
2
一個星期後,我覺得不適感依舊沒有消散,怕媽媽忘了,我隻能再把希望托付給哥哥。
他的夢境回到了小時候。
場景絢麗,回到了熱鬧的遊樂場,那個時候,哥哥騎著單車帶我去遊樂園坐旋轉木馬。
在街頭商販用零花錢買棉花糖、糖畫、冰淇淋。
他說,“我的念念小公主,要什麼,哥哥都會給的。”
我以為他是想起了我,所以我幻化成小孩的模樣來到了他麵前。
看到我,他麵無表情地牽起了我的手,朝著馬路中央走去。
在夢裏,我也覺得他的手是熱乎溫暖的。
世界隻剩下耳鳴喧囂,和永無止境的難受。
我知道。
我們永遠都回不到曾經了。
他扭頭,平靜地道,“餘念,你待在這裏,等我來找你。”
我點點頭,可是夢裏從白天到黑夜,他都沒有過來。
原來哥哥…做夢都想把我丟掉。
輕車熟路地回到了家,我悄悄溜進家裏,看到他正在廚房削蘋果,而年幼的女主餘意惜就在他的旁邊咯吱咯吱地笑。
夢裏的媽媽著急地走過來,問他,“餘念呢?”
哥哥表現的很平淡,“管她做什麼,她本來就不屬於這個家。”
“所以,她得回到她原本的地方。”
是的,我本不屬於這個家。
我搶了原本屬於餘意惜的親情和優渥生活,我欠她的,怎麼還都還不了。
原來我是真的該死。
可這一次,是我最後一次機會。
隻要解決了墓地的事情,我再也不會出現在他們麵前。
所以,他們的夢中也不會再有我的出現。
我將門慢慢推開,對上哥哥的視線。
他終於露出了厭惡的表情,快步走來,將我用力地拖拽出去。
“你還回來幹什麼!為什麼要回來!非要把這個家弄得烏煙瘴氣是不是!”
“餘念!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妹妹!”
我放棄抵抗,看著他冷漠的背影輕聲開口:
“哥哥,我不會再來了,我知道你們都恨我。”
“但我想問問你,我的墳遷好了嗎?我的靈魂真的被咬得好疼。”
“求求你。”
他將我拉扯到別墅門口,招了一輛出租車,匆匆把我推進車內。
“遷墓?嗬,你到底想怎麼樣?戲耍我們好玩嗎?”
我著急大喊大叫,拍著已經關上的門。
“我真的沒有戲耍你們......”
門關上的那一刻,伴著他毫無溫度的嗓音。
“你那墳墓就是一座空的!”
“為什麼死了還要欺騙我們?”
空的?
怎麼會是空的?
當年死前,我用最後一點錢給自己安排了後事。
看著我臉上一點點喪失的活力,他冷嘲熱諷。
“看來是有人見不得你死後安寧,把你挫骨揚灰了,也好,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我不再哭鬧,像是很快就接受了這個現實。
或許,這就是我的命運吧。
既然已經沒有理由再叨擾,那我該走了。
“好的,哥哥,再見。”
3
家宴上,哥哥向所有人提及這件事。
媽媽聽後眉眼犀利,“好好的日子提她做什麼?死了也不安寧,當年就應該讓道士給它打得魂飛魄散。”
而餘意惜在一旁乖巧的夾菜,可是突然,她直直地坐起身,審視著所有人。
廳內氣氛突然大變。
“哈哈,一群蠢貨,都被我騙了吧?”
“我早就知道那是空墳,不過是看你們過得太安寧給你們找點事情做。”
媽媽詫異地看著異常的餘意惜,擔心道:“阿意你是怎麼了?”
下一秒,她伸出的手被狠狠拍開,“我才不是餘意惜那個賤貨,我是餘念!”
哥哥聽到這裏蹙眉,將筷子砸在碗筷上。
“餘念!你到底想幹什麼?”
媽媽嚇得眼淚直流,“阿意,你不要嚇媽媽啊,這個玩笑可不值得開啊,餘辰你快想想辦法啊!”
說著,她推了推在一旁呆愣的哥哥。
而男主周斯然此時此刻瞪著餘意惜,“餘念,你不要鬧了,當年你自己把自己作死也是活該,大家都不欠你的,你要實在不爽,我們多給你燒點紙錢。”
餘意惜一把掀翻了餐桌,又在地上撿起一片裂開的瓷盤,慢慢地抵在脖頸處。
“我恨你們!我做鬼一天就要纏你們一天,你們都別想好過!”
她手上的瓷片在脖子上淺淺畫出一道血痕。
“不要!你住手!”媽媽趕緊喊道,“你不要傷害意惜!”
也就是下一秒,餘意惜突然倒地不起,昏了過去。
等人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她支起身體看著所有人,“我這是怎麼了?”
在得知自己被‘我’上身後,餘意惜滿臉的害怕,她撲進周斯然的懷裏,小聲啜泣。
“斯然,為什麼餘念死了還不肯放過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我會不會有危險?她肯定是想讓我跟著她一塊死。”
媽媽摸著她的頭發,低聲安撫,“沒事的,我們已經找了特別厲害的茅山道士,她不會再來煩你了。”
哥哥和周斯然在一旁點頭,“放心好了,既然來害人,我們會讓她永世不得超生的!”
房間裏還站著一位穿著道袍的老者,“這種孤魂野鬼最好處理了,要是找不到屍身,隻能憑借死者留存於世間的物品將屍身追蹤,還請你們找來。”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是了,他們在我死後將我所有的東西全都丟棄,哪裏能拿得出來?
在一陣翻箱倒櫃之後,媽媽在原先的房子裏找到了我五歲時給她寫的賀卡。
上邊是簡單的塗鴉,用不穩的筆畫寫著一行字。
媽媽,我愛你。
“用這些吧,道長,還請你不要手下留情。”
道長掐指一算,指向了一個方向。
4
當所有人趕到那個小土坡麵前時,隻見上邊還殘留著上一年插上的香燭和鮮花。
墓碑雖然廉價卻裝飾得很漂亮,上邊鐫刻的字體也秀麗飛揚,如若我燦爛的前半生。
哥哥一腳踢開假花,“她怎麼配有人惦記,真是惡心。”
“開始吧。”道長不再拖泥帶水,而是將紅線和鈴鐺布置在林間,“一會兒過後,你們會在這一麵陰陽鏡內看到鬼魂,這是你們最後一次交流的機會。”
“有什麼未了的話,趕緊說吧。”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知到一陣撕裂感。
我的靈魂已經被卷入鏡子中,看著陌生的環境,我不由蹙緊眉頭。
因為死前,我早就定好了墓地,不是這裏。
這裏比我用最後的錢定的地方,好了不知道多少。
我身處灰暗無邊的空間內,直到聽見有人在叫喚我。
“餘念。”
抬頭對上四張憎惡的人臉時,我竟有些恍惚。
可我知道,魂魄是不會做夢的。
馬上,我就感知到了前所未有的消逝,我的身體伴隨著火燒的灼熱,在一點點化為灰燼,原來靈魂也是會痛的。
燃燒的速度很慢,也讓我明白麵前的他們到底要對我做什麼。
我隻不過是進入了他們的夢鄉。
他們卻想著讓我魂飛魄散。
都恨我,都恨透了我。
我淡然地笑了下,問出了廢話。
“你們......真的想要我魂飛魄散嗎?”
媽媽心裏沒有任何的波動,她大喊。
“對,我恨不得你永世不得超生!所以!別再來煩我們了!”
哥哥也是滿臉失望,“我們這麼你也怨不得我們什麼,你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我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
周斯然則是沒有說話,默默將餘意惜摟緊。
我把視線瞥到她的身上,她也冷漠地開口。
“你死了還不夠!你要真的想把欠我的還給我,那就別掙紮。”
我笑著接受。
“嗯好。”
道長蹙眉,“你們確定這是惡鬼嗎?這是我接受過最平靜的鬼魂了。”
哥哥率先回答,“那還不是她心虛?你別看她現在這麼乖巧,全都是偽裝罷了,她生前作惡多端,沒什麼好質疑的。”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身後的鈴鐺在發出刺耳的響聲。
一個身姿高挑的男人闖進了陣眼,衝著所有人大喊。
“住手!你們快點住手!”
所有人看到一張麵目全非的臉,他的傷疤從左眉骨貫穿整張臉頰。
對方右眼包著紗布,明顯是看不見的。
現在是深冬,遲澈卻穿著單薄的衣裳站在他們麵前,站如磐石。
周斯然終於說話了。
一個男主,一個男反派,他們互相鬥了不知道多少年,對彼此恨之入骨。
“遲澈,我還以為你跟著餘意惜一塊死了呢,你和她一塊作惡多端,我們還沒有找你算賬呢!”
“你再攔一下,我讓你在京市混不下去!”
他在鏡子裏看到了我的臉,心翛然停了一刻。
“餘念!事到如今你還不解釋嗎?你為什麼要承擔一切?”
“你告訴他們你到底做了什麼!你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