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施福財開車經過一家叫花滿樓的酒家,見豐達公司老板豐德生正陪著市安全辦主任黎東方,從裏麵出來。黎東方一邊剔著牙,一邊微微點著頭。
施福財知道豐德生競標工業大樓失敗後,和一家省城的房地產開發公司聯係上了,那家公司看中了市化工廠的那塊地皮,打算拿下來建一個高檔的住宅小區,那可是一個大項目。現在房價節節上升,房地產投資可是一本萬利的生意。中國富豪排行榜上麵,前10位就有7位是搞房地產的。
市化工廠在半年前就已經宣布破產了,裏麵的機械設備也都當廢鐵賣了個精光,由於原來欠銀行600萬的貸款,破產後就將那一塊地皮抵押給了銀行,現在那塊地是屬於銀行的。
他將車子停在路邊,拿出手機找到了周副行長的號碼,撥通了。
電話裏傳來周副行長的聲音:“喂,你好,哪位?”
施福財說道:“周行長,是我呀,我是施福財。”
周副行長“唔”了一聲,說道:“是你呀,上次的那筆貸款什麼時候還呢?”
“很快,很快,這不工業大樓才建到一半嗎?等驗收合格了,款一下來就立馬還,你還不相信我嗎?”施福財在心裏罵了一聲,說道:“周行長,今天晚上有時間嗎?”
“有什麼好活動?”
“當然是好的活動,就怕你的身體吃不消呀!”施福財笑起來。
周副行長嘿嘿笑了幾聲,並不說話。
施福財說道:“你不用開車了,我等下去接你!”
一個小時後,施福財驅車接了周副行長,來到到紅樓酒家後麵的停車場。
這是座仿古似的建築,幾進幾廳或九曲回廊幾乎是模仿《紅樓夢》裏的模式,後麵還有造型別致的微縮型大觀園。
一層是保齡球館,二層是餐廳,三層是按摩服務房。四五層是住宿兼牌藝中心。裏麵的小姐一律半現代半古代著裝,每個人都有藝名,各取了《紅樓夢》裏麵的名字。
施福財是這裏的常客,有一次他叫史湘雲和林黛玉陪了他一個晚上,另外一個叫薛寶釵的小姐被劉時安買鐘帶出去了。
兩人下了車,由後麵的樓梯直接上了二樓。進到一個小雅間裏,施福財點了幾道有特色的海鮮,另外叫了兩瓶XO。
要講究吃喝玩樂,常源市幾家上檔次而且有特色的地方,施福財都去過,最後覺得這裏還不錯。
“施總經理,你約我出來就是為了貸款的問題?”周副行長說道:“上次答應過你的事情,我可沒有辦法了,現在銀行都在壓縮貸款呀!”
“我們今天不談別的事情,來,喝酒喝酒!”施福財舉杯碰了一下,一口幹了。
幾杯酒下去,施福財試探性的問:“這段時間,豐經理和你走得很近呀!”
周副行長似乎愣了一下,笑道:“想不到你的消息挺靈通的!”
“他們看上了那塊地:“施福財夾了一口菜,說道:“說是建一個高檔小區,可是地是你們銀行的,主動權在你們手裏。”
周副行長沒有說話,小口小口抿著酒,一瓶酒很快見底了。
喝到酒酣時,兩人說話就開始無拘無束了,施福財說:“走,上樓去來個節目?”
“別來節目了,我還有事情。”周副行長說。
“不行。”施福財說:“周副行長,貸款的事情,要請你多幫忙呢。”
周副行長打著酒嗝:“你的情我領了,節目就免了。”
“你看,你又說些見外的話。”施福財說:“今天我要讓你見識一下!”
周副行長就沒再反對。
再喝了幾杯,兩人一同走上了三樓。三樓的總領班認得施福財,熱情地上前打招呼:“施總大駕光臨,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施福財說:“來個酸、鹹、辣、甜吧,有新貨的話,帶新貨來。”
“怎麼個酸鹹辣甜?”周副行長聽不懂什麼意思。
那領班的將施福財與周副行長領進一間有一張大床的房間,房間的布置很典雅,也很有格調,牆上掛著一些很有藝術味道的半裸美女油畫,燈光很柔和。周副行長也是行家,看得出這裏的房間都是隔音,隻是他弄不懂床上方那象秋千一樣的繩子,做什麼用的。
施福財微笑著走到一邊,將一張油畫掀開,露出裏麵的一個小櫃子,小櫃子裏放著一些擺放整齊的性用工具。
那領班的用手中的對講機說了幾句話,一會兒過後進來四位穿著清朝開放式旗袍的小姐,環肥燕瘦各具特色,每個小姐身上都散發一股淡淡的香水味,讓人一聞就心醉了。
那領班的說:“這位叫迎春的是山西的,這位叫元春的是北京的,這位叫惜春的是四川的,這位叫探春的是廣東的,都是金陵十二釵裏麵的人,是我們的紅牌小姐,分別代表口味,酸、鹹、辣、甜。菜上齊了,請慢用。”
施福財對周副行長說道:“周副行長,請您慢用,隻要您想得出來的招數,盡管用!”
施福財看周副行長,發現他盯著一位四川妹沒眨眼,施福財叫了他一聲,他才回過神來,衝施福財笑了笑。
這位四川妹不過十六七歲,一頭長頭發零亂的散披著,眼睛很水汪,睫毛很長,嘴很小,乍看像卡通裏的女孩。
施福財說:“周副行長,我就不陪你了。”他接著對那四個女人說:“好好服侍好這位先生!”
那四川妹挺機靈,早已經摟抱著周副行長,開始發嗲了。
周副行長噴著酒氣說:“你少使壞,施總,人太多,我隻怕不能勝任這個工作。”
“謙虛什麼呢?”施福財說:“周副行長,有的是時間,慢慢玩,我保證讓你終身難忘!”
施福財說完出了門,問那領班的:“上次那個叫薛寶釵的呢?”
那領班的說:“她走了,我們這裏的小姐經常更換的,保證滿足你們對新鮮口味的需要,不滿意還可以換,顧客是上帝,要不要我替你找個新來的貨色?”
施福財搖了搖頭,他多喝了兩杯,想休息一下,在領班的休息室裏躺了一會兒,出來替周副行長買了單,走下樓去。
到了一樓,見保齡球館內有幾個人在打保齡球,其中一個身材曼妙的女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認得那女人,是紅樓酒家的老板娘白雪,快40歲的人,看上去風韻猶存,也就是30出頭,往往這樣的女人,最能夠勾起男人的欲望。
原來施福財也動過那樣的念頭,可是後來一打聽白雪的背景,也就死了那條心。
白雪是本市人,十幾年前去南方打工,後來嫁給了一個大她三十多歲的男人,那男人死後,她繼承了男人幾千萬的家產,回來後開了這家紅樓酒家。
陪在白雪身邊打球的,是財政局長許林養。施福財聽劉時安說過,這老頭很好色,大小通吃。
施福財沒有進去,轉身出了紅樓酒家的大門,坐進自己的轎車內。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一看是劉時安來的。
劉時安問:“施總,在做什麼呢?”
施福財笑道:“剛陪一個朋友吃完飯,有何指教?”
“我哪敢指教你呀!”劉時安笑著說:“有時間的話,你來桃花雅庭,我在桃林路口子上等你!”
施福財知道劉時安要他去那地方,準是帶他認識什麼領導。隻要多認識領導,把關係打通,以後的路子就好走了。
他開車來到桃花雅庭,兜了幾個彎來到桃林路,看見路邊已停了兩輛車在那裏,其中一輛車的牌號是012,也不知道是誰的專車,另一輛卻是私家車。他撥了劉時安的手機,劉時安說:“你等一會兒。”
沒有多久,他看到一個人影走了過來,是劉時安。施福財下了車迎上去,低聲問:“劉秘書長,什麼時候進去?”
“等一下:“劉時安說。
看見前麵有三個人正從一棟別墅中出來,其中一個是城建辦公室的向主任,三個人在低聲說著話,覺得很神秘。
劉時安再往前去了一下,返身回來對施福財說:“走吧。”
施福財跟著劉時安往前走:“我貿然去了,是不是會難堪?”
劉時安低聲說:“沒有事,注意場合,別亂說話就行。你不是想活動活動嗎?裏麵的那兩人都是高手。”
兩人進了別墅,借著燈光,施福財看到別墅的院子裏栽著一些名貴的花草,有幾株紅白相間的牡丹開得正豔,每一朵花都有碗大。他認得那牡丹的品種叫紅白娘子,是牡丹中的上品,在花卉市場,每一株的價值都過萬。看來這別墅的主人是個懂情調的人。
進了屋,施福財看到這裏麵的裝飾,吃了一驚。幹了二十幾年的建築,他懂行,且不說那牆壁上的進口塗料,光腳下踩著的德國水磨地磚,一塊就是1000多人民幣,整一個客廳,光水磨地磚就是好幾萬。還有那水晶吊燈,是最新潮的款式,估計價值不菲。
他正看著,聽到一個很和藹的聲音:“來了?”
“來了:“劉時安介紹說:“這是長升公司的施總經理。”
他回頭低聲對施福財說道:“這是王市長!”
王市長?施福財望著麵前這個五十多歲,身材瘦小的老頭,以前他隻是在電視上看到過,是市裏管工業和城建的副市長,他頓時覺得頭大了許多,連忙堆起笑容,說道:“王……王市長好!”
王建成“嗯”了一聲,也不說話,眼睛朝旁邊看了一眼。大客廳的旁邊有一間偏房,裏麵擺了一張麻將桌,有好幾個人已經在裏麵了。
王建成帶頭走了進去,施福財和劉時安跟在他的後麵,他坐下後,看了眾人一眼,說:“活動吧。”
其他人紛紛坐下。一桌坐了四個人,除了施福財,劉時安和王建成外,還有一個姓任的國土局副局長,施福財沒少跟國土局打交道,自然認得他。
另外的三個人也不知道是什麼人,站在一邊看著。
王建成喝了口茶,點上一枝煙,麻將就搓響了。施福財不知打多大的基數,包裏有上10萬的現金,估計夠了。沒幾下,他就聽了牌,聽一四餅,轉手摸上來一個一餅,他沒敢糊,將那張牌打了出去。他看了看站在王建成身邊的一個男人,見那人似乎不經意地在臉上拍了兩下,心裏頓時明白了。
轉到第二圈,施福財又摸上來一個四餅,他不動聲色地將兩餅打了出去。
“哈哈,我杠!”王建成興奮地丟出三個兩餅,朝後麵摸了一張牌,是個八萬,他笑道:“杠上花。”
任副局長笑著說:“王市長一上陣就打出了水平,領導就是領導。”
王建成很高興的樣子,說:“萬裏長征才邁出第一步,要取得勝利,任重而道遠啊。”
“王市長是勉勵我們吧。”任副局長笑著說。
施福財拿出手提包剛要去摸錢,見劉時安朝他使了一個眼色,再一看見旁邊的任副局長沒掏錢的意思,就將手抽出來。
第二把牌開始的時候,他看到旁邊的一個人在小本子上記些什麼,一下字明白了。
王建成連續贏了幾把,高興地說:“同誌們,努力工作啊!”
劉時安笑著說:“工作的成績如何,要需要王市長多多指導才行。”
王建成高興地說:“我可把話說在前麵,今天打牌,全憑手氣,不許搞什麼小動作,否則打起來就沒有味道了。”
任副局長笑著說:“王市長火眼精睛,我們哪敢做什麼小動作?”
施福財聽著他們談話,不敢插嘴,低著頭認真打牌。水平好不好,就看怎麼贏王建成的牌了。他有好幾次去看旁邊的三個人,見那三個人也沒有做出什麼動作,倒是劉時安望了他一眼,微微點了一下頭。
施福財得到了指示,糊了一把自摸十三幺。
王建成打了一會兒牌,漸漸糊得少了,不是抽煙就是喝茶,一臉的嚴肅。
“唉,手氣開始不行了。”王建成說。
任副局長笑道:“王市長正值壯年,可別說不行呀!”
“現在不是流行一種說法嗎?”劉時安接過話頭:“男人不能說不行,女人不能說不要!”
王建成嗬嗬笑起來:“你這小子,一肚子壞水。”
施福財和劉時安相互放了幾炮,任副局長和王建成不進不出。
“改正工作方法吧。”任副局長說:“點炮三響也算,剛才施總放的那個三萬,我和王市長本來也可以糊的,硬是給劉秘書長截了去。”
“我沒有意見,要看王市長的意思:“劉時安說。
王建成喝了一口茶,說:“隨便吧!”
這一句隨便,使施福財的心裏有了底,在旁邊那個人的幫助下,他一連放了兩個通炮。
王建成連續糊了幾把,話也多起來,臉上的肌肉放鬆下來。
施福財摸了一個五條,聽到旁邊的一個人咳了一下,眼角的餘光見那人的兩支手相互搓著,他本來手上有六七條,剛好配成牌,想了一下,還是把牌丟了出去。
“我碰!”王建成打出一個三餅,說道:“我定糊了,你們不要放炮呀!”
施福財見旁邊的那個人用一個小指頭摳著另一隻手的掌心,明白王建成要的是六條,他有心把六條打出去,可是剛才王建成說了那話,做得太明顯了反而不好。他當即將那張六條藏在掌心,在抓牌的時候,偷偷將那張牌塞到另一張牌的下麵。這樣,等他下手的劉時安抓過之後,王建成就可以抓到那張六條了。
劉時安抓牌之後,施福財看到王建成抓到了那張牌,用手輕輕摸著,雖然沒有打開看,但是眼睛已經眯成了一條線。經常打牌的人,用手一摸就能知道是什麼牌。
“糊了。”王建成說。他攤開牌,清一色的條子。
站在一旁的人在本子上記了。
“這張五條是誰打的?”王建成問。
“我打的。”施福財說,他心裏驚了一下,但看到王建成的笑臉,放心下來。
“要沒有這張五條,我還糊不了?”王建成笑著:“你是哪家公司的?”
雖然劉時安已經介紹了一次,象王建成這樣的大人物,不一定能夠記得住,他這麼問,顯然已經注意上施福財了。
“他長升公司的施福財總經理:“劉時安說道:“人很不錯的!”
“哦,施福財:“王建成記住了這個名字。
施福財一聽有戲,試探著說:“王市長的牌技高超,我們是不能比的。”
劉時安笑著說道:“王市長在工作上不含糊,打牌也是呀!”
王建成笑笑,說:“工作不能放鬆,要不就別抓,抓就要抓出成效來,這才是好的工作作風嘛。至於打牌嘛,純粹是娛樂,偶爾消遣一下還是可以的,也沒有什麼含糊不含糊的,全憑手氣,你們說是吧?”
幾個人連連說是。
施福財說:“王副市長一句話賽過我讀十年書,我一定會精神,努力工作。”
王建成“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再打一會兒牌,幾乎全是王建成贏,最後他一看手表,時間也不早了,把煙頭戳滅,說:“活動到此告一段落吧,以後有時間再來。”
王建成起身,大家就站了起來,站在一旁的人馬上收拾牌桌。
劉時安低聲對施福財說:“你先出去,在外麵等我。”
施福財向任副局長打了一聲招呼,便無聲地離開。出了別墅大門,他坐在車子,沒有多久,見裏麵的人相繼出來了,那兩輛車很快開走。
劉時安出來後,來到施福財的車前,上了車說:“王市長對你的印象不錯。”
施福財說:“還說了什麼?”
“說你的牌技好。”劉時安停頓了一下,說:“你那招是跟誰學的?”
施福財明白劉時安已經看出了他所使的那一招,於是說:“在廣州跟一個牌技藝術的老師學的。”
“哪一天也教教我:“劉時安抽出鋼筆在小本子上寫了些數碼,撕下紙,遞給他。
“基數多少?”施福財問。
“紙條上寫著。”劉時安說。
施福財開了車內燈,看了嚇一跳:“這麼大?”
劉時安低聲說:“這可是最基本的,你知道站在旁邊的那三個人是什麼人嗎?有兩個房地產的經理,一個是保險公司的,他們和王市長平時打得更大,這點錢算什麼?這上麵有個帳號,你把錢轉到這個帳號就行了。先送我回家吧!”
施福財沒再多言,把字條放進包裏,啟動車子。
劉時安打了一個哈欠說:“市化工廠的那塊地皮,有人已經看上了,我知道你也想摻和,省省吧,別人的來頭比你大!”
“不是豐達公司的豐德生嗎?”施福財問。
劉時安冷笑了一聲說:“他算哪根蔥?市化工廠那邊,是未來規劃的經濟開發區,是黃金地段,很多人都想,但是市裏好像要統一開發。”
“統一開發?”施福財問。
“新來的馬市長是個很有魄力的人:“劉時安說道。如果施福財是黨政幹部,他是不會這麼說的,在什麼人麵前說什麼話,早已經是他的性格。
“聽說馬市長的車子昨天出事了?”施福財問,他也是聽人說的,電視裏並沒有這方麵的新聞。
如今的社會,小道消息比什麼都來得快,而且要準確得多。
“是意外:“劉時安把頭靠在後座上:“今天還帶傷開了廉政工作會議。”
“他受傷了?”施福財問。他這時就想起傳言中說的馬市長的車禍是人為的,有小道消息說,幕後操作者是市裏的某位領導。自從馬國強來了之後,天天查腐敗,觸動了某些領導的利益。這次車禍,隻是給他提的一個警告。
這事誰也不敢肯定,證據是否確鑿,不得而知,更何況證據這東西是不好獲得的。
施福財胡思亂想一會兒,理不清官場中的是是非非,想到自己在王建成麵前的第一印象不錯,心裏很滿足,也就不再心痛那筆巨款。
“要不我們去探望一下馬市長?”劉時安突然說道。馬國強受傷後,想前去探望的人肯定不少,隻是那些人找不到門路。馬國強從省裏調來後,一直住在原化工廠的職工宿舍,市裏幾次開會通過,在市政府大院後麵騰出一套裝修豪華的三房兩廳,可是馬國強就是不答應搬家。
誰也想不到,堂堂的市長居然還住在破爛的職工宿舍裏。
由於馬國強為人低調,知道他家庭情況的,就隻有政府裏麵的幾個頭麵人物,每次小李送他回家,都是在大路邊停的車,然後他走上幾百米路回家。他這麼做,是不想讓職工宿舍裏的人知道他的身份。每次開大會的時候,他一再叮囑電視台的記者,不允許有他的特寫鏡頭。
馬市長的種種怪癖,沒少讓劉時安頭疼,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還沒有完全摸準馬市長的脾氣和性格。
施福財一聽劉時安要帶他去見馬國強市長,心中一陣歡喜,忙問:“帶點什麼去?”
“什麼都不要帶:“劉時安說。
照著劉時安的指引,施福財開車來到市郊的化工廠。見整個化工廠都籠罩在黑暗中,原先那些建築物已經殘破不堪。他以前來過這裏,一條水泥路坑坑窪窪,幾盞昏暗的路燈還照不到兩米遠。市化工廠在倒閉之後,大多數職工都已經離開,隻有一些困難的職工,還住在職工宿舍裏。銀行想將這塊地皮拍賣,派人上門強行趕走住在這裏的職工,甚至將這裏斷水斷電,有好幾次都發生了衝突。那些職工也不服氣,聯合起來不斷上訪,這件事當時在市裏引起了不小的震動。
“就停在這裏!”劉時安說道。
施福財將車停在旁邊,下了車,見是一條新鋪的水泥路,路燈明亮。若不是旁邊那破舊的廠房,他還以為到了一個新建成的企業裏。
兩人一前一後地沿著水泥路走到盡頭,見到一棟兩層高的宿舍樓,這種宿舍樓建於六十年代,是磚木結構的。這種古老的房子現在已經很少見了,施福財實在無法想象一市之長居然還住在這種地方。
到宿舍樓下,劉時安說:“你等一下。”就輕輕地走上樓去,一會兒後他站在樓梯口向施福財招了招手,施福財懸著心跟上樓去,他走上樓梯的時候,聽到腳底下傳來嘎吱嘎吱的響聲,仿佛整棟樓隨時要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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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國強開完會後回家,照例要小李在路邊停住。
小李為難地說:“馬市長,您有傷,就讓我送您到樓下吧?”
“也沒有什麼事,隻是一點擦傷:“馬國強說完,自己開門下車。走過那段水泥路,咬了牙上了樓,進屋後坐到那張破舊的沙發上。
這套沙發是他和童豔珍結婚的時候買的,比上中學的兒子馬濤還大一歲。他雖說在省城工作,但是多年來潔身自好,而妻子所在的單位效益也不好,加上兩個人都是從農村出來的,家中還有老人需要贍養,所以家境比較拮據。對麵木櫃上的彩色電視機,是他前年買的,是家裏唯一值錢的電器。
比上不足,比下還是有餘的,常源市還有很多掙紮在溫飽線上的人們。
記得來常源上任的前一天,省紀委書記找到他,進行了一場語重心長的談話。這些年來,省裏不斷接到檢舉常源市政府各部門貪贓枉法的信件,也好幾次派工作組下去調查,可就是調查不出什麼結果。省紀委書記把深挖常源市腐敗根源的重擔,放到了他的肩膀上。
他是農民的兒子,深知政府的腐敗會給農民帶來多大的負擔和傷害,腐敗是萬惡之源,不整治腐敗,單單發展經濟建設,會帶來無法想象的惡果。
來到常源市沒有多久,他便領略到了常源市政府各級部門之間關係網的厲害,查出的幾宗腐敗案件,抖出了幾條小魚小蝦,大魚還在後麵。
他去過被老百姓稱為“腐敗聚集地”的桃花雅庭,那裏麵住著的,大都是政府的官員,單憑他們幾千塊錢的工資,就是不吃不喝,幹上兩百年,也買不起那樣的一棟別墅。
這是明擺著的腐敗,可是腐敗的根源在哪裏,怎麼查,這是個大問題,也是很棘手的問題。
門開了,童豔珍提著剛買的菜,後麵跟著兒子馬濤,從外麵進來。
“爸爸:“馬濤坐到馬國強的旁邊,十幾歲的大男孩子,幾乎和父親一樣高了。
馬國強愛憐地撫摸著兒子的頭,這麼多年,他在省裏上班,很少回家,給兒子的父愛實在太少了。
童豔珍望著這對父子倆,微微笑了一下,手腳麻利地去廚房做飯。丈夫從省城調回市裏的後,一家人總算可以團聚了。
馬國強一再交代妻子,不要透露他回市裏工作的情況。他們的左右鄰居,也隻知道他回市裏工作,具體是什麼職位,並不太清楚。不過有機靈的人早已經從新鋪的水泥和新裝的路燈上,還有迅速恢複的水電,看出了一些端倪。
有人問童豔珍,他丈夫在市裏做什麼工作,聽說新來了一個市長,也是姓馬的,童豔珍隻回答是一般的普通幹部,姓馬的人在政府裏麵有好幾個。
馬國強回市裏工作這麼久,仍然住在這棟破樓裏,每天也隻看到他走路上下班,那些人也確定了童豔珍說的話。要是當上了領導幹部的話,還不住進“腐敗聚集地”?
不管怎麼樣,那些人看著馬國強的那一身樸素裝扮,怎麼都無法將他與新來的市長聯係到一起。
飯還沒有做好,副市長錢永剛和辦公室主任朱小林突然來訪,兩人看著這簡陋的一房一廳,臉色極不自然,兩人坐在破舊的沙發上,說了幾句注意身體之類的話。
童豔珍從廚房裏出來,替他們兩個人泡了一杯茶。
“馬市長,您還是搬過去吧?”錢永剛說道:“住在這種地方,實在太……”
“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在這裏都住了十幾年了,有感情呀!”馬國強說:“這樣也好,可以接近群眾,了解群眾的疾苦,也知道怎樣才能把工作做好!”
“那是,那是!”錢永剛見話不投機,說道:“那您好好休息,我們以後再來看您!”
錢永剛和朱小林走後,童豔珍也做好了飯菜,一家三口吃著飯。
童豔珍說道:“今天給我家裏彙了兩百塊,過幾天是我爸的70大壽,你要不要回去?”
“你和小濤回去吧,我現在的工作很忙:“馬國強說:“等忙完這一段時間,我再去看望他老人家!”
吃完飯,童豔珍收拾好碗筷,給丈夫打來了一盆洗腳水,並吩咐兒子在旁邊的桌台上去做作業。剛起身,外麵傳來敲門聲,她走到門邊,問:“誰呀?”
“是我,小劉!”
她把門打開,見是劉時安,後麵還跟著一個胖胖的男人。
劉時安叫了聲童阿姨。童豔珍應了聲,說:“是小劉呀,進來進來。”
施福財也跟著劉時安叫了聲童阿姨,童豔珍笑了笑,轉身替兩人泡了杯茶,進去做別的事去了。
施福財誠惶誠恐地跟著劉時安進了屋,見馬國強坐在一張半舊的沙發上。這種集體的宿舍,說得好聽是一房一廳,其實也是個套間,麵積也不大,和建築工棚差不多。
“馬市長。”劉時安輕輕地叫了聲。
馬國強坐在沙發上,頭上纏著白色繃帶,一雙腳丫踏在洗腳盆裏。馬國強示意他們坐下,劉時安和施福財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劉時安介紹說:“這是長升建築公司的施福財。”
馬國強看了一眼施福財,嗯了一聲,便再沒吱聲。
童豔珍擰著一條熱毛巾從洗手間出來,給馬國強擦了把臉。
馬國強對劉時安說:“小劉呀,以後沒有什麼事情,不要來家裏,有事上班說!”
劉時安連忙說:“是的是的,這不,想來看看您的傷勢怎麼樣了?”
馬國強笑了笑:“也沒有什麼,就是擦破點皮,過兩天就好!”
他把腳從盆裏拿出來,劉時安想上前去倒洗腳水,被童豔珍將盆子搶了過去:“你是客人,怎麼好意思要客人倒水呢?”
劉時安再坐了一會兒,沒什麼說的,就起身與馬國強打招呼,說:“馬市長您保重,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然後又對廚房方向說:“童阿姨你忙吧,我走了。”
童豔珍在廚房裏回答:“玩一會兒再走吧。才來沒坐一會兒……”
劉時安與施福財走出門,下了樓,施福財這才放鬆繃緊的神經,說:“是不是我這個陌生人看到他的生活……馬市長並不……”他找不出個恰當的詞來形容。
說實在的,自從進去後,他的心就一直懸著,顯得很緊張,這不象在王副市長的家裏,沒有多久就適應了,在那間狹小簡陋的空間裏,給他一種非常壓抑的感覺,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的在那個沙發底下塞了兩萬塊錢,他那麼做,是想讓自己壓抑的心情好過一點。
劉時安說:“馬市長是個正派的人,今天幸虧你沒帶東西去,要不然……你不了解馬市長,我也不怎麼了解他……怎麼說呢?可以說正直,正直得有點倔強的那種人。”
“現在這世界上還有這樣的人,真是讓人難以置信:“施福財說:“堂堂的一市之長,住在這種地方,說出去絕對沒有人相信。”
兩人回到車旁,上了車,劉時安說道:“路我可幫你帶了,以後就靠你自己!”
在回去的路上,劉時安又將馬國強家裏的情況簡單介紹了一下,施福財點了點頭,感激地望了劉時安一眼,他把劉時安送到市政府大院的後門,開車離開了。
劉時安見施福財離去,拿出手機,給王建成打了個電話:“王市長,我是小劉,睡了嗎?按您的意思,我帶施福財去見了馬市長,是的,是的,不急不急,慢慢來……”
他今天晚上在王建成家吃飯的時候,一同吃飯的還有政法委書記魯兵和另一位副市長錢永剛。錢永剛原來和王建成為了爭市長的位子,兩人的關係很微妙,自從馬國強來了之後,兩人越來越走到一塊了。
酒到半酣,劉時安多次聽錢永剛提到馬國強的廉政建設,言下之意,要是再這麼下去的話,大家都沒有好日子過。王建成打了幾個哈哈,也說要想辦法才行。之前他們想出了不少辦法,包括童豔珍的工作問題以及市政府大院裏的三房兩廳,但是馬國強軟硬不吃。
最後劉時安出了一個主意,就是帶人認識馬國強。這一招叫做“由農村包圍城市”,采取逐步進攻的方法,側麵迂回。
主意一說出來,其他的幾個人都叫好,首選人物就是那些急於認識領導攀關係而又願意下本錢的人。施福財當然是最適合的人選,而且這人很懂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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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劉時安接到馬國強從辦公室打來的電話:“小劉呀,昨天晚上你帶來的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他叫施福財,是長升建築有限公司的經理。”劉時安小心地說。
“你怎麼帶了個這樣的人來呢?”電話那頭的馬國強好像有些生氣。
劉時安聽得嚇了一跳,試探地問:“怎麼啦?馬市長?”那頭沒有回話。劉時安在電話裏聽馬國強在那頭跟誰說些什麼話,聽了一會兒,沒聽明白,後來電話就掛了。
劉時安的腦袋頓時就嗡嗡地響,自問道:施福財怎麼啦?昨天晚上哪裏做得不對嗎?這招“由農村包圍城市”的招數應該不錯的,莫不是哪裏出了簍子?他想了好一陣子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穩定了一下情緒,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
馬國強一個勁地倡導廉政建設,可千萬別撞到這槍口上。劉時安想了想,十分後悔昨天晚上實在太急了些。
當下,他必須先弄清楚馬國強為什麼發脾氣,也不敢打電話過去問,急忙給施福財撥電話,施福財在那頭不輕不重在開玩笑,問要不要去特色桑拿?劉時安就嚴肅地問:“施總你嚴肅點!我在問你的正經事。”
“什麼正經事?”施福財聽出了火藥味。
“昨天晚上我帶你去馬市長家後,你幹了些什麼?”
“沒幹什麼呀!一回到家就睡下了。”
“那你在馬市長家裏做了什麼手腳?”
施福財一聽問題大了,忙說:“我就是偷偷留了兩萬塊在沙發下麵!”
“你這家夥,我差點被你害死。”劉時安壓低聲音說:“你也不看是什麼時候,馬市長是那樣的人嗎?”
“那怎麼辦?”施福財問。
“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劉時安也想不出有什麼好辦法,事到臨頭,隻有聽天由命了,他掛上電話,跌坐在椅子上,整個人似乎被抽空了一般。大風大浪都過來了,想不到會在這陰溝裏翻了船。要是馬國強將這件事情抬到一定的高度,拿到會議上去作為廉政建設的典型,他可就玩完了。
本想打電話給王建成,剛拿起電話又放下了,在這種時候,誰也救不了他。心驚膽跳地呆坐在位置上,原本簡單的工作卻花了他幾乎一個上午的時間。
臨到中午的時候,他想起馬國強上午會開一個市委市政府領導班子的碰頭會議,幸虧資料在昨天就已經準備好了,而且已經指定秘書一處的兩個秘書在現場做筆錄,否則嚴重影響工作,那可是雪上加霜。
低頭想了一會兒,覺得還是去勇敢承認錯誤的好,不管如何,主動總比被動要強得多,而且可以探探馬國強對此事的看法。
上樓的時候,他感覺兩條腿象灌了鉛一樣的沉重,也終於感受到那些失勢的機關幹部,所承受的心理壓力有多大。
旁邊幾個人向他點頭問好,有兩個還是比他資格大得多的處級幹部,他的嘴巴裏發出“唔唔”的聲音,也不知道回答了什麼。
劉時安一向認為那些原本處在底層的人,一旦有機會爬上去,特別是看到原來比自己高貴的人有求於自己,原來極度萎縮的自尊心就會極度的膨脹起來。從一個極端到另一個極端,心裏無法承受這樣變化,很容易發生心理上的障礙,對什麼東西都很排斥。
馬國強是不是就屬於那種兩個極端的人呢?劉時安揣摩了那麼久,都無法真正揣摩到對方的心思。除了堅決懲治腐敗外,實在看不出心理方麵有哪裏不正常。
上了樓,見一個人正從馬國強的辦公室出來,一臉容光煥發的樣子。劉時安認出是行政科的科長,年紀也老大不小了,幹了十幾年的政府工作,前兩年好容易轉個正科級就原地踏步了。
那人朝他點了一下頭,說了聲:“劉秘書長好!”
“好好好!”劉時安一連說了三個好,擠出了一絲笑容,也不知道到底是哭還是笑。
來到了馬國強的辦公室門前,他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敲門,明顯感覺到敲門的手有些顫抖,額頭上一個勁的冒虛汗。
“進來:“是馬國強的聲音。
劉時安穩定了一下情緒,推門走了進去。
“小劉呀,你來了?”馬國強微笑道:“今天早上的事情,可能有點誤會!”
劉時安聽得雲裏霧裏的,看著馬國強麵前辦公桌上的那兩麵小紅旗,隻覺得眼前發花,也不知道要說什麼:“馬市長,我……”
“坐吧!”馬國強要劉時安坐在椅子上,說道:“小劉呀,昨天晚上你童阿姨在打掃衛生的時候,發現沙發下麵有兩萬塊錢,我還以為是你帶去的那個人故意留下的,剛才開會的時候,我接到你童阿姨的電話,說昨天晚上的那個人去找丟失的東西,看來,那兩萬塊錢是他不小心掉在那裏的,不過那些錢已經被我交給了廉政基金,退不回來了,麻煩你對他解釋一下!”
原來是這麼回事,劉時安鬆了一口氣,一定是施福財接到他的電話後,才想出那樣的鬼點子,雖然這個點子很幼稚,但也是唯一可行的方法。他望著馬國強的目光,覺得那目光很深邃,好像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不由得背上一陣發涼。
“沒有什麼事情你先回去吧,把上午開會研究的文件處理一下:“馬國強說。
劉時安如釋重負,起身退了出去。
馬國強望著漸漸關上的門,放下了手中的筆,低頭想到:昨天晚上的那兩萬塊錢,絕不是那個人掉在那裏的。就算他拿著那兩萬塊錢大做文章,處理了一個劉時安,可是又有什麼用?再說錢又不是劉時安放在那裏的,根源還在,這種事情就無法杜絕。既然那人說是不小心掉的,他也就順著台階下來。
凡事不可操之過急,要抓到有力的證據,一舉把根源挖掉。這句省紀委書記對他說的話,時刻在他的腦海中回蕩著。看來,常源市的廉政工作,任重而道遠呀!
今天上午在開會的時候,副市長錢永剛就建議將化工廠那塊地拿出來拍賣,所得的款項用來建一棟市裏的標誌性建築——商貿大樓!
其餘的幾個領導都表示同意,馬國強也就沒有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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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的時候,劉時安接到施福財的電話,說已經在紅樓酒家定了酒席,為他壓驚。來到紅樓酒家,上了二樓,進了一間名叫瀟湘館的雅間,見施福財早在裏麵獨自一個人喝茶。施福財與劉時安打了招呼,便坐了下來,小心翼翼地問:“出什麼事了?”
劉時安坐了下來,臉色不是很好看:“你這個家夥可把我害苦了。”
“不會吧。”施福財陪著笑:“不就是兩萬塊錢,還不夠麻將桌上放一個大炮的。”
“我早就跟你說,馬國強是個正派的人,正派懂嗎?正直、廉潔、守法,外加倔強的一個人。你這麼一弄,把我弄得很尷尬,不知道怎麼解釋才好。我好不容易在馬國強麵前樹立的好印象全被你破壞了,以後你叫我怎麼麵對他?”
“來來來,不要生氣,算我不對:“施福財替劉時安倒了一杯茶:“今天晚上我特地向你賠禮道歉,隨便你想要什麼樣的活動,我都義不容辭。”
劉時安喝了一口茶,沒有說話。
“那些錢我已經存進去了。”施福財說。
房門開了,服務員開始上菜,跟著進來兩個穿著旗袍,領口開得很低的小姐,一左一右坐在他們的旁邊。這是貴賓房,有這樣的陪酒服務。
“怎麼辦?”見劉時安不說話,施福財也感到事態嚴重。
“算了算了。”劉時安擺了擺手。
施福財待服務員出去後說:“我聽說那塊地的事情,市政府要拍賣,有這事吧?”
這個消息是是他聽周副行長說的嗎,那個家夥在電話裏還對他說,被樓上的四個小姐折騰了一個晚上,最後連自己姓什麼都忘記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劉時安說,其實他今天下午已經看到了相關的文件,是幾位領導開會通過的,想不到施福財的消息倒還靈通。
施福財便不再提這事,很多官方沒有透露的事情,在一定的場合不能說的太明白了,否則反而壞事。官場上,人人得明哲保身,劉時安今天上午受的那一驚,已經足夠讓他警惕自己一輩子的了。
服務員再端來幾道菜後,那兩個小姐在一旁給他們倒酒,聲音軟綿而甜膩,帶著無窮的誘惑:“先生呀,還需要點什麼嗎?”
施福財用一隻手在那個小姐的胸部摸了一把,他望著劉時安,要劉時安拿主意。
劉時安似乎對身邊的小姐不感興趣,他說:“暫時不要,你們先出去一下,有事再叫你們。”
那兩個小姐禮節地笑笑,扭著腰肢走了出去,輕輕地拉上門。
劉時安喝了一口酒,說:“你那麼做,想過後果沒有?”
“……後果……我當時沒有想那麼多:“施福財說。
劉時安說道:“我原本是好意帶你上路,可你那麼做,馬市長不但不領你的情,而且害了我,他現在對你很反感了,你想想,問題有多嚴重?”
施福財一想,倒吸了一口涼氣,說:“那我以後該怎麼辦?”
“你自找的。”劉時安說。
施福財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轉眼看一下劉時安,低聲說:“劉秘書長,我們認識這麼久了,感情怎麼樣?”
“還可以。”
“你這句話說得好,有你這句話,我現在處在難中,官場上的這個那個的我絕對不如你,出了這件事,你拉我一吧。”
“怎麼拉你呢?”
“你給我想辦法。”
“我自己都泥菩薩過河,能想出什麼辦法幫你呢?”劉時安說的是實話,這種時候,他絕不能再把自己和施福財扯在一起,否則真的會翻船。
施福財聽到劉時安這麼一說,灰了心,說:“那就算了,話到此為止,就當我什麼也沒說,事歸事,感情歸感情。”
他舉起酒杯,說了句“喝”。先喝下一口。
劉時安剛端起酒杯,突然想到什麼,又放下酒杯,說:“這麼著對你講吧。”
施福財一聽有門,忙放下酒杯認真聽著。
“你不用灰心。”劉時安說:“蘇聯的十月革命的勝利是從城市開始的,而在中國,南昌起義後來還是失敗的,後來采取毛主席的策略,以農村包圍城市的戰略,最後再奪取了全國性的勝利。”
“農村包圍城市?”施福財一時沒弄明白劉時安的意思,聽上去好像在說曆史。
劉時安意味深長地說:“馬市長是個嫉惡如仇的人,這樣的人可是越來越少了呀……”
施福財琢磨一下劉時安說的“農村包圍城市”的話,突然茅塞頓開,說:“還是劉秘書長有水平。”遂端起酒杯十分豪邁地說:“喝!”
“喝!”劉時安一口飲幹。
施福財點上一枝煙吸著,想著“農村包圍城市”的對策。他早就對化工廠那塊地垂涎三尺,論財力,市裏沒有一家公司能夠拿到手,到時候還不是靠銀行貸款?姓周的那家夥,隻要把他喂飽了,貸款方麵的事情,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的。隻要把市裏的關係打通,就可以和省城的那家房地產公司合作,共同開發那裏了。
現在市裏要將那塊地皮拿出來拍賣,消息一傳出,早有人開始上下活動。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到時候要看誰的功夫過得硬?
有劉時安在這裏頂著,那幾個副市長的關節,應該不難打通,倒是馬國強那裏,是塊難啃的硬骨頭,按劉時安話裏的意思,好像在教他如何去啃硬骨頭。由“農村包圍城市”,無非就是從姓童的那個女人那裏入手。
兩人又喝了一點酒,施福財本來想拖著劉時安去三樓瀟灑一下,但是劉時安卻說晚上還有事情。施福財也就沒有勉強,讓他離開了。
他一個人上了三樓,叫了一個身體豐腴的小姐,狠狠發泄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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