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
這句話像一把鈍刀,直直捅進我心臟。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十八歲的我,被族人說是寨子裏最美的姑娘。
篝火晚會上,全族的帥小夥子都圍著我跳舞。
而現在的我,卻像一隻陰溝裏的老鼠,躲避著世人的目光陰暗爬行。
“一隻眼,一臉疤,鬼都不會多看你一眼。”
耳邊傳來戲謔的話音。
愣怔半晌,我才找回自己聲音。
“把笛子給我吧,那是我唯一的念想......”
“啪!”
一記耳光打斷了我的哀求。
我的頭偏向一側,嘴角滲出血絲。
“還裝可憐?”顧漠戈喘著粗氣,“燕燕把一切都告訴我了!你們一族害死鶯鶯,假裝救我,就是誘我娶你!”
我舔了舔嘴角,流著眼淚笑了。
原來背後煽風點火、顛倒黑白的是白燕燕,可他卻皂白不分,可悲可笑。
“把笛子還給我,看在我救過你的份上。”
我抹了一把眼淚,眼神凜冽而悲愴。
顧漠戈微微怔住,但隨即恢複冷酷。
“拿著你的破笛子,滾出我的房子。”
說完,從浴室櫃頂層抽出一個錦盒,粗暴地扔在地上。
我趕緊撿起錦盒,踉踉蹌蹌朝門口走去。
院子的門鎖著,我出不去。
隻好來到後院,向月而跪。
竹笛抵在幹裂的唇邊,第一聲笛音顫巍巍地升起。
右眼的空洞望向遠方,仿佛看到了千裏之外的苗寨。
我看到自己赤腳跑過青石板路,銀色的小鈴鐺在腰間叮當作響。
看到阿爹在曬藥,阿娘在織布,弟弟妹妹在吊腳樓下追逐打鬧。
看到顧漠戈渾身是血倒在腳邊,扯著褲管求我救救他的心上人。
看到一柄利箭射來,我下意識撲過去擋在他麵前,右眼血流如注。
看到顧漠戈醒來,神誌不清中將我錯認為白鶯鶯而緊緊抱住不放,我呆立原地,心如鹿撞。
看到顧漠戈康複後,學吹笛子時總是走調,逗得我笑倒在他懷裏;跟我進山采藥時,五音不全的笛音驚飛了一林的山雀。
笛聲如泣如訴,淚水模糊了視線。
我吹了一整夜,嘴唇已經磨出血。
天色從漆黑變成深藍,漸漸泛白。
“吵死人了!”
身後一道聲音響起。
白燕燕踩著高跟鞋怒氣衝衝地衝過來。
“一早吹什麼喪曲?吵的人不得安生。”
說完拽住笛子一端,使勁拉扯。
我死命攥住不放。
她突然揚手,一記耳光重重甩在我臉上。
“你就是見不得顧漠戈寵幸我,昨晚偷看不夠,還要用噪音攪人歡好是吧?”
我的臉頰火辣辣地疼,但仍緊握笛子不放。
“賤人,給我鬆手!”
白燕燕見搶奪不成,再次揚起手。
“啪!”
第二個耳光。
“啪!”
第三個。
每打一個耳光就罵一句。
“不要臉的賤貨!”
“裝神弄鬼的傻叉!”
“醜八怪還想攀高枝!”
我不躲不閃,挨了十個耳光。
鮮血從嘴角溢出,滴落在地。
但手指仍如鐵鉗般緊握笛子。
“你們在幹什麼?”
顧漠戈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白燕燕瞬間變臉,鬆開笛子迅速弄亂自己的頭發和衣領,哭著撲向他。
“姐夫!她突然發瘋打我......你看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