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80年冬,平溪鎮大眾澡堂。
喬晚欣第三次弓著腰去撿女兒萱萱故意扔掉的皂角時,萱萱對著她的屁股狠狠地拍了一下。
“啪”,一聲脆響。
正打在喬晚欣長了幾天的火癤子上。
“舒,舒服~嗎?”萱萱咯咯地笑,問得結結巴巴。
喬晚欣卻疼得眼淚落了下來。
看見喬晚欣哭,女兒嚇得大哭起來,“媽…媽,你…為什麼不笑?明明,明明爸爸和阿姨做遊戲時,阿姨就說舒服,阿姨就笑了......”
喬晚欣以為自己聽錯了,萱萱三歲時生了一場大病以後,說話總是磕磕絆絆。
這是她第一次,說完一段很長很完整的話。
於是,她忍著疼痛,蹲下身來,又問了一遍:“萱萱,你剛剛在說什麼?你是在說爸爸嗎?”
萱萱懵懵懂懂點了頭,又磕磕絆絆確認了一遍,“是爸…爸,我也想和媽…媽做…做遊戲......”
萱萱雖然結結巴巴,但這次吐字十分清晰。
她的女兒萱萱,終於能完整地說話了!
喬晚欣的眼淚一下子再次湧了出來,可她高興過後,整個人一下子又僵在原地,腦袋裏嗡嗡作響。
萱萱剛才如果說的是真的話,那麼,顧久州出軌了?
喬晚欣心不在焉地快速給萱萱洗完了澡。
剛把萱萱的棉襖扣子扣到一半,就被女兒突然的舉動拽回神。
萱萱掙開她的手,小短腿跌跌撞撞往前跑,朝著澡堂門口那個穿著米色呢子大衣的背影脆生生喊:“笑…笑笑阿姨!”
但沒跑幾步便被喬晚欣攔住,她抱起女兒時,下意識藏在一旁,遠遠望著那人影的麵容。
女人燙著時下流行的卷發,臉上塗著淡淡的胭脂。
正是前陣子她去給顧久州送飯,他身旁站著的,他解釋是同事的女人,林笑笑。
更讓她心口發緊的是,林笑笑身邊站著個約莫五六歲的小男孩,穿著藏藍色小棉襖,眉眼間竟和顧久州有七分像。
而顧久州此時也來到了兩人身旁,正彎腰從帆布包裏掏出烤紅薯,小心翼翼剝掉焦皮,先遞了一塊給林笑笑,又把剩下的掰成小塊喂給小男孩,聲音是喬晚欣從未聽過的溫柔:“慢點吃,別燙著舌頭。”
小男孩黏糊糊地蹭著他的手:“爸爸,下次還帶我和媽媽來洗澡好不好?”
“好。”顧久州笑著抱起男孩,又牽住了林笑笑的手,宛若幸福的一家三口,朝著外麵走去。
喬晚欣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涼了。
她渾渾噩噩地朝著家屬院的方向走去,路程不過十分鐘,喬晚欣卻感覺每一步都走得艱難。
怪不得,自從上次她意外撞見顧久州和林笑笑站在一起後,顧久州就勒令她不要再去廠子找他。
怪不得,顧久州每次難得帶萱萱出去玩,回來後,萱萱嘴裏總會喊什麼阿姨。
推開家門時,保姆張嬸正端著冒著熱氣的玉米粥出來。
“太太你可算回來了,剛才先生打了三個電話,問你和小姐回來了嗎,還讓煤廠的人把蜂窩煤送來了,說怕你們回來冷著。”
張嬸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牆角堆得整整齊齊的蜂窩煤。
“先生還特意交代,讓我提前做好飯,等你們回來就能吃上熱乎的。”
喬晚欣看著那堆蜂窩煤,眼眶又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