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媽媽剛要拉開窗簾，又被爸爸穿鞋的響動打斷：

“我還是出去找找琪琪吧！天都快黑了，外麵危險。”

聽到我的名字，媽媽猛的縮回手，聲音突然拔高：

“找什麼找？她愛回不回！”

“難不成還要我們做父母的求著她回家？給她慣的！”

她的目光往陽台方向瞟了一眼，又迅速收回。

爸爸也不好再說什麼，穿上拖鞋轉身進廚房做飯。

媽媽逗弄著弟弟，時不時發出嗬嗬的笑聲。

他們不知道，我就在角落那堆亂糟糟的雜物裏，早已沒了生氣。

太陽徹底落下，雪卻一直沒停。

屋內燈光昏黃，媽媽給弟弟喂奶時總會望向我的房間。

爸爸在電腦前加班到深夜，期間三次拿起手機，最後又都放下了。

我呆呆的想，爸爸媽媽還是愛我的，他們一定很擔心我吧？

第二天一早，爸爸剛出門，電話鈴聲就響了。

我被嚇得一激靈，下意識飄進媽媽懷裏。

媽媽一隻手搖著奶瓶，一隻手接起電話：

“鄭老師？您有事嗎？”

鄭老師是我的班主任，此刻她正焦急的在電話那頭詢問：

“琪琪怎麼沒來上課？這都九點了！”

媽媽搖晃的動作慢了下來，不耐煩道：

“她愛上不上！反正在學校也隻知道跟同學鬼混！”

“怎麼會呢？琪琪媽媽！琪琪上課特別認真，從來不會無故曠課！”

鄭老師語氣堅決，繼續問道：

“琪琪現在在哪兒？”

媽媽頓了頓，她這才發現，她根本不知道我在哪兒。

媽媽有些心虛，卻還是梗著喉嚨說：

“她沒去學校？她下午要是還沒來，這學就不上了！”

“真是反了她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陣，隨後被掛斷。

二十分鐘後，門鈴急促地響起。

鄭老師站在門口，連圍巾都沒來得及解：

“琪琪在家嗎？一天不上課也沒事，但學校要確認孩子的安全。”

媽媽抱緊弟弟，手指無意識地揪著弟弟的衣角。

“沒在家，我們也不知道她哪兒。”

“她現在脾氣大得很，學會離家出走了，我管不了她了！”

提起我，媽媽臉上依然有些許慍怒。

鄭老師踏進屋，震驚的問道：

“這麼冷的天，孩子能去哪？”

“你們做家長的心怎麼這麼大！也不知道找找！萬一出事了怎麼辦？”

“你最後一次見到琪琪是什麼時候？”

聽到這句話，媽媽若有所思，臉色逐漸變得凝重。

下一秒，她放下弟弟，猛的站起來，快步衝向陽台拉開窗簾。

媽媽顫抖著手，試圖撥開陽台的鎖，卻發現鎖壞了，根本打不開。

她又趴在玻璃上張望，沒有發現我與雜物混成一片的黑色睡衣。

她鬆了口氣，轉身對鄭老師說：

“琪琪在跟我賭氣，這會兒估計躲在哪兒哭呢！”

“我當時也是太著急了，才讓她去陽台罰站的...”

鄭老師一驚，不可置信道：

“零下幾度的天氣你讓孩子去陽台罰站？要是凍壞了怎麼辦？”

媽媽忽然回頭，瞥見我那雙粉色兔子拖鞋的影子正反射在透明的玻璃門上。

“琪...琪琪？”

媽媽的聲音卡在喉嚨裏，整張臉瞬間失去血色。

她踉蹌著後退兩步，突然發瘋似的抓起旁邊的木凳，用盡全身力氣砸向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