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送許琛去演講會的路上,陸清芷向他保證現場會嚴格保密,絕不會讓他的照片外泄。
然而當許琛踏入報告廳的瞬間,此起彼伏的閃光燈如暴雨般襲來。
數十個鏡頭正對著他隻覆著器官示意圖的身體,快門聲像無數隻啃噬骨頭的螞蟻。
他本能地後退半步,卻聽見沈臨風戴著麥克風輕笑:“許先生的心率剛剛升到120了呢。”
台下驟然爆發的議論聲幾乎將他淹沒:“許先生屍骨未寒,兒子就來做這種展示?”
“看來,沈教授真的是被冤枉的,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為許琛發聲!”
“你們難道沒看到許琛手寫的那封道歉信嗎?沈教授根本就是被他栽贓的!”
“我看他是得了被害妄想症,看誰都像凶手!”
沈臨風的白大褂擦過他顫抖的肩膀,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
“你母親臨終前心率也是這樣忽快忽慢...不過可惜,當時可沒這麼多見證者。”
他明知這是沈臨風的激將法,卻仍控製不住揚起手。
清脆的耳光聲在會場炸開,沈臨風被打得偏過頭去。
下一秒,一股狠力猛地將他推倒在地,後腦重重撞上牆壁,劇痛瞬間蔓延。
陸清芷冰冷的聲音在耳邊炸響,怒意幾乎凝成實質——
“許琛,之前你欺負臨風也就算了,現在當著我的麵,居然就敢這麼囂張?”
“是嫌之前一個月的牢還沒坐夠嗎?!”
沒等他開口,她一把將他拽起,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他的手腕。
“我數三秒,給臨風道歉!”
他聲音發顫:“陸清芷,你隻顧著讓我道歉,卻從不想知道他對我說了什麼嗎?”
“三。”
他眼底漫上悲涼:“哪怕沈臨風什麼都不用做,你也會無條件相信他,是嗎?”
“二。”
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他終是轉向沈臨風:“對不起。”
抬眸時,眼裏隻剩淬了冰的失望。
“最後一下,我替你數。”
“一。”
他輕輕掙開她的手,“陸清芷,我們離婚吧。”
陸清芷怔住了,許琛結婚三年,這是許琛第一次說出“離婚”二字。
他眼底那片冰冷的失望像把鈍刀,狠狠紮進她心口。
一股前所未有的失控感席卷而來,她下意識伸手——
可許琛卻已經轉身,頭也不回地消失在會場刺眼的燈光裏。
......
後台休息室裏,許琛剛換好便裝準備離開,大門突然“砰”地一聲被暴力踹開。
陸清芷帶著滿身戾氣衝進來,直接掐住他的脖頸按在牆上。
她指節發白,直到他頸間泛起駭人的青紫。
“許琛,你的演技真是爐火純青。”
“我差點真以為冤枉了你。結果轉頭你就調包臨風的PPT,把他殘疾的隱私公之於眾——”
她猛地收緊手指,手機屏幕亮起,赫然是沈臨風穿戴假肢的偷拍照。
“連殘疾人的傷痛都能拿來當武器,許琛,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
他捂著脖子喘著粗氣,自嘲一笑。
陸清芷總是這樣,永遠都無條件的相信沈臨風的一切,卻連解釋的機會都吝嗇於給他。
“陸清芷,我從不屑於搞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你但凡查查監控,就能知道,掉包的人不是我!”
“就知道你會狡辯。”陸清芷冷笑一聲,“所以我特意帶了證人來。進來!”
一個陌生女人戰戰兢兢地跪倒在地,顫抖著指向許琛。
“陸、陸總,就是他指使我的!說事成後給我一大筆錢......”
許琛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個素未謀麵的女人。
他剛要開口辯解,陸清芷卻已經厲聲打斷。
“你不就是仗著自己雙腿健全,所以肆無忌憚地傷害別人嗎?”
“好,我今天就讓你也嘗嘗站不起來的滋味!”
“來人!九十九棍,對準膝蓋,一棍都不許少!”
“陸清芷!”
許琛臉色煞白,不停的呼喚著陸清芷的名字。女人卻始終麵若冰霜。
就在行刑前,陸清芷突然抬手:“等等。”
許琛的眼眸閃過一絲期望,可女人的話卻將最後的期望徹底斬斷。
“還有臨風挨的那記耳光,也一並百倍奉還!”
.......
行刑結束後,許琛的雙腿早已血肉模糊,孤零零地倒在血泊之中。
在意識墜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刻,記憶如走馬燈般洶湧襲來——
他想起答應求婚那日,她靠在他的懷裏,仰起的眼眸裏盛滿星光。
“阿琛,我不怕等待,隻要最後那個人,是你。”
最清晰的,是母親確診癌症時,她顫抖著將他擁入懷中:“別怕,我一直在。”
記憶最終定格在她溫柔的低語:“阿琛,你記住,這個世上,最不可能傷害你的人,是我。”
可如今,他身上每一道猙獰的傷口,每一處潰爛的皮肉,都出自她的手筆。
看著傷口,他忽然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了出來。
原來,誓言隻在說出口的時候作數。
而他卻傻乎乎的相信她的誓言,成了徹頭徹尾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