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昭昭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猛地竄上頭頂,仿佛三九天被人兜頭澆了盆冰水。
李政委顯然對楚東陽剛才那番聲情並茂的表演深信不疑,他轉向楚東陽時,臉上的嚴肅瞬間化為溫和,語氣中甚至帶著幾分安撫:“東陽同誌,你先回去吧。家裏出了這麼大的事,老人和孩子情緒肯定不穩定,你得多費心安撫。”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顧昭昭蒼白的臉,語重心長地補充道:“還有小顧同誌這邊,你們夫妻倆也要好好溝通。夫妻之間哪有什麼過不去的坎?最重要的是互相理解、互相包容嘛!”
“至於住處的問題,”
李政委沉吟片刻,“部隊最近正好空出來幾間臨時家屬房,雖然條件簡陋了些,但先讓你母親她們住下,後續有條件了再慢慢調整。當務之急是先把眼前這個坎邁過去。”
“是!謝謝政委關心!我明白該怎麼做了!”
楚東陽‘啪’地一聲立正敬禮,聲音洪亮得像是在表決心。他眼角的餘光飛快地瞥了顧昭昭一眼,當看到她那張毫無血色的臉和空洞無神的眼睛時,唇角勾起一抹嘲弄。
顧昭昭站在原地,感覺自己像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她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在楚東陽精心編織的謊言和爐火純青的演技麵前,她那些所謂的證據顯得那麼蒼白無力。不僅沒能揭穿他的真麵目,反而給自己扣上了‘誣告丈夫’、‘無理取鬧’、‘嫌棄農村親戚’的幾頂大帽子。
何其諷刺!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口的哽咽,抬起頭,直視著李政委那雙已經帶上明顯不悅的眼睛,聲音平靜:“政委,不用麻煩組織了。”
李政委挑眉,顯然沒料到她會這麼說。
顧昭昭挺直了微顫的脊背,一字一句道:“把婆婆趕出家門這種事,我顧昭昭做不出來。”
她知道,多說無益。
在楚東陽滴水不漏的表演下,李政委已然認定了她就是那個不顧大局、無理取鬧的惡人。與其在這裏爭辯不休,不如保留最後一絲尊嚴。
說完這句話,她毅然轉身,挺直了背脊,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這間令人窒息的辦公室。
楚東陽目送著顧昭昭決絕的背影消失在門後,眼底的得意迅速被陰鷙取代。他轉過身,立刻換上那副沉痛又無奈的表情,對著李政委深深鞠躬:“政委,給您添麻煩了。我這就回去勸勸她,一定好好跟她溝通。”
“嗯,去吧。”李政委疲憊地揮了揮手,眉宇間染上幾分不耐,“記住,家和萬事興。現在正是部隊用人之際,別再鬧出什麼亂子,影響不好。”
“是!保證不會再有下次!”楚東陽再次敬禮,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辦公樓。
一踏出辦公樓的大門,楚東陽溫和的臉瞬間凝固成冰,眼神冷得能掉下冰渣來。
顧昭昭!這個賤人!竟然敢背著他跑到政委這裏來告狀!還想離婚?!真是反了天了!
若非他反應快,將計就計,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孝順顧家卻被妻子誤解的形象,今天恐怕真要栽個大跟頭!
還是他媽說得對,媳婦不老規矩不曉,媳婦兒不打上房揭瓦。
他就是太寵顧昭昭了,把她慣得蹬鼻子上臉,差點惹出大禍來。
是時候讓她挨頓揍,隻有身上疼了,她才能想清楚。誰才是這個家真正的主宰!讓她知道,離了他楚東陽,她顧昭昭什麼都不是!
楚東陽攥緊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發出"咯咯"的脆響,眼中閃過一絲暴戾。
他快步走向家屬院,發現家門口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楚東陽極好麵子,硬著頭皮走過去,臉上擠出幾分無奈的笑容,跟前來打聽的鄰居解釋:“沒什麼大事,就是昭昭她從小嬌生慣養,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我媽過來養老的事,鬧點小脾氣呢。”
聽著周圍鄰居們七嘴八舌地議論——
“哎呀,這顧昭昭也太不懂事了吧?婆婆過來養老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就是啊,楚副營長對他媽這麼孝順,真是個好男人。”
“現在的年輕媳婦啊,越來越不像話了,一點孝心都沒有。”
楚東陽聽著這些話,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些。他微笑著一一回應,接受著眾人的安慰和稱讚,直到看著大家都露出對顧昭昭不滿的神色,這才心滿意足地轉身回家。
推開家門,楚東陽看到他媽羅書琴和大嫂柳淑芬依舊大大咧咧地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嗑著瓜子,瓜子皮吐了一地。院子裏被她們翻得亂七八糟,顧昭昭精心打理的幾盆花也被砸了,一片狼藉。
“顧昭昭!給我滾出來!”楚東陽壓抑不住的怒火,在院子裏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