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夫君陸辰帶著懷孕的表妹白若雲回家,將一紙和離書扔在我臉上,逼我自請下堂時,整個永安伯爵府都等著看我這個商賈之女的笑話。
婆婆指著我的鼻子罵:“你爹的船隊都沉在南海了,你還有什麼資格占著主母之位?”
夫君滿臉厭棄:“把你那富可敵國的嫁妝都留下,簽了這封和離書,滾出京城,我還能讓你自生自滅。”
他們以為,我最大的靠山,我那富可敵國的爹,已經葬身魚腹,家財盡失。
可他們不知道,我爹不是去做生意。
他是去給我那失散多年、剛剛相認的親外公,當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首輔大人,送壽禮去了。
就在他們命人將我的行李扔出府門,要將我像垃圾一樣掃地出門時,管家連滾帶爬地跑進來,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恐懼。
“老......老太爺!首輔大人......首輔大人的儀仗,把咱們整條街都封了!”
“說是......說是奉陛下口諭,來接他失散多年的親外孫女......回府!”
......
陸辰將那封輕飄飄的和離書扔在我臉上時,他懷裏那懷孕五月的表妹白若雲,正用一種勝利者的姿態,嬌弱地依偎著他。
“沈晚,簽了它。”陸辰的聲音冷得像冰碴,眼神裏滿是我從未見過的厭棄與不耐,“若雲有了我的骨肉,我不能再讓她受一絲一毫的委屈。”
白若雲的眼圈立刻就紅了,她從陸辰懷裏掙紮著要起身,嗓音柔弱得能掐出水來:“姐姐,你別怪辰哥哥,都是若雲的錯......若雲不求名分,隻求能日日夜夜陪在辰哥哥身邊,為他開枝散葉就心滿意足了。”
她嘴上說著“不求名分”,手卻緊緊撫摸著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毫不掩飾的炫耀與挑釁。
仿佛在說:看,你占著主母之位又如何?你那肚子三年都沒個動靜,而我,已經懷上了伯爵府未來的繼承人。
整個正廳裏,站滿了陸家的仆婦,她們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針,齊刷刷地紮在我身上,等著看我這個昔日風光無限的商賈之女,如何淪為喪家之犬。
我的貼身丫鬟青竹氣得渾身發抖,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想上前替我爭辯,卻被我一個眼神製止了。
我慢條斯理地拂開臉上那張薄薄的紙,紙上的墨跡,刺眼又諷刺。
端起手邊早已冷透的茶,我輕輕吹了吹那並不存在的浮沫,仿佛在欣賞一場與我無關的猴戲。
“不急。”我淡淡開口,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這和離書寫得不好,墨浸了紙,一看就是心浮氣躁之人所為。讓我想想,該如何回敬,才算不失禮數。”
我的平靜,徹底激怒了他們。
婆母周氏像一陣風似的從門外衝進來,一把奪過我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瓷四濺。
“想什麼想!你個不下蛋的雞,還真把自己當鳳凰了!”她那張平日裏保養得宜的臉,此刻因憤怒而扭曲,尖利的指甲幾乎要戳到我的鼻子上。
“沈晚!你給我聽清楚了!你爹的十八艘商船,全都沉在南海喂魚了!你那富可敵國的爹,也早就屍骨無存!你現在就是個一無所有的賤民,還有什麼資格占著我兒媳的主母之位!”
“我們陸家肯給你一封和離書,讓你自生自滅,已經是看在你伺候了辰兒三年的份上,天大的恩德了!”
原來,他們之所以敢如此肆無忌憚,是因為半月前從南海傳來的消息。
——京城第一皇商沈萬金的船隊,在南海之上遭遇百年不遇的風暴,十八艘滿載貨物的巨輪,盡數沉沒,無一生還。
這個消息,讓整個京城都以為,我沈晚最大的靠山,徹底倒了。
陸辰看著我,臉上最後一絲偽裝的耐心也消失殆盡。
他從白若雲手中接過另一份厚厚的紙張,輕蔑地甩在我腳邊,那是我當年十裏紅妝的嫁妝單子。
“把你所有的嫁妝都留下,一件都不能少。”他居高臨下地命令道,語氣仿佛在施舍一個乞丐,“簽了這封和離書,立刻滾出京城。否則,別怪我讓你連乞丐都做不成!”
真是可笑。
他們以為我爹去做生意了。
可他們根本不知道,我爹此去南海,並非是為了那些黃白之物。
他是去南海的一座島上,給我那失散二十年、剛剛才通過信物相認的親外公,當朝首輔林問天,送一份遲到的壽禮。
按照父親信中所說的時日計算,外公的儀仗,也該到京城了。
我看著他們一張張醜陋貪婪的嘴臉,笑了,那笑容明豔又森冷。
“好啊。”
我從容起身,走到書案前,親手研磨,提起筆,飽蘸濃墨。
陸辰和周氏的臉上,都露出了誌在必得的笑容。
就在我的筆尖即將落在和離書上,寫下“沈晚”二字時——
“老太——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一個家丁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臉上血色盡失,像是見了鬼一般,充滿了極致的恐慌。
周氏正值得意,不耐煩地一腳踹在他身上:“沒規矩的狗東西!慌什麼!天塌下來了不成!”
那家丁“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指著門外,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哭腔。
“天......天是真的要塌了啊!”
“首......首輔大人!是當朝首輔林大人的儀仗!”
“黑......黑壓壓的一片,全是羽林衛!他們把咱們伯爵府門前整條街都給封了!”
那家丁猛地磕了一個頭,用盡全身力氣喊道:“門口的傳令官說......說是奉了陛下口諭,來接他失散二十年的親外孫女......回府的!”
轟——!
這幾句話,如同一道道九天驚雷,狠狠劈在陸辰和周氏的頭頂。
周氏臉上那刻薄得意的笑容瞬間凝固,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陸辰眼中那誌在必得的傲慢,在頃刻間化為了徹底的、荒謬的難以置信。
而白若雲,更是嚇得一個哆嗦,險些從陸辰的懷裏摔下來,撫著肚子的手,抖如篩糠。
我緩緩放下手中的筆,抬起頭,迎上他們驚恐萬狀、如同見了鬼的目光。
我衝他們露出了一個燦爛至極的笑容,一字一頓,清晰無比。
“看來,這和離書,今日是簽不成了。”
“因為我的外公,來接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