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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臥高台,我棲春山君臥高台,我棲春山
發財的月亮

第1章

京圈的豪門太太迷信氣運玄學。

據說嫁女兒前找個女孩住到家裏,能吸走新娘的黴運。

我是個瘸子,換不來高價彩禮。

為了錢,後媽簽了合約把我送到白婉兒家裏,替她吸黴運。

初見白婉兒時,她的未婚夫謝景深也在。

「怎麼是個瘸子?」

「也好,越卑微越能幫婉婉吸走壞運氣。」

他睥睨著我,像看一粒塵埃。

這是我第一次接觸富家子弟。

也是謝景深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從沒想過。

這樣傲慢的他。

有一天會舍不得放我離開。

1

我被安排住進白婉兒的獨棟別墅。

等到黴運都被我頂替,這位千金白富美的婚姻就會平安順遂、幸福無憂。

白家的豪宅富麗堂皇。

我拎著簡陋的行李袋,第一個念頭不是羨慕白家的富貴。

而是羨慕這個叫白婉兒的女孩。

同樣是二十多歲。

她的父母為她費盡心思籌謀人生路。

而我卻被後媽當做物件賣給別人。

對親情的渴望,大過了對金錢的欲望。

「雲渺,你叫渺渺,但絕不渺茫。」

「熬過這段時間後,白家還會再次提供一筆事後答謝費,到時候就拿著錢去把大學上完,你不比任何人差!」

這樣安慰著自己,我露出一絲微笑。

被賣掉,於我是痛、也是新生的機會。

管家帶我去了郊外馬場見白婉兒。

白婉兒的未婚夫謝景深也在。

他們說謝景深脾氣不好,不近人情。

「謝少爺隻對小姐上心,對其他人很沒禮貌,你要習慣。」

管家話音剛落,一匹高大的駿馬從我耳邊呼嘯而過。

騎馬者毫不在意是否會傷到別人,速度快得驚人。

我被馬匹的力道掀翻,扶著牆一瘸一拐地艱難爬起來。

謝景深騎在馬上,皺起眉頭打量我:

「怎麼是個瘸子?」

「也好,越卑微越能幫婉婉吸走壞運氣。」

他睥睨著我,像看一粒塵埃。

活了二十五年,我第一次見如此帥氣俊朗的男生。

他的氣度就像是神仙下凡,與我隔了萬水千山。

太過遙遠。

白婉兒騎在另一匹馬背上。

正是她的馬讓我摔倒。

她撅嘴盯著我,嬌氣嗔道:

「你在看什麼?」

「我警告你不要對我的男人產生想法。」

「喜歡他的女人多得是,但他隻愛我一個!」

聲音並不友好。

我收回了目光。

對我來說,謝景深也好、白婉兒也罷,他們都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我怎麼敢動心。

又怎麼會自不量力闖進他們的世界。

2

當天夜裏,我被白婉兒安排住在走廊上。

我自嘲自己就像一個古代的守夜丫頭。

心情還行,不算很糟糕。

白婉兒的書房裏有很多理科專業書籍。

她說書房我可以隨便進,因為那是她最討厭的地方。

我拿了自己本專業的書默讀。

對於大學上了三年即將畢業卻被後媽逼著退學的人來說。

書,就是珍寶。

所以,我並未在意簡陋的床鋪和漏風的走廊。

半夜,白婉兒靠在門框上觀察我。

發現她時,我驚得丟掉了書。

「你在幹什麼?」

「看書?」

「你不是吧?在這演堅強苦情好學上進大女主呢?」

白婉兒撿起書,扔進了垃圾桶裏。

「我以為你會叫苦。」

我不懂她在說什麼。

「你住進來,是替我吸走黴運,你難道不覺得不公平?」

「我讓你住在走廊裏,你為什麼無動於衷?」

白婉兒的眼睛生得非常美。

亮晶晶的眸子,長長的睫毛帶著幾分慵懶。

同樣是女孩,她比我明媚很多倍。

她被愛滋養著,嬌豔欲滴像玫瑰花。

我隻是一根雜草。

「這樣的苦,我在家裏吃了二十五年,習慣了。」

「如果您覺得這樣對我不公平,事成之後可以給我雙倍的答謝費。」

我想過了,隻需要好好做事就行。

白婉兒看上去不是壞人。

隻要我讓她滿意、不出幺蛾子,她一定願意多給錢。

下一秒,我瞬間被打臉。

白婉兒走過來,揪著我的頭發把我從被子裏扯到地上。

長長的指甲深陷進我的皮膚。

「我最討厭假惺惺裝淡定的人!」

「你演出一副高尚冷靜的樣子給誰看?」

「白天在馬場裏,誰允許你和謝景深說話的?」

原來是吃醋。

完全沒必要,我又不在乎她的未婚夫。

而且,謝景深明明是在替她說話。

我歎了口氣,伸手去撿被子。

所謂的床,不過是躺椅上鋪了條床單。

沒有枕頭,也沒有被褥。

這可是寒冷的深秋時節啊!

白婉兒用腿攔住我的手,搶走床單從走廊陽台扔了下去。

躺椅也被她挪走。

她存了心不讓我好過。

我隻能接受。

3

我在走廊站了一夜。

我去敲管家的門,他隔著門對我說:

「你來這裏,是為了替小姐吸黴運,吃點苦怎麼了?小姐高興就行!」

吃苦,是我的職責。

越苦越好,越倒黴越好。

我受盡委屈,白婉兒以後就不會受委屈。

深秋的冷風吹得我頭暈目眩。

我沒吃晚飯,又一夜未眠。

天快亮時,我倒在了白婉兒門口。

她起床後踩著我的身體下樓,一句關心的話也沒說。

「等下陪我去跑步,你跟著。」

我是瘸子,她卻讓我跑步。

羞辱之意過於明顯。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如此討厭我。

揉著被她的高跟鞋踩破的右手,我的鼻子酸酸的。

我的確和白家簽了合約。

但我是個活生生的人啊。

白婉兒體力並不好,隻跑了一圈就喊累。

她卻讓我一直跑,不允許我停下來。

「喂,你多跑幾圈,替我把我後半生的累都耗盡!」

腳下軟綿綿地無力。

瘸腿更是火上澆油。

我一瘸一拐,中途摔倒無數次。

「白小姐,合同上隻說我住在這裏就可以,如果真有什麼意外,我自己承擔。」

「但合同上沒說你們可以故意製造麻煩讓我受罪!」

我再也跑不動,躺在跑道上氣喘籲籲。

一雙男士運動鞋出現在我眼前。

順著鞋子往上看,是修長筆直的腿。

再往上,是猶如雕塑般俊朗的五官。

謝景深正抱著胳膊看我。

「喂,你沒事吧?」

「起來。」

他伸出了手。

白婉兒連忙擋在我麵前。

她很美,紅撲撲的臉像一朵軟軟的粉粉的雲。

對比之下,一個臉色蒼白、滿頭大汗、渾身泥土的瘸子簡直就是小醜。

「她隻是不小心摔倒了而已,沒事的。」

「我讓她在房間休息,她偏要出來跟著我。」

「景深,不是說了別跟其他女生說話嘛......你怎麼又......」

白婉兒搶先把我拉起來,在我的胳膊上狠狠掐著。

謝景深似乎很介意白婉兒的控製欲。

他動了動喉嚨,有話噎著說不出口。

他看我的眼神很微妙。

他在憐憫我的腿。

還對我的摔倒有些同情。

我低下頭,輕輕抿嘴笑。

這個謝景深,倒是沒那麼壞。

4

白婉兒找機會再次警告了我。

「雖然你是替我吸黴運的,但我怎麼覺得對你這樣的人來說,能住進我們家反而是走了大運呢?」

「可憐巴巴地躺在地上,是想博男人的同情嗎?」

「我還要警告你幾次?」

她不是柔軟的雲。

是黑色的颶風。

「不要有不該有的念頭!」

「如果你不是個瘸腿的,我是不會同意長輩們把你安排進來的!一個殘疾人就不要試圖引起帥哥的注意了!」

「聽懂了嗎?」

我點點頭。

她的擔心多此一舉。

我隻想要錢而已。

別的什麼都不想覬覦。

我換了話題:

「我還沒吃飯。」

「你們找我來,不是為了把我餓死吧?」

「你的飯在馬場裏。」

「以後,你的一日三餐都在那邊吃,否則就餓著。」

馬場距離這裏特別遠。

走路需要一個多小時。

我愣在原地。

如果不是為了拿到感謝費,我絕不會忍。

好不容易走到馬場,我發現有人把給我的飯倒掉了。

「白小姐說,到時間你沒來就倒掉。」

飯被盛在馬兒吃草的馬槽裏。

就算不倒掉,我也沒法吃啊。

我又走回謝家。

一來一回,我的腿近乎斷掉。

我餓著肚子,孤零零回到走廊上屬於我的一小片空地。

我實在太累太餓了。

順著牆癱軟在地,眼淚直往外流。

為什麼,我要遭受這一切?

我想離開,但是合同上的違約費我掏不起。

聽著樓下的嬉笑聲,我心裏第一次對白婉兒產生了恨。

真的有必要這樣對我嗎?

謝景深再次出現的時候,我已經暈乎乎說不出話。

他蹲在我麵前,氣息撲到了我臉上。

我沒看清他的臉,隻顧伸手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求求你們,給我口飯吃吧......」

「我是來吸黴運的不假,但總不能餓死我......」

「我凍了一夜,已經冷得不行了......」

「求求你,跟白小姐說一下......」

我能感覺到自己在生病。

人在病弱的時候會異常脆弱。

我第一次在外人麵前掉眼淚。

很久之後,謝景深把我攬了起來。

他身上有很好聞的香味。

我暈暈乎乎,倒進他的懷抱。

5

「你沒有飯吃?」

「凍了一夜?」

「難道,你沒有地方住嗎?」

「婉兒說,給你安排了房間,還特地配了保姆照顧你。」

我越來越難受,死死抓住了眼前人的袖子。

「我是窮、是簽了合約,但你們…不可以草菅人命…」

「憑什麼我要忍耐這一切…憑什麼…我隻是想攢錢上學,僅此而已…我要上學的…畢業之後就可以擺脫他們…」

「我不想死,求求你們別把我餓死......」

我不記得自己還絮叨了什麼。

有溫熱的牛奶流進嘴裏。

我抱住牛奶杯拚命往下吞咽。

還有麵包一口口塞進我的嘴巴裏。

好甜、好軟糯。

謝景深把我抱進他的車裏時,我已經恢複了五分意識。

眼前的豪車內飾把我嚇壞了。

這不是我該乘坐的東西。

白婉兒和謝景深在車門口爭吵。

「為什麼要這樣傷害別人?」

「如果她死了,你是要一命抵一命的,難道你不懂?」

「景深,你是不是瘋了?你向來高傲自負,什麼時候開始在乎小人物了?我隻是覺得好玩而已,至於嗎?」

「我的確傲慢,但我懂得不可以鬧出人命。」

「人我帶走了,等你考慮好我再把她送回來。」

「婉兒,我這是為你好,我們這種身份的人不可以胡鬧!」

我連忙下車,謝絕了謝景深。

「白小姐說得沒錯,我們隻是鬧著玩,不是真的欺負我。」

「謝先生,這些事跟你無關。」

「謝謝您的善意,但是不必了,我在這裏很開心。」

那天晚上,白婉兒給我安排了房間,也正常提供了食物。

她不想再讓謝景深有機會「對我好」。

躺在床上,我心裏有些恍惚。

白天我撲在謝景深懷裏,到底說了多少不該說的話?

他應該輕視我。

我才可以坦然麵對他。

他對我好。

隻會給我壓力。

白婉兒讓人給我送了幾件她不穿的舊衣服。

「換掉你身上的廉價貨。」

「不然又要勾得景深同情可憐你!」

我接過衣服,說了謝謝。

這些衣服我穿著都太小了。

但白婉兒一定要我穿。

那我就穿。

隻要可以哄她開心,怎樣都行。

我隻希望謝景深不要再來「英雄救美」。

6

住進來三天後,白婉兒的父母才見我第一麵。

大家族的聚會上,白家謝家父母都在。

四位衣著考究的中年男女坐在我麵前,「關切」地詢問我住得習不習慣。

每個問題,我都答得滴水不漏。

我態度謙遜有禮,令他們十分滿意。

羞辱是藏在話裏的。

比如,白母說:

「最初我還擔心呢,讓這樣的人住進來會不會不合適,畢竟你乍見那麼多貴重物品會不會有別的心思?」

她在影射我可能會偷盜。

再比如,謝父說:

「聽說沈家女兒出嫁前也找了去吸黴運的女孩,那女孩竟然恬不知恥勾搭上了沈家男主人,這些見錢眼開的平民啊......」

他在暗示白家小心我別有用心。

「哎呀,我們家找的這個可不一樣,一個瘸子誰會看得上她......」

我低頭吃飯,一句話也不頂嘴。

隻當他們是蘿卜,在放屁。

飯局結束時,白家人去送謝家夫婦。

人走光後,我去了廁所。

我把臉浸在冷水裏,試圖麻痹自己的自尊。

卑微兩個字,我第一次知道怎麼寫。

「這樣沒用。」

身後傳來謝景深的聲音。

我嚇了一跳,刷地潑了他一身水。

「你為什麼總是跟著我?不知道跟我保持距離嗎?」

「因為,我覺得你很有趣。」

「那天你說你想上學,說等你畢業後要擺脫原生家庭,還要擺脫我們這樣的人。」

「你是不是特別討厭我們這樣的人?」

謝景深步步逼近,把我逼得隻能貼在牆上。

「被人欺負,為什麼不吭聲?」

「被人侮辱,為什麼忍著?」

「我第一次見到你這樣的女人。」

我連忙往外跑。

如果被白婉兒看到這一幕。

我的錢肯定會打水漂!

謝景深扯住我不放,帶了幾分玩味:

「走都走不利索,往哪跑?」

「你很怕我嗎?還是怕權勢富貴?」

「雲渺,我們可以做朋友的,我欣賞你身上的光芒。」

我拚命掙脫他,隻說了句抱歉。

他說欣賞我。

以什麼立場?

我對他確實有好感。

他救了我、給我找飯吃、替我打抱不平、注意到我的委屈,我很感激他。

但我不能跟別人的未婚夫有過多接觸。

如果被誤會,他的生活不會有改變,我的生活卻會更糟。

這個道理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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