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未婚夫說他愛上了我的妹妹,恨不得與她融為一體。
我成全了他們。
這天,未婚夫問我,很久沒有看見我妹妹了,你知不知道她在哪兒。
我笑著說,你要去找她嗎?
1
爸爸和哥哥煩躁疲憊的坐在沙發上。
電話一個接一個的打,煙抽了一支又一支。
媽媽伏在沙發上無助的哭泣著“沒有消息,還是沒有消息。”
“這麼多天都不在了,我的蔓蔓到底在哪兒!?”
我的妹妹失蹤了,如今已經過了黃金72小時。
仍舊不見蹤影。
我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將新做好的肉粥端了出去,老實說我並不是在這個家長大的,即便現在一起生活了三年,仍然不知道應該怎麼和血脈親人相處。
看著滿臉擔憂疲憊的幾人我小心翼翼道“爸,媽,哥哥,吃點東西吧,不要蔓蔓還沒回來,人卻餓壞了。”
柳明澄煩躁的掛斷最後一個電話,聞言暴躁的伸手打翻我手中的粥。
“吃吃吃,就知道吃!”
“什麼忙都幫不上就算了,自從你來了這個家,就沒一件好事。”
聞言我的心就像是被針紮了一下。
手臂上的皮膚被滾燙的肉粥燙紅,卻絲毫沒有心臟細密的疼痛來的難堪。
媽媽擦幹眼淚,也指責道“別怪你哥對你這個態度,你妹妹都走失多久了?”
“你不擔心也就算了,還有心情吃東西。”
“你到底有沒有心啊!”
我垂著頭不說話。
爸爸捏了捏眉心,“別在這兒站著了,收拾一下回房間吧。”
我心下稍緩,又聽
“等蔓蔓回來了,招娣你就搬出去吧。”
像是一柄小錘子,不輕不重的捶打在我的心臟上。
良久,我點頭回應“好。”
其實我不應該叫招娣,柳蔓蔓才應該叫招娣。
可惜在我第一次在柳蔓蔓麵前說出這句話時,她仰著下巴,輕蔑的看了我,轉頭找到了我的父母。
她撲在兩人懷裏哭泣,像是一隻受傷的小獸。
“我知道姐姐不喜歡我,可是當初姐姐被換掉並不是我的錯,現在她回來了,我走就是了,不用她趕我!”
她這話落下,兩個人都變了臉色。
媽媽猛的站了起來,冷著臉道“招娣你跟我來一下。”
我有些無措。
不明白為什麼隻是說了實話,就受到這樣的對待。
我被叫道書房,媽媽的臉上凝結著寒霜
“蔓蔓說你說她才該叫招娣,應該回到之前那個家,這個話時是你說的嗎?”
我垂著眼,承認道“是我說的,但是......”
“好了!”
媽媽打斷我道。
“你以前住的地方是個什麼樣子,你也清楚,你怎麼能這麼惡毒,詛咒另一個無辜的女孩子,讓一個千金小姐淪落到那種境地呢?”
“我們都沒有開口趕她走?你有什麼資格這樣說?!”
我渾身像是觸電一樣,不可思議的看向媽媽。
那種境地?
淪落?
可我想改名的時候,所有人都不是這樣說的。
如果不是柳父,柳母找到我。
或許我會在18歲自己改掉這個所謂的賤名
可我迎來了我的親身父母。
在我期待著他們帶我去派出所改掉舊名,帶著我走向新的生活的時候。
柳蔓蔓一句話就打破了我的幻想。
她說“現在對外說當年的事情是意外,我和姐姐是雙胞胎。”
“要是姐姐一回來就和那邊斷絕了關係,把名都改了,人家怎麼看我們家,怎麼看姐姐?”
我對養父母毫無感激之心,想解釋“她們對我不好......”
“怎麼可能,要是對你不好,怎麼可能把你養到這麼大呢?”柳蔓蔓打斷道。
她看著我的眼中充滿了得意和惡毒。
柳明橙見我二人起矛盾,打斷道“招娣,我打聽過了,你養父母不是什麼窮困的家庭,怎麼說都把你養到了現在,做人不能這麼忘恩負義。”
“俗話說,有什麼樣的父母,有什麼樣的孩子,蔓蔓這麼乖,我不信她的親生父母是什麼很壞的人。”
我愣在了原地。
沒想到我滿懷期待的家人,還有一個更愛的女兒。
為了她。
她們可以覺得一對貪圖富貴,將自己的嬰兒和有錢人家小孩調換的父母不是什麼很壞的人。
我被取名叫做招娣,初中輟學。
他們調查的檔案裏明明清清楚楚,卻能開口說他們把我養大,我要感恩。
應著父母兩人不讚同的目光,我沉默了。
“好。”我同意道。
不過是改去一個滿含羞辱的名兒。
就認定了我的嫌貧愛富。
我所期待的家或許不是我想要的那樣。
我同意後,幾人都鬆了一口氣,安撫的看向柳蔓蔓。
我被他們下意識的動作弄的一愣,
我是他們的親生女兒沒錯。
可是他們還有一個更愛,付出了更多,放在心間上疼愛的另一個女兒。
我忽然想著,或許可以給他們要一點兒錢,要一個房子
然後住進去,做一點兒小生意。
或者把學曆提升起來,像是普通上班族那樣平平淡淡的過完一生。
可是這個要求被所有人反對。
爸爸也拉下臉“剛回來就要走,這不是告訴別人我們容不下你嗎?”
媽媽皺著眉。
語氣有些埋怨“隻是一個名字,就這樣耍脾氣,還要覺得我們對你不如蔓蔓,你要是有蔓蔓半點兒懂事,我們對你能不好嗎?”
哥哥沒多說什麼,隻是威勢極重的俯視著我,
“你不服氣?!”
我有些嚇住,不明白這是怎麼了。
他們分明不歡迎我,分明總是隱晦的埋怨著我的出現。
埋怨著柳蔓蔓為什麼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
既然如此,趁著沒人知道柳家還有一個女兒,我拿著錢離開,在不打擾。
難道有錯嗎?
當然有錯,柳蔓蔓在花園裏笑著告訴我。
“你錯就錯在出現在我們一家人麵前。”
“如果不是為了上流社會的體麵,你這樣的下等人,這輩子都走不到我們麵前。”
“還想要錢,要房子,打發叫花子都不會給你,你這樣的人,就應該回到之前那個家,一輩子做牛做馬,當你的招、娣。”
她一字一頓的譏諷著我的存在,我的名字。
眼中充滿了蔑視和惡意。
我忽然看向她,發現還有人比我更在乎這個充滿侮辱的名字。
於是我問道“你這樣在乎我的名字,是因為你本該叫這個嗎?”
“你害怕回到哪裏。”
改名失敗後,又被柳蔓蔓告了一狀。
我知道興許隻有以後結婚,或者是被徹底討厭,才能真正擺脫掉這個名字了。
結婚,說真的,我並不憧憬。
隻把它當做我離開這個家的道路之一。
畢竟我的未婚夫並不喜歡我。
他曾攬著柳蔓蔓,在訂婚的宴會上當眾貶低過我的粗俗,無禮。
批評過我的穿著打扮。
甚至對著我說,聽到我的聲音都讓人感到厭煩。
可我還是要討好他。
隻要我想離開這個家,我就得討好他,討好他們。
區別隻是說著明顯又拙劣的恭維話討好他們,和沉默著做些傭人保姆的事情討好著他們。
收拾好滿地的狼藉,身上的粥已經涼透了,黏黏糊糊的沾在身上。
要趕快收拾,不然會被責罵。
我伸手從身上沾了一點兒涼粥在指尖,看著煮的軟糯粘稠,米油晶瑩的瘦肉粥有些可惜。
可惜了我把肉粥煮的這麼好,軟爛的肉和粥完美的結合在一起,入口就化,絲毫不會讓人覺得油膩。
2
收拾好之後,看到坐在客廳的幾個警察我有些呆愣。
其中一個年紀大一點兒的王警官站了起來“你是招娣?”
我點頭。
他安撫的對我點點頭,“不要緊張,我們打聽到你和你妹妹的感情並不好,或者說兩人之間存在著很大的,不可調和的矛盾。”
“所以我們想問問你幾個問題。”
許久不見的未婚夫,也就是許歸寧警告的看了我一眼。
他滿眼血絲,胡子拉雜,看上去十分憔悴。
我有些疑惑,不明白失蹤案為什麼會找我問話。
我明明有不在場證明。
年長的警官告訴我他姓王,讓我叫他王警官就好。
我正準備等他問我,柳蔓蔓失蹤的時候我在哪裏,不料王警官忽然開口道“柳小姐似乎和失蹤人長的很不一樣,資料上寫你們是雙生姐妹是嗎?”
我正要回答,媽媽忽然尖銳道“當然,她們都是我生的。”
王警官看了我一眼,似乎等著我的答案。
我不語隻是點點頭,然後開口“是,我們是姐妹。”
王警官翻了翻手中的資料,他是老警察,不可能到現場才去看那些資料。
果然,還沒翻到他想看的一頁,就聽他繼續問。
“我們調查到,作為雙生姐妹中的姐姐的你,二十年前被一對求子的夫妻帶走。”
“他們帶走你之後不久生下了自己的兒子,多年來一直對你很不好,鄰居們說,你常常冬天還穿著夏天的衣服,總是吃不飽飯......”
想到在養父母家的那段灰色的歲月。
衣架打在身上的地方隱隱作痛。
手腳開始聽到皮膚因為寒冷而皸裂的聲音。
“天呐,這些都是真的嗎?你為什麼不和媽媽說?”柳母聽到這裏,忍不住捂著了嘴,走上前心疼的攬住了我。
像是偽人一樣虛假,蒼白。
我還是很沉默,沒有為什麼不說,隻不過我想說的時候沒有人想聽,時間長了,我不在想說了而已。
幾個在場的警官不為所動,也沒有考慮過給所謂的豪門留什麼臉麵。
“我們了解到你在17歲時回到了親生父母身邊,三年了,沒有改名,仍然叫招娣,我們可以問問原因嗎?”
“你現在的家庭情況,按道理說不應該需要招弟,為什麼沒有改名呢?”
王警官話音落下之後,在場的幾人臉上都有些尷尬。
爸爸更是瞪了我好幾眼,示意我不要亂說。
所有人的表現被幾名警官看在眼中。
“因為要感恩。”我回答道。
在幾名已經將我所有資料調查的清清楚楚的警官麵前,說著諷刺違心,所有人都覺得可笑。
但這個家的所有人卻必須要我做到的事。
“他們把我養大.......”
記憶中凶神惡煞的男人,用藤條把我從客廳抽打到陽台交流,蜷縮成小小的一團,避無可避。
“賠錢貨!我打死你!”
“賠錢貨還想讀書?吃老子的,穿老子,還想花錢,你配嗎?”
另一個幹瘦的女人抱著懷中的小胖子在一旁冷漠道“好了,別打出事,不然居委會又要來了。”
“家裏的衣服還要人洗呢。”
記憶恍惚在眼前,似乎遮擋住眼前王警官的容貌。
我像是設定好的機器人,吐露著多年來,我的親生父母在我想要改名時,不斷錄入的話語。
“他們養了我十七年,我不能忘恩負義......”
因為我切菜不小心掉下一塊豆腐,養父一腳把我踹到在地。
在下一腳過來之前,我已經條件反射的蜷縮好,
還是沒來的及,他抬起腳一腳蹬在我的腰上,劇烈的鈍痛傳來。
“賤人,養你還不如養條狗,當初就該把你丟河裏淹死!”
“隻知道吃的賠錢貨,你怎麼不快點死?”
男人打在我身上的拳頭越來越重,我意識到我快要被他打死了。
一邊掙紮著躲避,一邊用盡全力抱住他的大腿,手腳並用,我的臉貼在他的腿邊,滿臉是淚。
我哀求他“爸爸,不要打了,求你不要打了,我聽話,我聽話!”
“我不讀書了,我再也不讀了。”
“我去打工,我去掙錢,去交家用......”
我語無倫次的承諾著我現在能承諾的一切,努力去換取一條生路。
完全沒意識到剛才像是野獸一樣暴怒的男人,已經平複下了情緒。
我瑟縮的抬頭看他。
這個當了我14年爸爸的生物,死死的盯著抱著他的腿蜷縮成一團的我,眼神晦暗不明。
我打了個寒顫。
“又怎麼了?!一天到晚吵吵吵,吵個沒完!”
午睡被吵醒的養母罵罵咧咧的從房間出來。
養父把腿一縮,仍由我摔在地上。
“沒什麼,她不好好做飯。”說罷狠了我一眼,“還呆著幹什麼?想餓死我們嗎?”
我趕緊爬起來洗幹淨手,將案板上的豆腐放到湯裏。
放鹽的時候我看著翻滾的湯水忽然想到
這個湯家裏所有人都會吃。
警方詢問完,準備離開的時候,爸爸和許歸寧站起來送。
許歸寧問“王警官,今天為什麼忽然會問招娣這些呢?”
“這些事情和蔓蔓的失蹤案有什麼關係?”
王警官沉穩道“很抱歉,辦案細節不能告訴你們。”
這時幾個女傭端著幾盆紅紅的,還冒著熱氣的肉路過院子。
“等一下。”辦案多年來的警覺讓他叫住幾個女傭。
“這是什麼?”
女傭們看著跟在他後麵的主家,猶豫道“這是狗食。”
“狗食?什麼肉做的?”
“牛肉吧......”女傭們有些猶豫。
“為什麼不確定?”王警官覺得很奇怪,女傭是照管一個家庭方方麵麵的人,怎麼會連狗吃的什麼肉都不知道。
我上前一步道“是牛肉、牛骨,蔬菜和一些營養添加劑。”
看所有人看著我,我有些瑟縮。
但還是小聲道“家裏的狗一直都是我喂的,今天恰好被幾個警官拉著問話,所以幾個姐姐幫我喂了。”
幾個警官心頭都有些奇怪,但是誰都沒說。
一個娃娃臉警官上前掏出一個證物袋,笑道“不介意我們取走一點兒吧?”
爸爸心頭疑惑,示意他們任意。
王警官繼續道,“能帶我們取看看原材料嗎?”